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月落長安短
夕陽西下,天空還眷戀在最後一點昏黃的餘暉,這條街道的首尾,就已經被各種瓔珞、羅帶、紋飾的華麗馬車,給停的滿滿當當,沿街的牆上,也早早點上澄淨芳香的高級松明。
「表小姐,我們去的地頭到了。」
其中一輛青蔥錦繡的馬車上,下來兩名女子,徐徐穿過全身披掛到眼睛的甲士,巡曳的坊樓和柵欄,眼前豁然開朗。
充斥在空氣中,是各種環佩撞擊的聲響,和香汗浸透質地高檔的羅衫,散出的脂粉混合體香的味道。以及滿眼望不透的,各式高聳的雲鬢髮髻,各色爭奇鬥豔的步搖、釧、簪、花佃。
「這就是長安最負盛名的女人街。」
可以看到林立佌比的店鋪攤販,旗牌招揚的酒樓茶肆,於尋常的街肆似乎並沒有兩樣。唯一的區別,在其中從事的都是穿著各色商號制服裙衫的女子,她們嬌柔的嗓音,象歌唱一樣,此起彼伏的讚頌宣傳著自家的買賣,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您可放心,這街上,全是與女兒家有關的事物。」
「街頭巷尾都有京兆府和金吾衛的人在晝夜巡守,號稱連只公蒼蠅,都別想飛進來的地方。」
「隔壁兩條街,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營,有什麼狀況,可以立馬趕過來。」
作為女人街的特色,自然還有一些別的地方所沒有的東西,比別地方更多更集中的首飾、脂粉、裙衫鋪子什麼的,各種據說能夠養顏去皺之類功效的特色小食,甚至是專供女子泡澡養生的溫泉湯子,還是從即十里外的驪山,直接運回來的。
燈影綽約的庭院裡,一些女子只穿著寬鬆的湯帷子,拿著團扇,蹬著綢布的軟鞋,臉上海塗著黑、白、黃、綠的膏泥,就這麼閒庭散座著,也沒有多少驚異的目光。
「這是傳說中女子養顏館,外頭可不好找」
這也是女營衍生出來的眾多產業之一,借鑑了後世的經營原理,專門面對高門大戶的女眷們,提供諸如香油熏蒸推拿按摩保養護理諸多美容健身服務,據說還有暗中賣各種角先生的。
「據說玉真大長公主也有分子在裡頭。」
「這裡有最新奇的事物,也有最新潮的風尚。」
「若是逢一些節慶,還有明目繁多的活動場子,據說在這兒留連不去,狂歡達旦,乃至徹夜不歸的,比比皆是。按照朝廷的律令,那些父兄丈夫什麼的,說什麼也不能進來拉人。」
一路走馬觀花的,
一直走到一個燈火通明的高大牌坊底下,才稍稍駐足。
「這兒是卻是整條街市,最接近風尚的所在。」
牌樓背後,卻是一條小街,左右都是圍滿觀眾的演藝台子。
卻一場場服裝展示會,作為全國風尚的法院地,其實長安人對各種新事物,現學現賣的相當快,這東西出現在成都,也不過兩三年前的事情,居然現學現用的,相當熟練了,t型展示台,連用途不明的鋼管,都照搬了過來。
「本來是歌舞演藝的場子,每當旬修,當城裡成衣行會,上百家大小鋪子,就會聯合起來,將這兒用做新時令的的衣裝展示之地。」
引路的女子,對那位表小姐解釋道。
當然,也是分做內外場的,露天的外場是普通大眾流行趨勢的大路貨,也是各家成衣鋪子的展示兼銷售、預定的會場,內場可都要收錢,都是資格老歷史悠久的大鋪子、老字號,才有資格參與的,針對中上層社會女性的發布會。
全是各家精心準備的鎮店手藝的作品。用爭奇鬥豔來形容,毫不位過,然後這些人又按身份和財富,三六九等的享受不同規格的席次乃至包廂。
但最熱鬧的,還有入夜後,專為高級女賓經營的特場,叫做霓裳會,雲裳麗影,流光異彩,
