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憨夫去種田 第81章遲來的信
「多少錢？」寫，一定得寫。
「十文錢一封，若是兩封就給個優惠價一共收你十五文！」譚生開始研墨準備揮豪。
「我寫兩封！」向可兒點了點，上前取了筆墨：「有勞先生研墨了，家書還是本人親自寫的好！」
「我家小姐寫的字可好看了！」可兒驕傲上前遞了十五文錢給譚生：「她才不要你代寫，只是我們才搬來這兒，家裡沒有筆墨紙硯！」
「對了，可兒，等會兒記得買些回去！」提筆簡簡單單寫了一頁紙，吹乾小心摺疊，沒忘記叮囑她「若有書賣再買一些書更好！」
「這位小姐遠道而來吧，這水口山人淳樸老實，整個鎮子還真沒有賣筆墨紙硯的，更別提書籍了！」譚生失笑搖頭：「恐怕小姐的願望要落空了！」
心裡癟了癟嘴，什麼叫淳樸老實，你直接說沒人重視知識都不愛看書罷了，嬌娘沒有接話，繼續埋頭寫第二封。
「老夫家裡倒是有些藏書，小姐若有興趣可以借了去讀！」知音太少，高處不勝寒，這兒的人沒誰崇尚學文，想想就是一種悲哀，可是如自己一般學了等於白學，一樣悲哀。
「胡說，我小姐才不會去你家借書！」可兒橫眉冷喝，看著斯斯文文說不定還是狼大叔一個，哪有哄騙小孩子去家裡的，是的，一定是以借書為名哄騙小姐。
「多謝先生了！」嬌娘沒理會他的真心還是假意，又一封完吹了折好：「敢問先生，這信怎麼發出去？」
「小姐要發往何方？」譚生沒理會可兒的無理取鬧，這年月，好人難當「老夫這兒代寫家書是可以幫忙代發的，只是要另收十文錢一封。」
「又收錢，你怎麼不去搶？」可兒越發不滿了大聲叫嚷開了。
「真是有辱斯文！」一不偷二不搶這是每一個讀書人最基本的標準，今天卻被一個小丫頭喝斥了，譚生老臉漲紅了氣得直哆嗦。
「這位姑娘，譚先生收費已經很便宜了，這代發是他托關係找鎮上的貨行發出去的，他也不賺錢的！」茶鋪老闆提著長長的茶壺走過來輕音細語的說道。
「可兒，住嘴！」不就是二十文錢嗎？可兒怎麼這麼計較呢？還氣得人不輕，連茶鋪老闆都打抱不平了「先生息怒，是小女子的丫頭不懂事，你別與她一般見識！敢問先生，這代發是怎麼回事？」嬌娘知道官家驛道可不會尋常百姓而開。
「鎮上的貨行十天半月會去縣城進一趟貨，由他們轉交到上家貨行代發，十文錢已是最便宜的了！」若不是他們三五個月請自己去核算一次帳，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有了這樣的交情才順帶幫忙。
「水口山鎮一共有多少人家大約多少人丁？鎮上感覺不熱鬧！」一個貨行十天半月才進一次貨，生意蕭條得讓人無法直視，嬌娘才寫了信讓徐渭將老家鎮上的院子賣了準備在這兒買鋪子做小生意，一看這行情真是讓人心灰意冷。
「全鎮一共有八百六十戶人家，總人丁大約在八千左右，鎮上做生意的商戶六十二家，平常不開門就有一半多，今天不逢場，所以你看到的人少！」茶鋪老闆本著和氣生財的想法有問必答。
「掌柜是個心細之人！」嬌娘感激的點了點頭，人口倒也不少，生意不好是因為不逢場，或者說，人們所購買必需品的要求不高。
交待好書信的發送後，嬌娘一行人轉了整條通街，在鎮尾找到了鐵匠鋪買了大小鋤頭兩把，在旁邊的木工作坊鋪子買了糞桶，順便還問了哪家有菜種子賣，最後被告知菜種子都不用買，左鄰右舍互通有無相互贈送就可。自己可沒有左鄰右舍，嬌娘還是想花錢買一點兒。
「這位小姐，種菜可不像種花，花只是澆澆水修修剪剪就可以了，菜得精心伺侯！」木工師傅忍不住好言相勸「你若要種，我家倒有絲瓜南瓜種子，送你一些也行！」
