帝國的毀滅 第二十七章 坦克

    揚宗天站在軟綿綿的草皮上叉著腰，汗水已經快把不太透氣的夏季軍裝給打濕了。這個時候是澳洲最熱的午後，毒辣的陽光透過藍天白雲無情地加熱著地面的一切。他一邊喝著水壺裡的水，一邊感嘆那個剛才跳進火爐一樣坦克裡面去的駕駛員真是無比英勇。

    周圍還站了很多人，有形影不離的老趙，也有趕過來混吃食的廖耀湘，而更多的則是一些在當兵之前連汽車都很少見的士兵們。他們圍觀的是從維龍港方向調過來的一輛不幸拋錨的坦克。

    本來最開始的時候，澳洲戰場上的坦克和裝甲車很少。原來的澳洲政府的雜牌坦克大部分落入了叛軍的手裡——這些一戰時代後淘汰的產物用處不大，沒有油料和駕駛員的叛軍將這些物資大部分都當成了固定的炮台和機槍巢使用。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在各個地方見到了來自歐洲或者美洲的新式坦克和裝甲車。顯然，叛軍也在盡一切可能搞到先進的武器，而很多國家也願意在這些東西大量裝備之前找個地方好好試試本領。

    帝國的反應是針鋒相對，最近兩個星期，差不多有接近800多輛的坦克和裝甲車來到了澳洲，據說這是帝國裝甲部隊幾乎全部的家底了。

    「新的指令已經下來了，每個師單獨配置一個裝甲營。」廖耀湘不無譏諷的對揚宗天說道。

    「看來你對這個做法有點意見？」揚宗天顯然也聽出來了他的不滿。

    「當然有意見。」廖耀湘敲了敲滾燙的坦克擋泥板說道：「這東西就像以前的重甲騎兵，落單了就是廢物，並在一起就是絞肉機。」

    「哈哈，你肯定上過譚閔德的課。」揚宗天一聽這不就是譚將軍在一次戰術交流會上說過的話麼。

    「呵呵，瞞不過你。」廖耀湘回應道：「你上過坦克沒？」

    「沒有，只是演習的時候見過。」

    「你應該上去體驗一把，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廖耀湘指了指眼前的鐵疙瘩說道：「就像這種老貨，連無線電都沒有，蓋子一關外面啥都不知道了，簡直就是抹黑打仗。」

    廖耀湘所說的老貨就是眼前的這輛正在維修的帝國第二代的坦克，俗稱「黑烏龜」的27年式坦克，這種裝備320馬力發動機的坦克只能勉強塞進去4個人，如果那個先天設計缺陷的履帶不斷的話，最快的速度也不過每小時20公里而已。就像某一期的內部軍事刊物評價的：「這種坦克繼承了初代坦克的所有缺點，拋棄了現代坦克的所有優點，基本上就是一個失敗設計的標杆。」

    不過顯然還是有人對這個坦克是有正面評價的。因為廖耀湘的話音剛落，裡面就「蹭」地冒了一個布滿機油痕跡的頭出來。

    「是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兒放厥詞啊？」這個腦袋瞪著揚宗天的方向狠狠地說道。

    廖耀湘吐吐舌頭沒有出聲。一邊圍著的士兵卻開始起鬨：「我說兄弟啊，你這車什麼時候能跑起來我們看看啊？」

    腦袋不滿地哼了一聲又繼續回到了車內，周圍的人群立時發出一陣鬨笑。這些人鬨笑是有道理的：這輛先導車本來是計劃去到2營東邊的地方的，但是卻拋錨了。開著新坦克的大部隊為了趕路，只留下了軍官和兩個下等兵來維修，而這三個人已經在烈日下搞了很久了。

    就在揚宗天準備叫士兵們退散的時候，一個渾身油污的人從坦克里爬了出來，他拿著一根曲柄，開始重新啟動發動機。

    坦克的柴油機發出濃重的黑煙，伴隨著一陣陳的怪異的爆裂聲。隨著發動機的折騰，這輛坦克發出了肉眼明顯可見的抖動。這種景象讓這些看熱鬧的士兵不由得退後了幾步。

    「你們這些泥腿子，嚇到了？」那個搖曲柄的坦克兵咧嘴大笑起來，露出了黃黃的門牙。

    不過兩秒鐘之後，又換成了他被嘲笑了：坦克的尾部終於發出了一聲誰都能聽出不妙的爆響，一塊發動機上的護板隨之被沖開了，而一陣黑藍色的煙霧混著白色的水汽也升騰了起來。這個老坦克隨之安靜，徹底趴窩了。

