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總是多的煩人。
小花園的桃花和梨花好像一夜間就都醒了,把整個春天都染得奼紫嫣紅。
紅藥替夏青筠打著傘不停的越過一簇又一簇的花,不由得便有些擔憂起來,她低下頭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夏青筠手裡握著很多桃樹的枝椏,她不停的采,花便也不停的落。許久以後她才停下來,冷笑著看著枝頭上的花道「既然生出來了自然就是給人採摘的,不然留著做什麼!」梁氏說的,再好看的花,一被採摘通常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被放置在花瓶里好好安置,尚且能活的久些,一種是零落成泥,被踩在土裡。
兩種都不是什麼久安之計,她自然清楚,可是有什麼法子,這是她逃脫不了的命運。
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她想起十五歲的林晉安的笑,淚忽然就止不住的下來。成妃成鳳,這是所有姓夏的女子的命運,她又怎麼逃得開。
夏青心披了青芡披風在美人靠上坐著往下看,這場雨把所有的一切都籠罩成模糊的樣子。
十三歲的夏青筠在花樹下的笑和淚,成了她餘生揮之不去的夢魘。彼時她還不知道林晉安不知道夏青筠的心事。
於她而言,夏青筠不過是一個障礙,一個城府深得足以讓她全身的毛細孔都叫囂的女子。
於是她若有所思的含了一抹笑去問白芷「大小姐這是從哪兒來?」
白芷聞言也伸長脖子去看,皺眉道「應該是從太太那兒來吧。」
夏青筠琴棋書畫皆通,是夏家重點培養的太子妃對象,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大太太才能將她弄成這樣?夏青筠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抬起頭遙遙的衝著她一笑,高聲道「四妹妹有沒有興致一起遊園?」
夏青心眉尖忽的一跳,卻也展顏道「那就勞煩姐姐等我一會兒了。」
她轉身進房叫連翹取了傘出門,雨依舊下個不停,她踩著雨點一路行,沖正出神的夏青筠擺擺手,輕聲道「姐姐?」
夏青筠這才回過神來,見她身後還跟著連翹和兩個婆子,不由皺皺眉道「我們不過是姐妹間閒談散會兒子步,要你們跟著做什麼?」
她行事語氣大不似從前,越發讓青心驚疑。還沒等她回話,夏青筠便從紅藥手裡接過傘罩到夏青心頭上,沖眾人道「你們都回去吧,讓我們自在說會兒話。」
夏青心心知這番夏青筠的邀約來的奇怪,但是她是個再謹慎不過的人,自然不會就這樣駁了她的面子,再說這是在園子裡,她也不怕夏青筠生出什麼事來,便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夏青心在何種情況下會做什麼決定連翹清楚不過,於是她笑著帶著兩個婆子行了禮便走,半點拖泥帶水也沒有。
夏青筠心內便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樣滴水不漏的夏青心,連帶出來的丫環的心思都通透得讓人害怕。
她也不再顧猶豫不決的紅藥,只攜了夏青心便走,直走了近小半個時辰才停在一個亭子裡坐下。夏青心見她臉色越發的差,便小心的開口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夏青筠卻忽然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抓住她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道「你是不是想做太子妃?!是不是?!」
恐慌鋪天蓋地而來,砸的夏青心有一瞬間的暈眩,她很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並且微笑「姐姐,這話可亂說不得,折煞妹妹我了。」
夏青筠見她馬上便能如此鎮定,訝異一會兒後便冷笑道「老太爺說的果然不錯。若是夏家註定要出一個太子妃,那一定是你。」
她頓了頓,又接著道「我原本不服,可現在看來倒覺得老太爺真的有先見之明呢。」說完,她盯著夏青心,不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夏青心卻並不去看她,臉上並不顯露出任何情緒來。她單手支著頭望向不遠處的新月湖,幽幽道「姐姐,你自己都不想去做的事情,又何必推給我?」
老太爺又不是老糊塗了,還沒到在嫡孫女面前討論誰是太子妃的地步,再說,太子妃就一定要是夏府的麼?
就算輪到了夏府,她夏青心也不過是個庶女,就算老太爺要抬舉她做事,也只會在暗地裡同老太太和夏慶松商量,和一個孫女說這話像什麼?很明顯不過是夏青訓想詐一詐自己。
夏青筠顯然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往前走了幾步拉住她道「我們勾心鬥角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位子?現如今我願意讓給你,你又做什麼推三阻四?還是···,還是這只是你欲擒故縱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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