猩紅的波斯羊毛毯子一直鋪到了內院,站在兩邊維持秩序的,是十數名高大強健的僕婦,看過了女子手中名帖,才恭敬退到一邊,讓出一條道來。她們身後是兩排訓練有素的小女,每每有人來,就齊聲共唱這迎賓的曲子。
用鯨油點的明燈,通過反射的銀鏡,直接象光柱一樣打在門廊前,顯眼耀目之極。
只是所有的女賓,都會用主辦者發的面紗蒙了臉兒,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尷尬。因為這也是一些特種行業的人士,為了增加競爭力,而前來採購的機會。爭寵的小妾和的大婦,也有很高的幾率遭遇。
最新新奇的衣款,而且限量定製,絕不讓出現太多的雷同,絲毫不吝奇巧之能,因此有些也未必是讓人買來穿的,只是前詹概念式的,用來推介類似風格的日常款式。
對來賓也是相當的周道細緻。
只要用彩筆,在類似菜牌的紙表上,點勾上自己需要的衣款號數,自有人打包隔日送到府上,絕對尊重隱私和秘密性。
只是絲竹聲聲悠揚之中,不免伴隨著還有一些咬牙切齒的聲音
「這個小蹄子,。怎麼這麼眼熟」
「瞧她狐媚成那個模樣,以為換了頭臉,就認不出來了」。
「瞧瞧妖的那個勁兒,這都是二十三家官私行院的行首們,帶出來頭牌紅阿姑們。走這一趟台子,怕不是不會比喝個茶圍錢少吧。」
面紅耳熱的觀眾,口中這麼說,卻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的事物,生怕漏卻了什麼細節。
非常有耐心的消磨了大半個時辰之後,重頭戲才來了,隨著退場的磐磬聲,留下來的,都是持有帖子上有特殊印跡的女人。
待到侍女一一驗證過身份,又清理場子,換上新一水時令的瓜果小食,斟上香花泡的茶水,點起花瓣曬乾,用精油吵成的香膏,每桌都拿到一份新的名錄,卻是比先前的更加精緻。
隨著激揚的胡樂,這下從t型台的珠簾幕後走出來的,卻都是身材高挑白皙的胡姬,穿的是色彩繽紛,造型奇異,堪堪只夠遮掩住一點點前胸和腿根的透明衣物,走動起來波濤洶湧,看起來身材特別暴凸有致。
相比之前多少有些遮掩的引誘,眼下卻是毫不掩飾的暴露和挑逗,饒是觀眾具是相當身份的女眷,也不免為之奪目和窒息。
作為一種隱私文化,只有一些平日消費和信用都足夠程度的資深貴賓身份,才有資格欣賞和品鑑這些東西。
當然,據說,只是秘密傳說,在另一些地方,會為提供男性貴賓專門提供另一種專場,會出現諸如鋼管舞、膝蓋舞之類特殊展示的手段。
場牌上的名稱,也從粉底芙蓉組成的「維多利亞的秘密」換成了血色月季排出的「好萊塢的秘密花園」。
隨後突然曲聲一變,聽到銀瓶乍破奔流如瀉的胡琴,出來的卻是一個男子,引得座上驚聲尖叫一片,卻是個碧眼的白胡漢子,肌肉迸張,線條分明,英氣赳赳的,如大理石雕塑一樣的優美,渾身只穿著一件牛鼻短犢,站在那些搔首弄姿身材火爆,卻穿絲條紗縷的胡姬中,頓時如鶴立雞群一般顯眼。
「祥瑞、祥瑞、祥瑞。」
那是一些年長的女子嘶聲裂肺的歡呼。
「瑞公公。」
那是矜持一些的婦人們,卻這臉,象小女生一般使力揮著帕子。
「瑞公子。」
最後是那些喊得肝腸寸斷的年輕女子,尖銳的聲調幾乎要將頂棚掀掉。
「沒想到他也被請出台來了。」
「這位瑞恩公子,不是進了宮麼。」
「你不知道麼,他第二天就玉真大長公主看中,要到府上聽用。」
在這一片狂熱中,也有少數幾個例外的。
上座一個藍紗宮裙,眼睛有些細長的美婦人,左近的人等,對她似乎有些的敬畏和,無意被她掃上一眼,連聲音都弱了不少。
