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若心情愉悅地在前店採買,不察隔牆一間試衣室內,徐萱正在鬱悶:「花娘,為何帶我到這裡來?」
婦人拍拍少女的肩,意味深長地笑:「我已安排好了,等一會你便知道。」
少女幾許懷疑地看著婦人,神情沮喪:最近兩月,整個麗迪都在議論,武士出身的男子與世族嫡女訂了親。
她大哭數場,傷痛難言,成日焦躁地四處閒跑,周遭人群往來不斷,個個笑語晏晏,唯她心裡淒風冷雨,天昏地暗。
眼看那兩人鴛盟已成,婚期漸近,便忍耐不住地急病亂投醫,再次找到花娘的住所。
也曾對比良久,覺得夢中人是喜歡那人如雪似霜的肌膚,波光瀲灩的眼眸,以及,行動間進退得宜的風度。
婦人卻搖頭否定:「他喜歡她,是有別的原因,不信你自己瞧。」
於是身不由已地隨她安排,這日跟她來到綢布店,躲在更衣室聽外間動靜,盞茶功夫已很不耐煩,正想開門離去,外間女子報告:「主人,姑爺在街上被人圍攻。」
徐萱待要衝出,已被花娘點住穴位。外間的蘇容若卻是一愣:阿諾如此武功,竟然有人當街向他挑戰?
擱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跟蘇青行到出事地點。
大街人流如織,阿諾騎馬徐行,軒昂硬朗的身形極是顯眼,周圍有人大喊:「就那亞特武士,要娶我南方第一美女。」「碧眼妖怪,揍他。」
隨著高高低低的叫罵聲,菜葉石子雜物紛紛向阿諾擲去,更有一枚雞蛋碎在他軍服的前襟,污穢之物流成一灘。
阿諾卻只是冷沉著眉目,端坐馬上,偶而側頭,避過向他面部擲來的物什。
「住手。」清柔堅定的嗓音響起,眾人尋聲望去:韶華女子裊裊娜娜,正向男子走去,麗陽照著她秀美絕倫的臉上,容光照人,不可方物。
她從逆光方向行來,流泉般的黑髮,天青色的衣衫都泛起一層柔光,光影籠罩中,翩翩如仙,長街在一瞬間寂靜,男女老少,都怔怔地看著。
蘇容若示意阿諾下馬,微笑著向四周各施一禮:「見過諸位鄉親,小女子自小長於方外,卻也知到麗迪民風淳厚,各位對我蘇氏很為眷顧,容若在此謝過。」
目光轉向幾個鬧事之人,笑容收斂,正色道:「小女子經菩薩指點,簪花招親,得中郎將古薩諾為我夫君,實是三生有幸。」
停得片刻,行到情郎跟前,語意微沉:「他乃我蘇門之婿,諸位善待他,便是善待我蘇氏,不容他,便是不容我蘇氏。」
沉默中,街道檐下一雙俊秀和雅的眼睛,定定地落在蘇容若那張眉目如畫的臉上,眸色歡悅而欣喜,似乎忽然發現,寒冬過去,枝頭初綻的花蕾。
「你們這些壞人,若非我家姑爺心善,你們早被打得哭爹喊娘,是姑爺不讓護衛出手的。」幾息之後,蘇青的哭聲響起,委屈而憤怒。
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蘇容若才見後面的納什,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式站立,想是被阿諾以暗器定住了。
此時阿諾手上微動,納什的身形猛然一晃,沖天飛起,抓住扔雞蛋的男人,如擲小孩一般扔到蘇容若的腳下。
眾人轟然而退,剛剛叫嚷的幾人,有的趁機逃走,有的作揖道歉,蘇容若不多理會,拉起阿諾便要離開。
阿諾卻頓住腳步,朗聲道:「父老鄉親厚愛容若,擔心她遇人不淑,末將斗膽請各位作證,古薩諾一生,此情不移,此心不改,若違誓言,便如此劍。」
取下腰間長劍,兩指一彈,噹噹兩聲碎響,劍身在空中斷成三截,插進街道石板,金石相撞,火星四濺。
幾個街頭小混混,怎配此等功夫的人出手?眾人駭然,這才明白為何他一直隱忍。蘇容若卻難忍笑意:這個悶騷男,我贈他木瓜,他還我以瓊瑤。
再不理會圍觀群眾,只牽起愛侶轉到綢布店,挑了幾件男子外衣,進試衣室讓他換上。
阿諾脫去外袍,不等試穿新衣,便將女子抱住,灼熱的唇,印上她杏花煙潤的小臉:「容容,遇上你,才是我三生之幸。」
剛毅強悍如他,卻任由無知民眾欺辱。蘇容若心中痛惜又驕傲:遇弱慈,逢強剛,這是她的男人啊。
柔軟的手臂纏上他的脖子:「卿卿,你是世間最好的,我悅你如此,可怎麼辦才好呀?」她的聲音本就動人,這句話更說得情致婉轉,柔媚入骨。
阿諾聽在耳里,多日未見的思念忽然爆發,抬臂將她摟壓在牆角,低頭便鋪天蓋地地親吻起來。
郎情妾意,激情如火,天地翻轉,時空不在。不知過得多久,掌柜娘子的問候和敲門聲同時響起:「郎君衣衫可合身?」
阿諾驀然抬頭,紅著臉為心上人整理零亂的頭髮和衣衫:「我,對不住。」
蘇容若知道他端方持重,平時在這種地方定不會與她親熱,只是經過街頭那一幕,不免情思涌動,難以自抑,強裝鎮定地道聲無妨,便與他牽手走將出去。
隔壁花娘拍開徐萱穴位:「現在,可明白了?」少女臉色緋紅,眼睛離開牆壁細小縫隙,羞忿而躁熱:「他,下流。」
「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才會下流,他不下流你,便不喜歡你。」婦人臉上帶著過來人的神情,輕輕笑道。
徐萱腦中閃回每次與那人在一處,他都硬梆梆冷冰冰地和自己拉開距離的模樣,悵然若失:「可他,怎會喜歡我?」
花娘神秘一笑:「你不懂,男人喜歡女人,並非因她長得好看,是喜歡她的味道,剛才你也瞧見了,他可有死盯著她看。」
少女想起剛才男子閉目沉醉的模樣,一陣臉紅心跳,痴怔片刻,才低下頭,輕聲問道:「我如何?會有他喜歡的味道。」
主人說,那是一個蠢的,只要無子,他要多少亦無妨。想起上方傳過的話,花娘意味深長地笑:「有一種藥會讓你身體發出香味,我剛好有配方。」
卻說蘇容若那廂,置辦好衣服和面料,便和阿諾歡歡喜喜地登車,去看未來的婚房。
情濃路短,取名簡園的院子似乎眨眼便到,木槿花籬圍住的一片樹林,散落著樓閣,花圃,涼亭,夾以竹橋石徑和小水池,秀致天然,無有雕飾。
家裡的僕從,女的除去幾位舊人,其餘的都從蘇氏挑選,男的則由陶叔和蘇原領頭,院子的護衛,交給了納什安排。
午後日頭妍暖,風微微的熱,蝴蝶蜜蜂在草木間飛,阿諾難得地眉開眼笑:「容容,我給你看個驚喜。」不由分說,便牽起她的手,徑直行向後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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