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之靖王妃外傳 第六十章：放馬南山

    「吾皇萬歲，多謝靖王殿下。」拓跋宗接過聖旨，喜形於色：靖王果然胸襟非凡，不僅許我照舊轄制三州，還增加了兩成軍需，朝庭只派文官來重修律法，改進民生，爭取當地士紳的支持。

    起身看著風儀翩翩，溫文爾雅的男子，曾經的蘇子安也如這般，玉兒無福，傷感片刻，猶豫：「令兄？」

    蘇子越在素泉便和蘇容若商量過這件事，請求：「他心魔已深，求將軍念在玉兒姐的面上，許我帶他回家。」

    翌日拓跋宗設下鴻門宴，將承王和西晉王在城中的直系高階將領請來，宣布易旗，殺了一個反抗最烈的，其餘的盡皆投降。

    靖王接到消息，率衛隊東入倫煌，拓跋宗大開城門，素車白馬，肉袒面縛，官員們銜印牽羊，靖王受印，王朗解縛，滿城百姓奔走相慶，夾道歡騰。

    耳聽著潮水般的歡呼聲在城中經久不息，蘇子越的眼眶不由濕潤：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狂熱，瀕臨絕望的人們終於迎來走出水火的機會。

    受降儀式後，護衛來報蘇子安在心腹的幫助下逃走，拓跋宗聽得驚出一身冷汗：幸虧小遜被帶到大庭廣眾下看熱鬧，然，誰知那人，有無後手？

    招來幕僚商議，幕僚附耳說得幾句，拓跋宗想了想，點頭同意。

    慶功宴上，眾將按軍街為序向靖王敬酒，少不得歌功頌德，馬屁吹捧，喝得正歡，拓跋宗出席行禮：「末將有個不請之求，望殿下應允。」

    觸及對方含笑的目光，道：「犬子體弱，幸得谷大夫調理才有好轉，但他將回素泉隨侍公主，末將斗膽，求殿下慈憫，許犬子隨行。」

    眾將剛剛被迫反出窩裡，都覺得他是在表忠心送人質，紛紛附合，說西北經殿下精心治理，政通人和，國富民安，要將家眷送去過好日子。

    靖王等他們姿態做足，才笑道：「車騎將軍所請，小王斷無理由拒絕，只西北路途遙遠，各位將軍所言，便不必了。」

    隨後代表貞元賞賜弓矢，干戈，甲冑，馬匹等軍中緊缺物資，眾將個個大喜過望，觥籌交錯，談笑風生，至晚方休。

    被軍中奉為神祗的靖王，卻在鄉紳士族那裡受到冷遇：最大的望族西郡王氏，本是承王妻系，軍威高壓之下，絕多人仍然找各種藉口推辭邀請，只極少數前來赴宴。

    面對寥寥十餘位態度勉強的來客，靖王端坐上首，一身沙場磨礪出來的豪雄巍然，與士子們溫文爾雅的風儀很不和諧。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征戰殺伐的名將竟談吐雅趣，與賓客們說古論今，賞評詩文，唱和往來，也很有文才和見地。

    席上氣氛漸漸變得輕鬆，因宴請設在湖邊，有人開始贊詠一池風荷，擊鼓傳花的遊戲，更將宴席推上高潮。

    輪到靖王時，男子想起愛妻提過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幾句，複述出來，語驚四座，當即俘獲一大票粉絲，贊他人品高潔，胸襟磊落。

