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槍 十五、鑄造

    西門遜斜坐在床上，窗外清冷的月光淡淡的照射在他身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夜已經很深了，但他臉上根本沒半點睡意，實際上，他已經在床上翻轉了幾次，但每次都覺得莫名的興奮，然後又爬起來，撫摸著那柄名為弒神的長槍。

    巨大的喜悅充斥著他內心，只不過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湧上來，昏昏沉沉的反而不知自己為什麼那麼高興了。觸摸著長槍冰冷的槍身，西門遜輕輕喘了口氣，理了一下腦里的思緒，突然想起一個與此時無關的念頭：當初選擇的武器是長槍，而進入禁林中得到這麼一柄槍，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揚州城其他獵人的武器一般都是鋼叉或者大刀，西門遜當初選用長槍只是因為這件武器便宜，一根木桿，配一個鐵槍頭就可以了，而一柄鋼叉或者大刀價格就貴多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從價格方面作想，但用慣了長槍之後，居然也慢慢體會出長槍的好處來。

    想了一會，西門遜站了起來，握著長槍擺了幾個中平槍的姿勢，這套槍法是他從武館裡跟著教頭學會的，是一套粗淺的槍法，甚至連秘籍都擺在武館裡任人查閱。練了這麼幾年，西門遜對於這套槍法算得上熟能生巧，每天都要花時間練習兩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但他也僅僅擺了幾個姿勢，就把長槍靠在牆角，坐回床上，屋子畢竟太小了，根本施展不開。坐下之後，他腦里突然產生一個念頭：「老傢伙說過，當年這柄槍曾在修仙界鬧得天翻地覆，我得到這東西，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年齡雖然不大，但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倘若他是一個實力強大的人，或許不會顧忌這些，但他僅僅是一個剛踏入武道意動的修煉者，在從老傢伙口裡得知除了世俗武者之外，還有什麼修仙者，而且那些修仙者的厲害程度，根本就不是他想像的出來的，那麼他這樣的小人物，在那些強大存在面前只不過如同螻蟻一般，倘若走漏風聲，他……

    西門遜越想越是後怕，腦袋猶如被一盆涼水潑下來，頓時滿腔的喜悅不復存在，只剩下深深的擔憂。

    只不過他又突然想到，老傢伙剛才見到這玩意時，也僅僅只是描述了這柄魔槍的一些往事，還有就是一些表面上的東西，比如重量、長度等，他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魔槍的其他的特異之處，如果他了解的話，應該會知道魔槍會自己改變形狀重量，這說明，魔槍的這些特性根本就沒有流傳出去，所以老傢伙即使對這柄槍非常的好奇，但最終也只是得到一些傳說里的信息而已。老傢伙自吹自擂，說他對魔槍的研究無人能及，那麼連他都不了解，其他人是不是更不清楚呢？

    西門遜慢慢在心裡梳理著思路，漸漸平靜下來了，突然腦里靈光一閃：「老傢伙為什麼會對弒神槍那麼好奇？作為一個修煉者，怎麼會把精力放在收集這些無關緊要的修仙往史上？從師門被逐之後，他為什麼來揚州會選擇當鐵匠？」

    這些念頭一湧上來，逐漸西門遜嘴巴慢慢張大了，他明白了，老傢伙或許是在門派里不得志的時候，或者是被逐出來之後無法恢復往日修為，總之在某一個時候，他突然對煉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管是在師門五年沒有讓他進入內門修煉還是後來因為被廢武功之後再也無法修煉突破先天，都讓老傢伙有這種『誤入歧途』的理由，他表面受到多年的傳統影響，對煉器極為瞧不起，認為是一種入魔的修煉方式，但是在內心裡，卻充滿了好奇與希望，所以他收集關於弒神槍的一切資料，而且自己本身還當了鐵匠，只怕就是想從這方面找到突破……

    如果老傢伙得知西門遜這些想法的時候，只怕會大鐵錘揮舞過來，怒喝：「滾！」——也只有在西門遜說中了他的心事或者是不願意提及的事情，老傢伙才用粗暴的手段遏制這種事態的發生。

    ……

    雜亂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西門遜畢竟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雖然思維比起同齡人成熟多了，但是猛然間接觸這樣一個『驚喜』接著一個『驚喜』的事情，還是覺得頭疼如裂，躺到床上深深呼吸一下，閉上眼睛，把腦海里的那些紛亂的念頭趕出去，片刻時間就陷入夢鄉中。

    第二天到了中午他才起床，連續休息了兩天，現在他的精神比起剛出禁林時顯然好了很多，因為在禁林里的收穫，他現在完全不必如同以往一樣，起早貪黑的出城捕獵，而且現在這個季節，也根本無法取得什麼好的收穫。