「這個狐狸臉的女子是誰啊。」
那位表小姐剛剛從目瞪口呆中會過神來,就聽見旁坐的一個婦人皺著眉頭努嘴道
「你連大名鼎鼎的藍阿姨都不知道麼。」
她的同伴回答道。
「這位藍阿姨可是大內司章刑仗的首席尚宮,專門負責對宮人的刑罰之事。」
原來這位尚宮大人,雖然平時怎麼在人前露臉,卻早已成為一個傳說,大內作為聚集了眾多殘缺之人和宮闈怨女的所在,也是世上人心和恩怨最複雜,是非最多的地方,因此對犯事的宮人的刑罰,也成為一種精密的藝術和技巧,如何將受刑的對象整治生不如死,留下刻骨銘心的痛苦和教訓,卻又不至於嚴重傷害到身體,影響了正常執役。
據說這種精巧的刑罰之道,在這位藍尚宮手上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水準,據說許多大內內心陰柔的公公們,都喜歡上了這一口,寧願犯些小錯,也要讓她親手刑罰上一回。還有傳聞說有宮台省的大公公都想要和她對食,為此爭風吃醋的暗中使著勁子。
但是這位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無論整治地再狠,就是不會輕易傷到對象的臉,用她本人的話說,無論出於皇家的體面,還是基本做人的道理,讓一個鼻青臉腫或是面目全非的形象,出現在天家和大人們的視線當中,引起不必要的過問和想法,就是管教者最大的失職。
「因此,這位也被人稱,決不打臉藍阿姨。」
同伴小心翼翼的總結說
「有她在這兒坐鎮,那些命婦又怎麼敢造次。不然有些人平日撞在一塊兒,早鬧翻了天了」
「原來如此。」
「這裡還有幾個女子,是需特別注意的。」
說到這,引路的那位夫人,突然開口對表小姐說
她指著側座一位臉平淡,看台上花樣美男,卻平淡如水,如看一塊死豬肉沒有什麼區別的年輕女子。
「這位是三原陳家的女公子陳安平。她奶是開元年間陳大學士的孫女,叔父就是現今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別看她年紀不大,卻甚有門路,人脈廣的不得了,交際場上消息最靈通的,據說擁有許多追隨者,不過有傳聞說這位小娘的趣味甚是特殊,喜歡的是年長的男子,特別是五六十的老先生,才能做她的入幕之賓,。據說也是她的消息來源」
「這位同時也是好幾家大文抄的特約主筆,寫的一手奇聞軼事的好文筆,雖然身為女子,最擅長的卻是風月文章和人情小說,在民間市井頗有影響,前些日子剛完結的《京都舊事》已經印了四版,新連載的《東瀛風月記》,也是長安紙貴,因為她喜歡寫些斗升小民的奮鬥之事,因此,人稱草民中的安平公主。卻是比那幾位正牌公主還有有名的。」
「這位啊,人稱少婦柳的傳奇人物,十三歲就由家裡做主嫁給前朝的劉尚書做繼室,十五歲就讓劉尚書死在內房,然後出人意料的力壓一干年紀比她過無數的,尚書家的妻妾兒女孫輩,而把持了府上的大權,以稚齡之身守寡下來,直到前些年才主持分家自立門戶出來。但據說連劉家的大房長孫,現在撞見了,也要恭敬的叫她聲小奶奶。」
人如其名,這是一位如扶風弱柳搖曳動人的少婦,眼光熠熠的盯著台上男子的下三路,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別看她品級不高,還只是個安人,可是背後的能量卻不小,許多宰相家的門路,都要托請她才能搭的上,有傳聞說她的裙下之臣,不計其數,又長袖善舞。有傳聞說,若不是身為女身,起碼也是個登瀛台拜學士的人物的。」
