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隨心沒有等到平凡出現,她自己去了那間英國茶專賣店,走進去點了一杯伯爵茶,找了一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在這之前,她短暫的把自己當成了英國人,蓄意的模擬了平凡跟蘭斯的聲調,結果剛剛點餐的時候,居然讓店員驚恐的只好把後面的英國老闆請出來。
這個英國老闆似乎對自己非常有興趣,應該是聽到熟悉的腔調,又或者是遇上這樣漂亮的女人認真的詢問茶種的不同,他說得非常詳細,柴隨心聽的也很開心。
就算她坐到了窗邊,也受到老闆貼心的特別招待,這一片小蛋糕還是要點套餐才會有的,她一杯伯爵茶就有一份,顯然是不同待遇。
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都是平凡,兩人有一個奇怪的默契,只要打了三通沒接到,就不會再打下去,她也認為這足以說明了自己在忙,可平凡居然打了第四通。
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聽見平凡難得的急促語氣:「在哪裡?」依舊溫柔的口氣。
「喝茶休息,假裝自己單身呢。」她看著窗外的行人與車行,淡淡地說著。
「想曠職?」男人輕輕的笑著,似乎沒有怪罪她亂跑還無聲無息的事情。
「不曠職,至少也等到領年終獎才走呢!」她微笑著說,可卻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卻發酸。
「乖,等我。」他說。「我知道你在哪裡了。」
柴隨心聽到他掛了電話,她用手指輕輕的抹掉眼眶剛剛不小心泛起的眼淚,她曾經許願說,要一個男人能她自己什麼都不說,在茫茫人海中就能找到自己......
她那時是這樣對著平凡說的,平凡一臉笑容,說這種事情一般人做不到的,至少也給個路名啊!
可她剛剛只說喝茶休息,她就感覺平凡鬆了一口氣,就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是她去的地方太少,還是自己的生活早就被平凡完全掌握的已經分不開?
柴隨心輕輕地放下杯子,用小叉子切了一小口蛋糕,放到坐嘴裡......好甜,果然是茶點,這種甜膩單吃一塊可受不了。
過不久耳里傳來一段好聽的英國腔男人聲調,磁性低沉的說著找老婆。
柴隨心別過面,看著窗外,但那令人熟悉卻又陌生的嗓音緩緩的靠近自己,看起來是英國老闆把聲音的主人帶來了。
英國老闆似乎很愉悅的接待到兩個家鄉感這麼濃厚的客人,又多送了一個蛋糕過來。
「哭了?」他問。
「感動吧。」柴隨心正視眼前的男人,那雙眼睛炙熱的望著自己。「我什麼都沒說,你也能找到我。」
「隨心,我為了你去認識附近所有的街道跟店家,包含比較大的地標跟可以描述的象徵物,要是你被綁架了不能說出路名,你暗示我,我總能找到你的。」
柴隨心聽到這席話,本來還緊繃的情緒一下就收不住了,眼眶一紅就哭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對自己那麼好?可又為什麼他要幫殺害自己的父母的人做事?
平凡沒有預料到柴隨心會大哭,雖然他看得出來她已經極力克制住情緒,可那表情卻像是承受了什麼巨大的壓力一樣,平凡起身到她身邊,把她輕輕地抱住,她埋在他的腰間哭著,染濕了他的襯衫。
兩人什麼都沒說的就回家,然後瘋狂的纏綿,這期間柴隨心幾乎是主動的讓人驚訝,不管平凡是不是還在跟無常視訊,人走過去一吻就把男人帶走,然後讓無常嚇得趕快把視訊關掉,他還是單身純情的寶寶啊!不想要聽免費的成人片。
家裡每一處都有他們歡愛過的痕跡,只要柴隨心可以,也不管平凡是不是手上有別的東西,她知道她只要輕輕的吻住男人的耳垂或是喉結,平凡就會急促得放下手邊的事情,就地解決。
他是在歡愛中少見的冷靜男人,不管場地有多麼不方便,他絕對把她抱得穩穩的,不讓她摔倒或是碰到,最後當然是滾去床上,而一旦場地換成臥室,柴隨心絕對會直接放棄思考,因為沒有了地形的困難,平凡就能更放心的在她身上放大動作。
一輪纏綿結束,他看到柴隨心累得不說話,已經迷離得快睡著,他低下頭吻住她微腫的唇,低沉粗啞的說:「我去拿毛巾幫你擦。」這幾天的瘋狂運動,他怕柴隨心身體承受不住,只要可以他都會簡單的幫她擦拭身體順便按摩,前幾次是把她整個人背起來去浴室,結果澡洗到一半她又撲上來,結果最後自然是泡到皮膚都皺了......
