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運之詩第二百五十六章阿賽琳的榮耀(下)
落日的餘暉照在馬爾馬拉海波浪起伏的海面上,一片片金黃色的波浪就如同甜蜜的酒水般令人陶醉,可是對於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破碎的殘骸碎片和正在拼命掙扎,隨時多會沉沒的負傷戰船來說,傍晚的來臨就好像是可怕命運的開始。
原本就不平靜的海面這時變得更加起伏跌宕,大團的海水翻滾起來,衝擊在沉船碎片上,先是濺起片片浪花,隨即把那些碎片殘骸徹底吞噬掉。
馬爾基利額頭上冒著濃密的汗珠,他的眼睛在那些依舊相互來往廝殺的戰船中尋找著厄勒岡的影子,法蘭克人的海船就好像永遠殺不完似的衝過來,這讓海面去就好像到處都是雙方你來我往的帆影船身。
「大人,厄勒岡好像在前面,」瞭望哨有些不確定的喊著,海面上的飄蕩的濃煙讓他根本無法看清遠處的情景,當聽到馬爾基利因為他的話帶著責備的呵斥後,瞭望哨只要眯起眼睛奮力在魂的海面上尋找著目標,不過當他看到距離不遠的一條羅馬戰船上的水手不住打來的信號後,他先是仔細確認,然後立刻ji動的喊著「大人,是阿賽琳殿下的船,我們找到她了!」
「殿下的船?」馬爾基利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他命令水手向著一條正試圖擺脫另外兩條法蘭克戰船糾纏的戰船駛去,當遠遠看到站在甲板擎著彎刀阿賽琳時,他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聲歡呼「上帝保佑,是殿下!」
年輕的羅馬將領ji動不已,他催促著槳手拼命划槳,因為厄勒岡的出現,除了附近的一些十字軍戰船,幾乎所有法蘭克人都把厄勒岡的出現視為唯一的目標,而那些在雙方靠近之後終於現了阿賽琳身影的法蘭克人,卻已經很快被女海盜送進了大海深處,所以當有兩條十字軍戰船圍攻過來時,阿賽琳的戰船依舊能在大多數敵人還沒意識到真正的她的確就在這條船上時能夠躲避夾擊,可是局勢也已經不太妙,馬爾基利看到一條法蘭克船上的水手已經開始奮力攀上甲板,不時出現在人群中的阿賽琳的身影,隨著揮舞翻滾的刀光時隱時現。
羅馬戰船忽然猛烈一晃,那ji烈的晃動讓全船的人都無法站穩,人們在叫喊聲中在甲板上翻滾著向海里滑去,當原本可以恢復平衡的船身再次遭受到來自另一邊的法蘭克船的衝撞後,羅馬戰船終於緩慢的向著一側滾倒過去。
狹長的桅杆立刻砸在了另一邊的法蘭克船上,雙方攪在一起的船身開始在海面上來回盤旋,當另外一條十字軍戰船意識到情況不妙奮力脫離開時,兩條戰船終於因為抵抗不住水下巨大的吸力,相互攪拌在一起的兩船一邊出各種沉悶可怕的聲響,一邊向著被捲起的漩渦中一頭扎了下去。
「快點,划過去!」馬爾基利不顧一切的喊著,他看著水面上飄蕩的各種雜物焦急的在甲板上來回巡視,當他從一邊跑到另一邊,因為心煩意大吼大叫時,一聲先是詫異的驚叫,接著變成歡呼的叫喊傳了過來。
馬爾基利向船尾附近跑去,當他看到兩個槳手正奮力向船里受著船槳後,他立刻撲到船幫上,隨即他就看到了正緊緊抓著探出在船身外木漿的阿賽琳。
「快點,把殿下救上來!」馬爾基利和水手們手忙腳的把好像已經虛脫了的阿賽琳扶上了甲板,當看到虛弱的靠在他肩頭的那張蒼白的臉時,馬爾基利不由用力抱住了這位他心目中誰也無法比擬的高貴女xing。
「殿下,你得救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年輕的將領不顧一切的把阿賽琳的身體抱起來向著半掩的底倉走去,不過他才剛剛走出幾步,卻立刻被好像已經緩過來的阿賽琳制止住了。
「現在不能休息,放我下來。」
雖然並不願意,可馬爾基利還是順從的按照女公爵的命令把阿賽琳放下,不過他還是試圖儘量阻止阿賽琳。
「殿下,拯救厄勒岡的事情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厄勒岡救出來的。」
「不,不要管厄勒岡。」阿賽琳在說到厄勒岡時聲音微微有些顫,當她看到那些羅馬戰船和厄勒岡一起升起她的阿賽琳旗時,就已經知道她可能就要失去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了。
對阿賽琳來說,厄勒岡不止是她心愛的戰船,更是她一生都在追求的夢想。出自內心中的對出身的憎恨厭惡讓她始終期盼著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在大海上的厄勒岡顯然成為了她躲避這個到處都充滿歧視敵意的世界的樂園,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可能就要失去這個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夥伴,她牢牢的記得,當初在製成這面阿賽琳旗時曾經對她的那些水手們說過,這面旗幟的作用就是要告訴敵人「阿賽琳就在這裡」,而另一個含義就是「這是一面血戰到底的宣戰書」!