「還有青菜蘿蔔什麼的嗎？有的話勞煩你一併取些，我們付錢！」鄭嬤嬤想既然要種，就都種上，地里能出菜也當是賺錢了，省了買菜錢也不錯。別人說送你，也不能得寸進尺，付錢說起來更理直氣壯，當然，收與不收在於對方。
「有，有，我讓孩他娘回家去幫你找！」木工師傅很熱情，隨後喚了女人回老屋去取「你們稍坐，用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回來，老屋離這兒不遠！」
嬌娘一行自然點頭應下，一回生二回熟，相當於做了兩筆生意，話匣子一打開大家就聊得比較歡暢了。談起什麼生意好做什麼生意難做，木工師傅也是淡淡一笑。
「其實無論哪個年月，做生意有做好了的，有做垮了的，這個得看人的財運如何！」單眼瞄了一下手中的木頭，又開始用刨子刨。
「像師傅你這筆生意就好，自己有技術自己生產，成本就低1」都說一技在手走遍天下不愁，確實也是這個理。
「呵呵，我們祖上就幹這一行，做不來學問就下苦力吧，代代相傳，只要勤快惡不死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奇的看了嬌娘一行人：「這位小姐，你們新搬來的，哪個村莊的？」
「新搬來的，就叫水口山村吧，我也不知道！」嬌娘道「師傅手藝好人也好，以後我家要做什麼木工活時就請你！」
「那感情好！多謝小姐了，不知怎麼稱呼？」木工師傅大喜，一看這派頭就知道是個有錢人家，一個丫頭一個嬤嬤還有一個護衛，只是沒弄明天怎麼還要小姐親自出來買農具。
「夫家姓王！新置一片山地，連房子還沒修呢，到時請你幫忙！」嬌娘淡淡一笑，話多人情近，越說越熟絡。
「啊，噢！」只覺得是一個小姑娘，沒想到已是為人婦了，連忙回神道：「鄙人姓朱，有什麼需派人來說一聲就成！」
朱家女人將菜種子拿過來後一一交待說哪些是哪些，一共有五六樣，合起來有很大一包。鄭嬤嬤向可兒使了眼色要付錢。
「哪能要錢，這些東西是自家產的，不值當的！」如果之前還報了收錢的心，一番交談下來寫下了這麼大一笑生意哪還在乎這點小錢。儘管可兒將錢塞進了朱家女人手中，朱木匠也是扯了過來固執的不收。
中午了，一行人在鎮上唯一一家酒家吃午飯。
酒家的肉是論斤賣，小二還問打多少酒？這讓嬌娘想起了江湖兒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情萬丈的場景，笑了笑，要了兩斤牛肉，沒敢要酒。三個女人誰都不愛這一口，若是讓王淵喝醉了，可能就悲劇了，那是抬都抬不回去的！一頓飯下來，花了二兩銀子，讓嬌娘又是一番感慨，想想在永安鎮一頓飯吃掉一百二十兩銀子，價格真正是天壤之別了，之所以永安縣古知縣倒霉牽連了王星南，這也是活該，一個貪官讓物價橫飛，民不聊生，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所以說，一時的豪華不見得是福啊，小酒小肉常有來吃才是真正的好！
吃好喝足，趕集之行圓滿成功。王淵挑了新糞桶，可兒將鋤頭等一應物件都丟了進去，三個女人打著空手就往回趕了。無論她們怎麼走也沒王淵走得快，這個男人，吃這麼多真不是白瞎的，還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開始種地！
第二天，真正的田園生活開始了。
鄭嬤嬤找到了三個廢棄的糞坑，讓王淵挑了山泉水倒進去，然後除的野草悉數都倒了進去。
「咱們沒養牲畜沒有肥料，只能靠這野草漚肥！」進徐家前是種過地的鄭嬤嬤這會兒重拾農活也是頭頭是道：「還有就是可以鏟了雜草曬乾了燒了當灰，先將肥料集足了開春種菜！」