「你現在能說話啊?」無常問。
「能。」
平凡輕輕的摸著柴隨心的頭髮,溫柔的怕弄醒她,語氣輕淺。
「羅伯特開始動作了,你可能要小心一點。」
「好。」
「你聽起來很累?」無常有點擔心的問。「最近柴隨心是怎麼了?」
「我大概知道她怎麼了,我怕......」平凡黯下眼眸看著柴隨心。「我怕她接受不了。」
「沒有別的辦法?以你的財力去買個小島也行吧?」無常調侃的說。
「我不要跟她偷偷摸摸,她值得光明正大的。」
「那你有心理準備嗎?」
「無論她如何,我都會保護她。」平凡輕聲說著。「不同的身分,不同的保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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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茲維布倫,這是她的名字。
她好像跟平凡一樣,在這個國度里是這個身分,但是在另外一個國度,卻是一個截然不同身分的人。
「小姐,這是您的項鍊,少爺讓我交還給您。」
柴隨心拉下帽沿,輕輕的接過蘭斯特別派侍從送過來的小包裹。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結婚紀念,在看著桌上的東西──象徵著她另外一個身分的東西。
「告訴,晚點我再與他聯繫。」
「是。」
討厭的人都走了,獨留她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喝著黑咖啡,芬奇似乎很喜歡這間咖啡小店,總是牽一牽就把自己拉來這裡。她淡淡地環顧周圍,這樣的景色,說不定很快就見不到了。
此時,有一個老者慢慢的走到她旁邊,溫和地說:「你好,這位置有人嗎?」
「沒有。」她輕輕的說。
那老人帶著一個一頂深色的漁夫帽,鏡片下的眼睛雙眼慈祥的凝視著柴隨心,她淡淡的拿下墨鏡,然後打量著他,看起來沒有失智?也不像是走失的人,況且.......衣著簡樸不說,他不是本國人,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可他的中文卻非常好聽又標準。
「我認識您嗎?」
「當然不認識。」老人呵呵笑著。「我們是初次見面。」
「嗯。」柴隨心淡淡的轉身,這幾天她被一堆莫名其妙的資訊跟人搞得頭昏腦脹,現在要是隨便一個人就走過來說什麼殿下啊伯爵啊......她一定會掉頭走人。
「看起來你不開心?」
「最近確實不太開心。」她說。「感覺自己以前喜歡的東西,都不喜歡了。」
「是嗎?」老人又笑了。「但你確實喜歡過,那這份心情也很珍貴。」
柴隨心頓了一頓,這老人說話好奇怪,感覺又是另外一個神經病。
她明明就是小兒科醫師啊!內科外科什麼的也還行......唯獨就是沒有修精神科啊!
「告辭。」柴隨心微微起身,芬奇也起來,牠平常面對陌生人都會很有警戒的站起來,卻對這個老人沒有這種態度,她慢慢地回家,老人則遠遠的跟著她,沒讓她發覺。
這幾天,老人都這樣遠遠的跟著她,看著她牽著一隻狗,買菜、喝咖啡、回家。
「公爵殿下,您何不......」
「我就遠遠的看著她,她是路易絲的孫女,我不希望她又離開了。」
老人拍了拍旁邊的保鑣們,只見後面兩個保鑣抓來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一人趕緊報告說:「抓到了,羅伯特派來的。」
「唉。」老人揮揮手,兩個保鑣就把人抓走了,他又遠遠的看著柴隨心回家。「van太不小心了。」
柴隨心回到家裡,發現平凡已經在客廳了,她摸了摸芬奇後走到沙發旁坐下,而他西裝筆挺的坐著,沒有說話。
她凝視著男人平靜的臉色,微微的低頭看到他面前桌上放的一迭資料,於是她開口問:「怎麼了?」
「這些東西是我另外一部分的財產,包含所有的房產、土地、帳戶及......」
「平凡,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眼神驟冷。
「讓我把話說完,好嗎?」平凡語氣沉穩平淡,絲毫被柴隨心的語氣影響。「我統計了我擁有的20幾棟房子以及持有的土地,包含律師事務所的一切相關資料,都在這裡。」
「然後呢?」
