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心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沖她冷笑道「我勾心鬥角為的是什麼姐姐你不清楚?我只是為了我的娘親和弟弟能夠安穩的活著罷了。至於太子妃如此高的位分,我斷斷沒有想過,還請姐姐也不要強加給我,省得到時候人家以為我一個庶女心懷不軌,懷有非分之想。」
亭子內一時便安靜起來,能聞見不遠處湖裡鴛鴦的叫聲。
夏青筠安靜半響才悽然道「夏青心,我願意掏心掏肺,你卻不肯拿出一分最基本的真誠來,你也不是不知道今上對咱們的姑姑賢妃珍視得緊,咱們家又歷來得今上的重視,若是咱們姑姑再稍稍美言幾句,這太子妃的位子,輪不到別家來坐。」
這算是明示了麼?可就是現在只有自家的兩個人,夏青筠這番話也算得上石破天驚了。
夏青心頓時有些後悔隨她出來,便越發冷然道「姐姐這話說的可差了。若是老太爺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還以為我要攀高枝呢。姐姐還是安心吧,妹妹不敢也不會和你爭搶什麼東西。」
雨漸漸的小下來,旁邊不知從哪兒掠出一隻黑貓來嗖的一聲掠到夏青筠身邊,尖銳的叫了一聲,便停在夏青筠腳邊不動了。
夏青筠微微躲開一步,卻馬上又反應過來。
她伸出一隻腳重重的踩在黑貓的尾巴上,沖夏青心笑「妹妹是庶出,過幾年要出閣了定是只能嫁給人家當妾。」她抬起頭見夏青心似乎鬆動了的表情,繼續道「你說,是嫁給太子好呢?還是嫁給那些中山狼一樣的人家當妾好呢?你這樣的性子,要你連著你自己的兒女都只能叫你一聲姨娘,你能甘心?」
夏青心確實如她所願的沉了臉色,她知道夏青筠說的沒有錯。
庶出的身份,在古代除了嫁給人家當妾,沒有別的選擇。
俗話說寧當平民妻,不做豪門妾。可是夏家這樣的人家,怎麼可能放著一個籌碼不用,白白的將她放走?人永遠是現實的,貴女們的婚姻,說到底也不過家族間的利益交易罷了。
那些穿越小說裡面主角一穿過去就成了皇帝的皇后妃子或者是王爺的王妃的橋段簡直是扯淡!現實永遠比我們想像的要殘酷。花痴和愛幻想的蘿莉,在古代是活不下去的。
她噙了一抹笑看看跑遠了的貓,轉頭又看著夏青筠「可是嫁給太子,命運未必便會改變多少,姐姐,你可以去試著找找二姐姐和三姐姐,說不定她們會有意思呢。我就不奉陪了。」她說完,不再看花容失色的夏青筠,也不撐傘,自己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夏青筠皺了皺眉頭,她想過許多,卻並沒料到夏青心的反應如此淡漠,這樣油鹽不進的人,最難對付。
可是她也不是那麼輕易就信命的人,而且,這世上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可足夠的多。
她緩慢而堅定的一步一步走在青石板上,前面的路被霧遮去,路面也不平坦,可她走的很穩。
孫纖淳正坐在暖閣的炕上用心繡著花呢,秋墨卻忽然打了帘子闖進門來。
掀開的帘子帶進來一陣寒風,她抬頭皺了眉道「你如今越來越沒規矩了。」
秋墨這才笑嘻嘻道「這回可不怨我沒規矩,姑娘,筠姑娘看您來了。」
「哦?」孫纖淳這才放下手裡的針線,疑惑道「這麼早,筠丫頭來我這裡做什麼?」她雖是如此說,想了想還是從炕上下來穿了鞋「可是在書房呢?」
孫姨媽和孫纖淳原是不肯留在夏府住著的,奈何夏母和大太太只一味的留,才在夏府隔壁買了個院落給孫姨媽住著,至於孫纖淳,便被夏母留在夏府,並撥了翠竹園給她住。
這翠竹園風景倒也不值得提,只是一個偌大的書房在這裡放置著,眾姐妹平日間沒事便也多喜往這裡走動。
秋墨上前幾步扶著她「正是呢,她要我來請姑娘過去。」
孫纖淳推門進去的時候,夏青筠正推開了窗子看外面的景色,聽見她的腳步聲忙回頭笑道「姐姐來了?」
孫纖淳便進前幾步拉了她的手「怎的這般涼?咱們去暖閣坐著吧?」