鋤草積肥，一舉兩得！鄭嬤嬤負責家務活和總指揮，自己和可兒兩人就鋤草，王淵呢，這位是有蠻力的主，嬌娘就讓他翻地。丟荒多年的地全是硬邦邦的，讓王淵翻地簡直是人盡其用。說起來也奇怪，自王家發配大鬧知府衙門後再沒有無理取鬧過，平常不多言，也聽自己的話，讓幹啥就幹啥。這麼好的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
一天兩天三天，天天重複做同樣的事兒。
「小姐，可兒的手起血泡了，好疼啊！」這天，可兒哭喪著臉道：「您看，十個手指上都有！」
「可兒！」鄭嬤嬤除了做飯也會下地幫忙，看可兒訴苦搖了搖頭：「可兒，你去看看小姐的手呢？」
「不用看，我沒事兒！」早在燕兒溝時手就起過血泡，被官兵抓回昌州後又將養好了。手最是嬌貴的，一沾鐮刀干點粗活，早就起了血泡，甚至起了老繭。
「小姐，我看看！」自己只是一個丫頭就受不了了，那小姐豈不是更難受，可兒強拉著嬌娘的手扳開，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小姐，你的手！」纖纖玉手十指如蔥，看看現在都成什麼樣了「小姐，你受苦了！」先還只是流淚，現在是嚎啕大哭了。
「嘿嘿，嘿嘿！」空寂的山谷可兒的哭聲清晰的迴蕩，這麼悲悽的哭聲中卻傳出了不和諧的笑聲。
「姑爺！」原來是翻地的王淵丟了鋤頭跑了過來偏著頭看可兒哭，還饒有興趣的癟嘴模仿，鄭嬤嬤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了，可兒，再哭連姑爺都笑話你了！」嬌娘倒不覺得苦，再苦生活也得繼續，看著王淵她也只有心裡嘆氣的份，男人靠不上，親爹靠不住，只有靠自己靠雙手，那還哭個什麼勁呢！
「姑爺！」可兒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氣憤的說：「都是因為這個姑爺，要不是因為嫁給他，小姐你就不用受這些罪了，都是因為他，小姐、、、」越說越傷心，淚水怎麼也擦不完「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可兒又哭又罵氣憤得恨不能撲上去抓他兩爪。
「嘿嘿，嘿嘿、、、」回應可兒的依然是王淵不明所以的笑聲。
「夠了，可兒！」小姐不發作鄭嬤嬤也不容她放肆：「給你說過多少遍了，他是姑爺，是主子，再有下次小姐身邊留不得你！」
「小姐，我、、、」可兒委屈得無以復加張著嘴對嬌娘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好了，可兒，別難過，慢慢來，咱們會有好日子過的，別怕！」拉過可兒的手道：「我在燕兒溝時做過不少粗活，姑爺也做重活，小姐知道你是替我委屈，但是，可兒，姑爺是個腦子不清醒的人，咱們不能將一切責任都推在他身上。」不管怎麼說，造成今天這樣，很多人都有責任，路是自己選的，受這些罪自然是活該了！
半個月後的晴軒居，徐渭邊看著嬌娘捎回來的信邊拈著書桌前的甜點往嘴裡送。
「少爺，三小姐才走半個多月就給你捎信了，是想你了吧！」小林子討好的站在身邊「要不等休沐時我們去看看？」看三小姐是假，出去兜兜風是真。徐家表面看平平靜靜的，但誰都知道避著點老爺，最近兩年他的火氣特別大，搞不好就得撞上火山爆發，輕責重打重則發賣。
「是得去看看她！」距離不遠，八十里而已，打馬頂多不過一天而已，可是，姐姐這封書信足足走了半個月。賣鎮上的院子送錢過去，那是一片山，住的是茅草屋，要修房要開荒，一切都要重新開始，覺得有許多事要做，三姐的生活充實而忙碌，如果不好好做學問那就去水口山做農夫！呵，自己這個姐啊，苦日子也被她美化得充滿了樂趣。徐渭鼻子發酸想笑更想哭！