    他先是修煉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內力，然後起床隨便梳洗了一下，然後打量了房間一下，抓過弒神槍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態，他可不想自己拿著這柄槍隨時被人惦記——儘管那樣的幾率很小，但是他還是不願意冒險；所以他決定儘量少讓這東西拋頭露面，屋子很小，西門遜想了片刻，翻開床上的鋪墊，把槍放了上去，正好與床一樣長短，然後把墊著的被子掩蓋住，這才拍了拍手，走出門去。

    走出門後，西門遜心裡突然竄出一陣莫名的茫然，轉臉看了看自己的小屋，這些天，他基本隨時隨地都拿著這柄槍，當他拿著長槍時，心內是充實而振奮的，現在把槍藏了起來，猛然間突然覺得這樣令他非常的無措，這種感覺讓他不禁有些失落。

    西門遜閉上眼睛，回憶這些日子的情況，似乎有一種難言的情緒湧上了心頭，自從他得到這柄槍後，時間越長，對這柄槍的喜愛越是深厚，每當拿著長槍時，心內總是會涌過一絲的滿足，現在決定長期把這柄槍隱藏起來，心裡頓時覺得空蕩蕩的，變得難受起來。

    使勁搖了搖頭，西門遜把腦里的所有情緒拋開，長長的吐了口氣，雖然他現在很想回去把長槍拿在手裡，心裡也有一個聲音不停在叫喊，怕什麼，老傢伙都不明白這柄槍到底是真是假，有什麼好顧忌的？

    但他從小養成說到做到的好習慣讓他毅然轉身離開，朝著鐵匠鋪走去，心裡的難受隨著他一步步跨離小屋慢慢減輕。

    西門遜不知道，老傢伙也不清楚，實際上弒神槍當年的第一任主人與那個手持長劍的人在華山之巔比武，兩人實力相當，最後同歸於盡，弒神槍主在鑄造兵器時，早與兵器心有靈犀，達到人槍合一的地步，在緊要關頭，最後一絲意念便飄入長槍之內，只是這意念太過薄弱，無法完全操控弒神槍。

    每當過了一千年，這絲意念吸收天地靈氣擁有了一定的力量後，就會有了自主的意識，變成一個殘缺的遊魂，而這個時候，得到這柄槍的人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受到遊魂的控制，心智逐漸的喪失。

    在間隔的這一千年內，當然也會有人得到這柄槍，但是那時候藏在槍內的遊魂根本沒有自主意識，所以長槍也就沒什麼特異厲害之處。當過了一千年後，得到這柄槍的人，都會在當時的世界裡掀起一番風雨，事實上，很多時候並不是他們自己的意願，而是受到了槍內遊魂的操控。

    西門遜得到這柄槍，恰好相隔上次弒神槍出現的日子差不了幾年就到一千年，雖然這絲遊魂並沒有一開始就能夠控制他的意識，但是日常接觸久了，特別是在用意識操控長槍的時候，遊魂漸漸的侵入他的意海。倘若西門遜繼續天天拿著長槍，即使不再用意識控制長槍，也慢慢會變成以往那些得到長槍的人那種狀態，實力當然會一飛沖天，但也喪失了自我的意識，完全受到弒神槍的操控。

    西門遜聽到老傢伙的那一番言語之後，立時決定把這柄槍藏起來，當然，他的本意只是害怕懷璧其罪而已，卻避開了一場天大的災禍。

    ……

    踏入鐵匠鋪，西門遜盯著老傢伙，笑嘻嘻的大聲說道：「我決定……」老傢伙不理不睬，目無旁人的一下一下敲擊著手裡的鐵器，西門遜有些喪氣，不過還是提高嗓門：「我以後跟你學打鐵！」

    老鐵匠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又立刻飛快的敲擊著鐵器，西門遜走過他的身邊，開始收拾起鐵匠鋪來，老傢伙並不是一個勤快的人，鐵匠鋪里亂七八糟，幾乎連腳都無法落下，西門遜一邊收拾，口裡還絮絮叨叨的念著，老鐵匠狠狠用鐵錘敲擊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終於在無法忍受之後，猛地大喝一聲：「如果想學鑄造，那麼你給我閉嘴！」

    西門遜臉上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陰笑，以他對老傢伙的了解，倘若他自己什麼也不表示就跑來幫忙，老傢伙到最後連謝字都不會說一聲，或許還會責怪他多事，在他做完事後一腳給他提走，現在老傢伙既然說了這麼一句，那麼他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鐵匠鋪——嗯，主要的是，可以從老傢伙身上學一些厲害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