隨後被指到的,娃娃臉卻有一身妖嬈身段的小女子。
「這位是西貝娘子,背後也喜歡叫她西貝貓。乃是這個圈子裡最活躍的人物之一,也是女子文抄《金蘭文苑》的主筆,最擅長的神鬼異聞,據說與宮裡的那位中宮有親。」
一位貓眼的綠衣女子。
「那位,那位就是新近被稱作糾諫風氣的幕後御史,號稱身價四千萬的綠壩娘啊。據說風頭,已經超過那位人稱暗行御史杜蠓子。」
同樣的掌燈時間,我剛吃完晚飯,剔著牙齒里的奶酪炸鹿脊肉和菠蘿炒竹雞。
就著初晴泡的加了許多岩蜜的南平窖茶,喝的呼嚕響,一邊看著最新的邸文,一邊慢慢的消食我家一般睡的很遲,這時候女人們,都三五成群的出去溜達了,
經過的了這場成功的,勝利的,圓滿的,佛門是非辯才無遮大會,暨佛骨舍利分贓大會,及全國僧官競爭上崗大會,廣大佛門高僧、信眾們統一了思想,爆發出巨大的愛國熱忱,紛紛表示心更齊了,勁更足了,眼界大為開闊了,要為建設有中土特色的大唐,創建和諧盛世,鞠躬盡瘁。
北禪一脈似乎人品大爆發,老對頭南禪菏澤宗的代表,在法會的最後一天,才姍姍來遲,而且據說神會因為在河北以佛門號召勸募放糧賑災,奔走各地操勞成疾病倒在路上,失去了一個最得力的重量級人物,竟然在法會沒有太過出彩的地方。
因此,普寂成功拿到了其中的一枚舍利的供養資格,將留在長安,而另一位義福則獲得了山南道僧總司的頭銜,似乎已經遠離了歷史上北禪宗自神秀以後,三代而亡的命運。
其他佛門的天台、三論(法性)、律、淨土、慈恩(法相或喻伽)、華嚴(賢道)各宗,也不出意外的各拿到一枚,然後三枚,一枚將經過獻給皇帝,一枚直接供奉在舉辦法會的地主興善寺,一枚由那些成實、具舍、賢首、攝論、毗曇、地論、楞伽等中小支派聯合建立一座護國祁年寺,按照年份輪流派人供養。
本以為能看點熱鬧,但不論法會上爭的再怎麼厲害,最後居然還是排排坐,吃果果式最中庸的結果。
各地正在緊鑼密鼓的鄉試,各種上下竄連活動的力量,象海面下的暗流,攪擾的越發激烈。京師兩學雖然有直接參考的權利,但是也少不得到處傳唱留名的功夫,按照行政區劃還鄉團的各個屯點,也出了不少參加鄉試的人選,由於龍武軍的教育普及,做的比較好,鄉試一輪,還是有不少入圍的。
還有一封私人信件,恩,河北方面又來要錢了。
太子小白一行在路上拖延了半天,遲遲沒有回來,據說是事務太多了,剛傳聞河北出現旱災的苗頭,一些已經已經安置下來的百姓,也出現了不穩的傾向。
傳統中那種剛打完大規模內戰,只要主角一廂情願的修養生息幾年,就可以恢復過來的狀況,在這裡是看不到的,至少徭役和賦稅,還是維持在一個危險的臨界點,長久的戰爭下來,不要說是尋常百姓家沒有餘糧,就是那些地方殘存下來豪門氏族,也未必有那麼多積蓄。
這是一個兩難的矛盾集合點,要想穩定多達數十萬的朝廷大軍,就必須維持高水平的稅賦,但是稅賦長期居高不下,又會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百姓不堪忍受而逃亡,甚至變成新的動亂根源。
雖然說朝廷已經在清理亢兵亢官,重建也一定程度上卓有成效,減少了對地方的需求,但是還是卡在一個錢上,雖然有分配土地和工具充值作價,但是安置他們的遣散費,卻是還要一次性拿出,比每年維持費更駭人聽聞的天文數字。
甚至連什麼都不做,僅僅是拆東牆補西牆的維持,也是潑油止沸的權宜之計而已。
戰爭的後遺症,正在陸續的體現出來,首先是水利上的荒棄和失修,象汴州保衛戰,龍武軍派奇兵掘了上游支流的河堤,水不但淹了叛軍的營地,還順流而下造成附近幾個城的內澇,也給當地留下一大堆爛攤子和後遺症,作為水陸周轉樞紐的汴州,也一度中斷漕北。