夏青筠點點頭,隨她進了暖閣,也不去炕上坐著,徑直便坐在熏籠上靠著,倦怠道「姐姐的針線活越做越好了,但是不知和四丫頭的相比較起來又如何?」
孫纖淳將炕上放著的繡活推到一邊去,用手支著頭看她「妹妹今兒看起來有些不同,這是怎麼了?」
夏青筠聽見她問,便狠狠的嘆了一口氣「並沒有什麼,只是青心那丫頭真是叫我越發的擔驚受怕了。」
孫纖淳的眉心便噌的一跳,她狀似無意的按了按太陽穴「妹妹怎的這麼說?」
窗外的風颳得越發的響,那樹椏不斷的被風吹在窗柩上,發出蕭瑟的聲音來。
「昨日在老太太那兒當差的丫頭告訴我,心丫頭昨日為百花會奏的曲精妙無比,連老太爺和老太太都誇讚不已。」她說著,便沉重的看了一眼孫纖淳,又閉上了眼。
孫纖淳不是不知道夏青心能幹,可是她也知道夏青筠自小便自視甚高,既然她都可以如此誇讚,那夏青心準備的東西必然是真的極出眾的了。想到這裡,她不自覺的低頭思量一會兒,又低低道「誒,心丫頭素日便是個好的,老太爺老太太又疼她,她可不得拔尖兒了麼?」
夏青筠便咬著牙恨恨道「我倒是真想看看,她能橫行到什麼時候!」
孫纖淳自是知道這話里藏著的意思,她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妹妹這話容易讓人誤會,以後還是少說的好。」
夏青筠心裡冷笑一聲,作勢站起來便要走,口裡只道「我素日以為姐姐實誠,咱們好歹也是表姐妹一條心的,卻不知姐姐如此怕事!」
孫纖淳見她似乎真的生氣了,忙一把拉住她道「妹妹這是什麼話?心丫頭她能是她的事,咱們若是在背地裡做些損陰德的事,咱們可成了什麼人了呢?」
夏青筠停下來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明日便是百花會了,我縱是要阻止也阻止不來。難道姐姐以為我現在會去尋心丫頭的麻煩?」
孫纖淳這才知道她是試探自己,不由得有些氣惱「妹妹!」
夏青筠這才反過身拉著她軟了聲音道「姐姐,我也是一片好心吶。你是個明白人,也知道,若是我和你其中任何一人成了,剩下的那個也沒有怨言。可是心丫頭既不是和我們一條心的,也不是太太肚裡出來的,這個位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坐啊!」她這話說的聲情並茂,頗有些動了孫纖淳的心。
孫纖淳便也嘆了一口氣,坐下看著她「那你說,你想怎麼做?」
二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大半日才散。
秋墨遠遠兒的在門上瞧著夏青筠走了,才進房去收拾茶盞。眼見著孫纖淳低著頭坐在炕上做繡活,擔憂道「筠姑娘怕不是來和姑娘敘敘舊這般簡單吧?」
她是孫纖淳從揚州帶來的,自小跟在身邊,自是沒什麼好避諱的。
孫纖淳嘆了口氣,將針線放了,不冷不熱道「她是要和我一起對付夏青心。」
秋墨手上的動作一頓,皺眉道「我瞧著這事兒並不簡單,平日裡筠姑娘待姑娘總是淡淡的,現如今這樣情勢,她卻忽然來要和您一起拉下心姑娘來,會不會·····?」
「會不會是個陷阱?」孫纖淳滿不在乎的一笑「青天白日的,哪裡真的會有餡餅從天上掉下來?這事情自然不會簡單。」
秋墨道「那姑娘您拒絕了?」
孫纖淳又低了頭拿起針,笑道「我自然是答應了。她夏青筠以為全天下就她聰明,別人都是傻子麼?她能利用我,我就不能利用她?再說了,若心丫頭真那般聰明,自然猜得到這一切都是筠兒主使。橫豎落不到我頭上來。若心丫頭避不過輸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我也少了一個對手,這樣齊全的事,為什麼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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