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
明明他手上沒多大力氣,但南梔就是感覺被他握住的手怎麼也抽不走。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他問她不要離婚好不好……
南梔從他那個類似於撒嬌的動作和語氣帶來的震驚中回神,還記得提出離婚到終於等到他鬆口答應離婚的艱辛過程。
他一開始也是不同意的。
但和眼前又不同。
那時候是只有拒絕,她沒有決定這頓婚姻是否結束的資格,而此刻他又問她不要離婚好不好。
在徵詢她的意見,又帶著一絲絲確實存在的……懇求。
「顧非寒……」
南梔眼神有些怪異的看他,她組織了下措辭,最終選了最直白的那一種,「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聞言,他竟然也不生氣,「除非那幫醫生想失業。」
南梔沒聽明白。
這和醫生有什麼關係?
見狀他又補充,「我的藥他們不敢弄錯。」
南梔:「……」
行吧。
但他反常的太明顯了,沒吃錯藥的話那就是,「你車禍把腦子撞壞了?」
他換了個人。
今天是完全沒脾氣的……
「顧太太,你這樣人生攻擊是不是不大好?」
他微微挑眉,略無奈的語氣,間隙似乎還自我反思了下,沒反思出什麼結果,又問她,「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現在……腦子不太好?」
「首先,你不會離開醫院出現在這。」南梔正兒八經給他回答,這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太對,他昨晚給她打電話說很想她的時候就已經不正常了。
「嗯。」
他沉吟片刻,虛心求教,「所以還不止一點?那其次是什麼?」
「我覺得你心裡應該有數。」
南梔也懶得給他分析了,「顧非寒,你究竟什麼意思?」
反常的是他,憑什麼要她來分析?
「是我表達的太含蓄?」男人拇指指腹輕輕摩挲她手背,話音剛落他又低頭在她手背輕輕吻了下,再抬頭,這人眼角眉梢都被病氣襯出幾分可憐的味道來……
頃刻間,南梔手背像是敷了麻藥一樣,動彈不了。
透過厚厚鏡片四目而對,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他聲音卻在這時再次傳進耳朵,這次是個陳述句,「顧太太,我在求原諒。」
南梔:「……」
「顧非寒,用我提醒你麼?你出車禍前一天晚上,從警局回來的路上,你甚至多一個字也不想和我說。」
他們之間的過往抹不掉,南梔都記得,「爺爺葬禮上,你又是怎麼和我說的,我想你也是記得的吧?那天羅湘湘鬧事,你說了一些讓我生出『你很在乎我』這種錯覺的話,給我希望轉眼又踩的粉碎,你現在……是準備再來一遍?」
喜歡一個人,起初她也無所畏懼。
可橫衝直撞的結果是遍體鱗傷……
「沒有。」
顧非寒想抬手幫她擦掉臉上淚痕,但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如今卻辦不到,他忍住身上牽動到傷口的疼,微微呼出口氣,「我們好好談一談,你先幫我推一推輪椅?」
他們的確需要好好談談。
南梔認同這點,「你要把輪椅推到哪裡?」
他抬手指了個位置。
是大床的方向。
南梔照做,幾步距離沒有多遠。
「你要躺上去休息嗎?」停在床邊,南梔有些懷疑的看他,「你的身體可以挪動?」
她總覺得他現在稍微一碰就能散架……
「我不用。」
但他指了指面前床鋪,叫她,「坐。」
南梔:「……」
她突然覺得他叫她將輪椅推來這裡有些多此一舉,但轉念一想,他這人脾氣本身就不算好,高高在上慣了,肯定不喜歡仰著頭和別人講話的。
坐就坐唄。
南梔扶著肚子動作略微笨重的坐到床上。
剛坐穩,面前多出一隻大手。
他不久前牽過她手,還是那隻手此刻落在她臉上,指腹輕輕佛過,在擦她臉上快乾涸的淚痕。
面對面,這個距離南梔隔著鏡片將他眼底那種或許該被稱之為……溫柔的情緒看得很清楚。
南梔徹底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直到他將她臉上眼淚擦乾淨,指腹卻下移到她唇上……
緩緩的,他在描繪她唇形。
他力道很輕,三分眷戀,七分意味不明。
男人眸色深諳,喉結咕咚翻滾的時候,南梔這才大夢初醒般猛然回神,然後慌張無措的將臉往旁邊偏了偏,避開他的那隻手。
「顧非寒,你說要好好和我談談我才坐下的!」壓下起初那點慌亂,南梔惱羞成怒的瞪他。
「抱歉。」
他收回手隨意搭在輪椅扶手上,認錯倒是及時,就是唇角略微上揚讓人感覺那句抱歉分明有口無心。
片刻,他還意猶未盡的補充,「情不自禁。」
南梔:「……」
「顧非寒,我就是腦子被雷劈了才會相信你有心和我好好談談!」南梔上一秒惱羞成怒,這一秒就只剩下怒了,他們都已經是簽了離婚協議的關係,他和她扯情不自禁?