如此惡化下去,只能是新的天災,引發新的人禍,將朝廷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局面,毀於一旦。
為了避免激化矛盾,讓百姓好歹喘口氣,那就只有從其他方面想辦法。據說洛陽方面,接受良心的江南士紳捐納,以茶稅、酒稅為擔保發行官債,用登州口岸變相的自治權,向大商家借貸,乃至暗中插手東海的貿易,已經不是什麼新聞。
通過與河北網來的點點滴滴,我現在也總算知道,為什麼歷史上的李唐朝廷,明知道設立藩鎮,讓軍隊就食地方,其實飲鳩止渴,卻是欲罷不能的原因,因為直接把這些戰爭後遺症所產生的負擔和社會問題,丟給了那些形同割據的軍隊。
雖然朝廷是明面上失去了大量財賦和人口的直接管轄,但是也將災患最嚴重的地方剝離出去,相比這些可能一觸即發牽連甚廣,卻因為財政匱乏卻無能為力的社會膿瘡,
可能要十幾年幾十年後才可能會形成氣候,割據作亂的藩鎮來說,也不過是長痛和短痛的問題,遠患和近憂的差別。只要本代能夠抱殘守缺得過且過維持的好,那就只是留給子孫操勞的問題。
因為,無論其轄區內如何流離失所,如何餓殍遍地,那也只是藩帥殘橫暴虐,治理不善的問題,對朝廷的整體安定團結的大局,卻是影響有限,甚至有益。
因此,
洛陽方面,想趕在夏季雨季來臨前,抓緊時間治理一下附近的黃河支流,將淤積的河道挖直,在這一點上,無論
是以河南節度使兼領採訪使的張鎬、還是以副使實際掌握河南兵馬的守城專家,已經現任都畿道留後的許遠,汴州防禦使兼轉運使姚閎,已經達成了一致,太子小白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利用監國身份作出最後一次的硃批專斷。
他這個監國身份已經被取消了大部分權利,隨著會到長安後,就像向今上述職交卸,所以在路上蹉跎一些,也是能夠理解的。
現在人力是最不缺的,戰後有大量亢兵被裁汰下來,按照幾步走的改造計劃,並沒有直接放歸田園,而是借鑑了龍武軍的做法,除了選入各地的府兵試點以外,以州為單位組織起來,進行修路挖渠城池營建之類的集體勞作,讓他們慢慢過度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技術人員也不是問題,兩學這些年培養了一些專科人員,工程水利方面的算是大頭,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而且是大量的糧食。
這些年的戰亂和經濟運作,作為天下首當富熟之地的東南,多年積累的底子和潛力已經被榨取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抗稅之亂帶來的後遺症,一些地方就是有錢也未必買的到糧食。
長安雖然也有輸送,卻是首要用來保證河東、朔方兩隻最大的軍隊士氣和人心的安定。
希望龍武軍的老大,能提供擔保,換取那些聚集在登州的商賈大戶,所囤積的糧食。當然,這些糧食從本質上說,相當部分實質上是我個人名下的糧食。
海南本身就有數州十數縣的基礎,各種的新舊農場、種植園,再加上新開發的北婆羅洲沿海平原的大小屯墾區,已經可以大宗輸出糧食。