    男子面上幾分尷尬，暗想自己手握重兵，士族們雖表面客氣，心裡卻高傲驕慢，看不起他這個異族皇子，沒想到容容兩句話便贏得了他們的認可。

    果然，禮儀詩書的背後，是思想和智慧，是容容說的文明。她說只有多數人接受了文明，世間的物質繁華才能長盛不衰。

    更讓他所料不及的，是隨著這幾句蓮贊，他的名聲竟在士林迅速傳開，藉口不出的士紳，紛紛求見和宴請，吹噓他風姿雅逸，志向高遠。

    靖王啼笑皆非之餘，因對地方治理有益無害，亦在謙讓客氣後還禮致謝。

    與此同時，他邀請數位德高望眾的鄉紳組成議事團，與朝庭官員共商民生大計，還致信承王，許以封地和厚賞，換取他與貞元的和解。

    倫煌軍政順利交接的當晚，他帶著小遜低調離開，正如蘇容若料想的那般，這個七歲童子，終成打開倫煌和三州的鑰匙。

    極目無垠的曠野，草色青青，群馬嘶鳴，騎士們揚鞭奔騰，在一片喧笑和呼喊聲中，竟技比武。

    遠處的高坡，蘇原將幾碟果子置於案幾：「此是酸刺果，谷大夫說可補脾健胃，生津止渴，我親手洗的，主人，你嘗嘗。」

    「多謝。」蘇容若拈起一枚，目光卻遠遠地注視著小魚，他正被親爹和義爹輪流帶在馬背飛馳。

    那年到高句的路上，還是少年的他們，亦這般將童子裝扮的她帶在馬上，拋來拋去地逗她，白駒過隙，十多年的時光轉眼即逝，那場景卻清晰仿佛如昨。

    蘇原的視線跟隨她的目光，道：「姑爺和國公騎馬追風逐雲，小主人卻不懼怕，想來將來也是個果敢的。」

    風中似乎傳來姑爺的開懷大笑，男子忍不住慨嘆：幾年都不曾聽到姑爺笑過，如今，真好。

    「聽說洛京漸漸安定，小七若願易，可幫劉義接手洛京產業，和高句兩位爺爺一道，照顧好你嬸子他們，還有安梓和漪娘。」蘇容若收回眼光，吩咐。

    了空大師帶先太子的遺珠已回雲地，漪娘卻不肯隨行，前月江雨燕的來信說安梓自行入宮，蘇容若不知原由，但畢竟是舊人，對他們總有幾分牽掛。

    「他們可在宮裡相互照顧。」蘇原安慰道：「博明已入朝為官，南方的生意全交給徐響麼？」

    周爾旦早已及冠，表字博明，聽聞主人抵達素泉，立即趕來相見，恰逢朝庭不按家世招攬人材，他經過考核，被錄用為戶部主薄。

    「博明和小九都成家了，你可有中意的女子？」蘇容若點點頭，轉而問起他的婚姻大事。

    「我只想，全心為主人做事。」蘇原的答覆讓蘇容若搖頭，她向來將僕從當員工對待，並不理解這時空的忠僕情結。

    但人家的私事，終究不好強迫，轉過話題：「素泉偏遠，新朝怕遲早遷都，你先在棠城和倫煌選些房產買下，可與雲地合夥。」

    還不到遠離塵羈，寄情水雲的時候，她是谷空氏的長老，得負責族中商務，歸厚與穆那啟的對戰正如火如荼，需大量的資財供應。

    穆那沖現如今公然支持貞元和歸厚，想必也已知她的身世和過往，她正想也許該去書一封，便聽粗豪嗓門高聲大叫：「長樂公主。」

    轉眼便見潑屈揪著琪娜娜的辮子向她招手，後面阿諾馱起小魚，阿禧牽著阿晟，金鈴和孫三立等跟在後面，熱鬧嘻笑地向她走來。

    她微笑起身相迎，阿諾搶上前將一個野花編成的花冠帶在愛妻頭上，小魚興奮地撲向阿娘，眾人的眉間眼底，全是笑意。

    彩霞滿天如畫，遠處牧歌唱著流雲，青草，野花，馬蹄和姑娘，遙遠的地平線上，光明與黑暗，即將輪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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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註：素車白馬，肉袒面縛，官員銜印牽羊等，是古代投降儀式，基本是勝利方表示寬容宏大，對失敗者予以原宥，赦免其罪怨。

    回顧：周爾旦是蘇容若幫助過的賤民之子，安梓是蘇子越救的茶童，小七是茶樓夥計小九的哥哥，小說開篇不久，便是靖王因救小九和女主認識。這些全發生在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