見鬼去吧!
為了肚子裡這個寶寶的胎教著想,南梔忍下罵髒話的衝動,只想立刻從這房間離開。
不然她可能殺人的心都會有。
「我問了白川,我的身體狀況他都和你說了。」南梔手掌撐著床面借力正要起身,這人卻突然正兒八經起來。
她下意識撤了手腕間的力道,沒再起身。
南梔眉心收緊,許多細枝末節的東西瞬間在腦子裡串聯起來,「所以這就是你突然這麼反常的原因?」
「大概。」他神情中多了幾分自嘲。
「可這能說明什麼?顧非寒,我知不知道這件事和你突然一反常態有什麼關係?難道從前你不愛我,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就能愛我了?如果從前你是因為你的病所以推開我,那現在呢?你的病好了?」
她一下問了許多問題,他卻只回答了最後一個,「沒有。」
「既然沒有,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南梔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多半要被他給逼瘋。
男人諱莫如深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比她不知道平靜了多少倍。
沉默。
有那麼幾秒鐘,房間裡像是被人按下靜音鍵。
南梔內心焦灼不已,烈火上燒著,寒冰里埋著,此刻這十多秒的沉默已經是對她耐心的極大考驗。
她破功,「顧非寒,你是什麼意思你說話!」
「抱歉,我只是在想怎麼開口。」
他今天第二次和她道歉,頓了頓,似乎終於做好決定,微啞的嗓音格外認真的問她,「在已知我身體狀況的前提下,你還願意繼續留在我身邊麼?」
你還願意繼續留在我身邊麼?
南梔訝然。
他今天似乎一直都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格外的……低。
換做從前,他決定好的事情才不會問她的意見。
解釋更是不屑的。
「顧非寒……」
南梔不曾經歷過這種事情,心緒被什麼翻攪著,一刻也不得平息。
她無措的低了低頭,喊完他的名字後頭就沒了聲音。
而他今天也格外的溫柔,見她沒有下文,輕應一聲,「你慢慢想,我在聽。」
南梔對他這個模樣毫無抵抗力。
兩年多,見慣了他的冷漠與強硬。
印象中無堅不摧的人此刻身受重傷的坐在輪椅上,好像這才是卸掉武裝後他最原本的模樣。
「我從前一直都是願意留在你身邊的,你是我情竇初開時候就愛上的人,一直到現在……我努力過想放下,但太難了,如果忘掉一個人那麼容易,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為情所傷……」
南梔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從未真正向彼此袒露過自己的心。
他問她,在已知他身體狀況的前提下,還願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可她真正在意的又哪裡是他的身體狀況?
「你什麼也不願意同我說,你身體裡的病毒,腦袋裡的血塊,你甚至瞞著我立好了遺囑……夫妻之間不該是這樣的,顧非寒,如果不是這場陰差陽錯的車禍,或許這些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或許我們現在已經不再是夫妻關係……」
他車禍那天,她在民政局外頭等了他很久。
「你現在問我要不要繼續留在你身邊,顧非寒,如果時光倒退到一周前,沒有這場車禍,你還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麼?」她平靜了許多,他們之間何去何從總要有個結果。
「不會。」這次他回答的很快。
意料之中。
南梔半點沒覺得意外,「顧非寒,你腦袋裡那個血塊,你是不是壓根沒有打算取出來?」
她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這次,顧非寒抿唇沉默,沒有回答。
默認一樣。
「呵……」
南梔沒忍住的笑出聲來,被他氣的。
「所以一開始你是打算瞞著我一個人偷偷去死,而現在你問我要不要留在你身邊,是準備破罐子破摔,讓我看著你死?哦,不對,也可能你只是變成一個瞎子!」
情緒又有些不受控制,這次怒火中燒,音調也跟著拔高了許多,外頭救護車已經來了,鳴笛聲響個沒停,她只當沒有聽見,「顧非寒,你當我是你養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狗麼?!」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2206s 4.033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