    士兵們就像欣賞了一出完美的小戲（一種帝國鄉間流行的戲劇，多為喜劇和春劇）一樣發出了陣陣鬨笑和評頭評足的聲音。

    「看什麼看，都給我站好了，肅靜！」坦克里剛才放話的那個人又冒出了腦袋，不過這次他直接從哪個狹小的炮台上竄了出來。

    站在最裡面的士兵剛要回嘴，卻突然閉了嘴。正要轉身離去的揚宗天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個渾身油污，只能看見眼睛和牙齒的人居然是一個中校。他趕緊拉著廖耀湘來了一個立正敬禮。手疾眼快的老趙則在身後直接發出了嘹亮的一聲：「全體立正！」

    一時間這個農場的後院一片清風雅靜。

    髒兮兮的中校看了看紋絲不動的人群，似乎也得到了滿意的效果。他隨後指了指軍銜比較高的廖耀湘：「有車沒？送我去一趟7師師部。」

    師部駐地現在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忙著搬遷的中軍營的人。廖耀湘一下車就被集團軍的傳令兵請走了。揚宗天只好帶著這個黑乎乎的長官去找搬遷中的師指揮部。

    「你是不是有個當將軍的老子？」中校突然開口問道。

    「啊？」揚宗天被問了個淬不及防：「是，家父是楊天英。」

    「難怪。」中校指了指揚宗天佩戴的自己妹妹做的別針：「這個記號就是楊元帥的族徽嘛。」

    「我叫蔣林。」中校接著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陸大23級的。」

    「幸會！」揚宗天握手道：「師部到了，我告退了。」

    「別走。」蔣林拉住了他：「我待會還要你幫忙呢，嘿嘿。」

    揚宗天只好硬著頭皮跟他進了師部在莊園二樓上的豪華指揮部。

    「這地方不錯啊，不知道有沒有熱水。」蔣林摸著鎏金的豪華木門感嘆道。

    這時候一個看起來不到15歲的勤務兵跑了過來，遞上了濕潤的毛巾，還有井水泡過的涼白開。

    「看看，這白手套還是老樣子。」蔣林嘖嘖感嘆道。揚宗天這才反應過來，陸大23級，這個中校應該和他的師長是同級的學員。看來自己師長的外號影響頗為深遠呢。

    勉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蔣林甩開勤務兵，一腳踢開了師長的辦公室大門。揚宗天心想你這樣大大咧咧的23級畢業還只混了個中校也不奇怪了。

    「白師長，我們又要一起共事了，哈哈。」蔣林高大的身軀壓得柚木地板轟轟作響，他兩步走進了師長辦公室。而他口中的白師長則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沒禮貌的中校是誰。

    「廢話我不多說了，集團軍下的命令，我來你這裡借個把人。」蔣林從口袋裡掏出一份皺皺巴巴，密布油污的命令，拍在了白師長的桌子上。

    自己的師長看看揚宗天，不急不慢地開口道：「你是不是已經借好了？」

    「好兄弟，還是你知道我的心事啊。」蔣林無賴似地笑道。

    師長的眉頭一皺：「揚宗天，你出去一下。」

    立正出去的揚宗天還沒在走廊上坐穩就聽見裡面傳出了隱約的爭論聲。心想師長一定是拿自己的出身在勸蔣林了。

    揚宗天猜的沒錯，房間裡的情形正是如此——給一個帝國元帥的兒子當師長，要說不上點心那是絕對不行的。上次張大鬍子讓揚宗天打頭陣就已經讓他提心弔膽了好幾天。而這個蔣林是何許人他比誰都清楚：此公拉出去的部隊沒有不是九死一生的。

    約莫過了半小時，揚宗天的菸癮都快犯了的時候，蔣林得意洋洋地出來了，後面還跟著自己垂頭喪氣的白師長。

    「帶我去你的駐地。」蔣林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打算洗熱水澡的事情——也可能是怕自己的同學反悔把，拉著揚宗天飛快地走了。

    臨走的時候，他還用師部的電台給自己的部隊發了電報，通知了新的匯合地點。

    「你現在和你的連隊一起編到我這邊，我們一起去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