不要小看這糧食,在江南兩淮、河南、河北這些戰亂波及的地區,用來收納那些流離失所的難民,或是因土地兼併破產的農戶,可比真金白銀銅錢什麼的還管用。一船船的糧食運出去,是一船船的青壯勞力被運上島,某些情況下,一個作坊的熟練工匠,或許只要那麼幾袋南海米價值。對許多故土難離的人來說,理論上是做三年就回家,但是等真到了那裡,這個期限就不好說了。
更不用說,
每年至少可以向龍武軍的外圍和基層組織,提供至少二十萬石米麵,十幾萬石粗加工麥豆的需求,這還不包括那些大小種植園、養殖場提供的瓜菜畜肉漁獲,茶鹽糖酒醬絲紙,以及深加工過軍用、民用的罐頭、壓縮乾糧、什麼的。
如果不是受限於運力和道路,這個數字恐怕還要翻上一番,畢竟如果沒有達到足夠的規模,想把一車糧食從廣州上岸運到關中,運輸的成本會讓價格飆到一個讓人髮指的位置。所以走陸路的,只能是一些大宗罐頭、糧磚什麼的高附加值產品。倒是海路沒有這種限制,隨便幾艘大海船,可以直接承載更大的數目。
安東派遣軍的補給,早期就是依靠海路來維持的,同時也輸出了大量的物產和商品。每年春秋兩季都有好幾個月,可以順風順水的隨季風和洋流行船,在這期間,從國土南端的廣州到東部的登州,最快的船隻要十一天時間。
以至於,江南內地的傳統魚米之鄉,都已經出現人為囤積造成的米荒,沿海航路相對發達的福、明、洪、廣等各州,卻出現詭異的米賤傷農情形。與之伴生的,還有各種商家船團背景下,招募匠人農戶,各色公開半公開「人市」的發達。因為大量廉價海外番奴的充斥,在地方已經體現出來一些連鎖反應了,漸漸衝擊和影響到一些本地普通佃戶、幫傭人家的生計了。
說遠了,
這也是這些年,龍武軍能夠持續作戰的重要保證,相對營養的充足和接近人體極限的高強度操練,再加上油脂和燃料等的後勤保障,就是在冬天最寒冷的日子,也保持了部分活動能力。相比之下,那些叛軍的後勤和持續作戰能力,就只能用混亂、無序,一團糟來形容。
大多數情況下沒有長期經營的目標,往往是通過搶劫來補充所需,通過拉丁來彌補消耗,獲得好一點的物資,也不是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而是按照親疏遠近,一層層的過手後,聚集到主將及親信的私囊中,在供應吃緊的時候,就通過毫無意義的攻勢,消耗掉主力以外的炮灰。
當然這種傳統,也常常出現在那些自拉山頭的所謂義軍、官兵之中。所謂的糧道和糧院所,也就是那些擁有相當規模的地盤和人口,或者受朝廷直屬的軍鎮,才能享受到的奢侈待遇。象龍武軍這樣,把糧院軍作為一個作戰序列的怪胎,天下也就獨此一家。
因此,常常發生在龍武軍的大大小小高強度破襲戰和遭遇戰中是,相持作戰的對手往往相當頑強死戰不退,卻因為缺糧之類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發生譁變,殺主官之類,不戰自潰的烏龍事件,甚至在艱苦的攻守之後,發現敵軍因為突降的寒流,凍死、凍傷,集體喪失戰鬥力的事情。
恩恩扯太遠了,話說回來。
雖然只是個名義上的差別,但是這個過手的環節卻很重要,我不是不可以直接輸糧給洛陽,但是歷史上試圖以個人之力援助國家的,基本都沒有 什麼好下場,富可敵國的名聲,就是最大的罪過,也是歷代政權和各種暴力機關,無條件大戶分豬肉的重要依據之一,畢竟在這個時代,我既沒有可以及時置身事外的外國綠卡,也沒有向國外轉移資產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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