平凡的眼睛輕輕看向她,沒有她熟悉的那種注視,儼然像是另外一個人,裝著平凡的身體,用著平凡的聲音,卻說著平凡不會說的話:「我們必須.......」
「離婚?你要說離婚是嗎?」柴隨心站起來,眼神凌厲。
平凡趨身向前從一迭資料的最底下拉出一張紙,放到最上面:「協議我已經擬好了,你簽完後再寄給我就可以。」
「寄給你?」柴隨心瞪大眼睛。「你不住在這裡?」
「這裡從今以後是你的,我當然不能住在這裡,我等等會上去整理東西,請你給我一些時間。」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她抓住他。「你發生什麼事情?」
「我發現我們不合適。」他用了一個柴隨心覺得根本是狗屎的理由,惹得她一巴掌打過去,平凡悶悶地接下這個巴掌。
「不合適?不合適什麼?你現在是當著自己是律師很方便所以要結就結要離就離是不是?」
「柴隨心,受夠一個人不用太多理由,或許昨天我們很相愛,但今天我發覺突然不喜歡你了。」他說。
「狗屎,這是我聽過最狗屎的爛理由,你平常還說我演技爛,結果你他媽現在什麼樣子?」柴隨心近乎發狂的奮力推著平凡,而他卻還是一樣平靜的臉,無動於衷。
「我的任務結束了。」他說。「你是我唯一一個任務對象還怕你餓死的,我對你仁至義盡。」
「......」這是什麼口氣,好像她柴隨心現在還要跪下來說謝謝?
「你為了什麼狗屁任務,就可以埋伏24年,然後叫你娶就娶,然後讓你走就走?」
「對我而言,那只是一個過程,我只需要確保任務完成,還有不留下後患。」他的眼神驀然陰冷,語氣沉冷低寒。
「我對你是後患嗎?」她說。
平凡的眼裡出現一絲遲疑,很快的又變得晦暗:「你是我遇過最好的任務對象。」
「哈哈哈哈哈哈!」她悲憤地大笑,退了幾步。「我該謝謝你還願意留我一條命嗎?謝謝你24年來演得這麼辛苦,果然無常說過你是頂尖的,這麼狗屎的東西你還能說得這麼自然,我懷疑你根本已經人格分裂!」
「這句話是真的,最好的任務對象。」他不知道為什麼,又說了一次。
「人格分裂精神障礙,我他媽怎麼當初就沒特別去修精神科呢?現在我周遭一堆神經病等著我去救!」她哭得顫抖又歇斯底里,整個人靠在牆壁上怒瞪著他。
「你的生活不會變,而我也不會再出現,有件事情也要跟你坦白。」
「什麼?」她楞然。
「雷伊凡在咖啡廳那個女人,是我安排的。」他說。「目的很簡單,而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快就上鉤。」
柴隨心杏眼圓睜,她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他淡淡的說。「你還沒簽名,我還是你的丈夫。」
「你怎麼不去死?」柴隨心哭著又吼著。「你知道我......我真的不相信你會離開我......」
「嗯。」他依然無動於衷,沒有多餘的話。
「我父母的死......跟你的委託人有關嗎?」
她期待他說沒有,然後她能夠忘記這天殺的男人剛剛說的任何屁話,離婚協議書也撕掉,她要衝上去狠狠的撲倒他!
「有,我的委託人在10幾年前設計了一場車禍,本來是一個都不留,但你卻活下來了。」他說。「當然他憐憫你,所以讓你活到現在,而我身為你的丈夫,也讓他消除了對你的疑慮,只要你簽下了離婚協議書,待在這裡不去英國,所有事情就到此為止。」
柴隨心別過面,她不想看到他。
「你現在就給我出去,馬上!立刻!」
平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欲張口要說話就又被柴隨心打斷:「你的任何東西我會燒掉損毀,你他媽現在給我滾出去,滾。」
他微瞇起眼,看著眼前不靠著牆就站不穩的女人,整張臉眼淚鼻涕交織縱橫,語氣讓人聽得撕心裂肺,他從口袋拿出鑰匙跟手機,放在資料旁邊,接著微微的敬禮後,跨步離開。
聽到門關起來的聲音,聽到外頭突然打雷下起滂沱大雨,她整個人虛弱的靠著牆壁坐了下來,芬奇跑了過來,蹭了蹭。
「芬奇,我沒有了,我居然......」她沙啞著聲音說。「一下子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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