年後的胡嬤嬤回了燕兒溝，將能收割的草藥裝了一馬車，讓么弟帶了全家老小都離開了那個地方跟著回了昌州。
「大姐，咱總不能坐吃山空吧！」知道姐姐這些年存了不少錢，但是為自己家贖身已用了不少，韓老伯無比擔憂：「這些藥草能賣多少錢，要不，我還是去城外找一片地佃下種草藥？」種草藥養家餬口，還更想存點銀子去贖韓江。大姐不願出錢贖，過年時少了一個兒子就感覺少了一塊肉，再加上羅氏有些怨言，讓他心病加重。
「等過段時間少爺回來了再說！」胡嬤嬤掐著手指算了半晌，徐家來人接少奶奶回家過年已快三個月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難道徐家心疼姑娘準備長期養起來了？那自己和阿生呢，是去徐家找他們，還是將銀子給少奶奶自謀生路？
「嬤嬤，少奶奶不回來了？」不回來也好，自己就不用伺侯少爺了。可是，伺侯了十多年突然間不伺侯，那以後的日子幹什麼呢？
「阿生，要不明天你去徐家打探一下消息！」無論怎麼樣，總得有個說法呀。
這天下午，千金堂收到一封隔壁貨行轉過來的信，一看是胡嬤嬤的就快快的送了過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胡嬤嬤看了信件笑道：「少奶奶來信了，說徐家為她置辦了兩百畝的莊子，讓我們都去呢！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啟程吧，正好這個院子租期還有三天就滿了！」
「有錢就是好，哪怕姑娘外嫁也不會讓她受委屈！」江鈴感慨萬千，都說女人有兩次機會，一是投胎，投到富貴人家就是當小姐，投到窮人家得當奴才；二是嫁對人，嫁個有富裕的家庭當少奶奶當太太，嫁個掃帚就得扛著走。這兩樣少奶奶都占了，在徐家是小姐，出嫁到王家是少奶奶，王家倒霉娘家接手同樣富貴。
「當年葉夫人之所以會看中徐家早早的訂下姻親，就是看重徐家家風好，徐太太季氏知書達理賢淑溫婉。娶妻娶賢，你想想啊，知府家的嫡少爺，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為什麼偏偏挑中徐家，這是有原因的！」深深的看了江鈴一眼，胡嬤嬤覺得這個媳婦兒倒也是個聰明的，值得她調教一番「雖然少爺是憨子，但徐家沒有嫌棄，這一點足以證明徐家是一個仁義之家，凡事斤斤計較怕吃虧，卻總有一天會吃大虧！」
「多謝大姑教誨！」經了這麼多事，江鈴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原來這個老大姑是在知府家伺侯老夫人的，並受了老夫人的重託，怪不得會對少爺好得勝過親人。張群英號稱自己精明，次次針鋒相對，對少爺是不屑一顧，現在好了，沒人能救得了她了。老大姑說這話，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吧。有了一個張群英就可以了，自己可不想去做第二個。眼看好日子就要來了，這福份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張大夫留步！」錦上添花的人無數，但真正雪中送炭的人才是真的值得人尊重，胡嬤嬤帶著么弟一家和阿生離開昌州時，張大夫親自送到了城門外。
「胡嬤嬤，他日有用得著張某的地方儘管開口！」王家都落得抄家的地步了，這個胡嬤嬤居然有錢為少爺贖身，看樣子，也是有本事為少爺撐起一個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