「不要管厄勒岡,」阿賽琳對愕然的看著她的馬爾基利說「立刻調頭,米利厄諾斯應該已經開始讓艦隊衝過十字軍了,不過對他來說這一切只是開始,所以挽救君士坦丁堡還要靠我們。」
說著,阿賽琳借著馬爾基利的肩頭向船頭走去,她向著已經一片魂,根本分不清雙方蹤影的海面上看了看,在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後,終於下令向著已經被米利厄諾斯的艦隊衝擊得一片魂的十字軍船隊中間的空隙間裡駛去。
「把所有能調集起來的船隻都召集起來,不要管厄勒岡,我們去君士坦丁堡。」
當阿賽琳終於下達了這個捨棄了自己心愛夥伴的命令時,她覺得自己內心某個角落裡的自己已經死去,她不知道將來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是變得就此消沉,還是終於如倫格一直希望的那樣,成為他宮殿中的情人。
「這難道就是我和母親一樣的無法擺脫的命運?」阿賽琳在這一刻心中不住自問著,有那麼一瞬間,她有過一種不惜一切也要去把厄勒岡從強敵包圍中拯救出來的衝動,因為那並不只是她心愛的戰船,更是她的夢想和追求。
可是她最終沒有這樣做,拯救君士坦丁堡的責任讓她明白自己必須在這個時候放棄厄勒岡,而從一開始她就已經知道,這一次厄勒岡將要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殘酷挑戰。
「快跑吧……」
阿賽琳在心底里出了一聲低低的祈禱,她想像著厄勒岡上那些正在奮戰的夥伴在幹什麼。同時在心裡不住祈禱他們能最終從這可怕的危險中逃離出來。
只有厄勒岡上的那些夥伴才能在明知道如此危險下承擔那樣的重任,用自己和少數的艦隊做為誘餌,利用法蘭克人對厄勒岡那異乎尋常的執著把十字軍牢牢的吸引在身邊,從而為羅馬艦隊乘機撕開十字軍的封鎖做出準備。
這個計劃曾經受到米利厄諾斯的嚴厲反對,他擔心厄勒岡一旦被擊沉會成為打擊羅馬艦隊士氣的致命一擊,不過最終阿賽琳還是說服了他,只不過在最後,他卻怎麼也不能接受阿賽琳自己親自帶領厄勒岡的這個安排。
於是,那些厄勒岡上原來的海盜們成為了這次冒險的唯一參與者,跟隨他們的,則是一批自願赴險的羅馬戰船。
就如同那些士兵所說:「屬於羅馬海軍的榮耀,不能被別人奪走的太多。」
一片略顯濕冷的空氣從亞細亞方向吹來,越來越大的海風把天空中原本昏紅的晚霞飛快的吹散,聞著透著潮濕氣息的海風,阿賽琳的心頭不禁微微一動,她立刻向著因為海上天氣的變化開始顯得魂起來的戰鬥,同時她的心中不由浮起一陣隱約ji動。
「米利厄諾斯,希望你能知道應該做什麼,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一個真正的海軍統帥!」阿賽琳內心裡ji動的思忖著,雖然知道以米利厄諾斯的聰明,應該很快就能意識到應該如何做,可是也正是這種關鍵時刻,才是真正考驗這位羅馬貴族是否能承擔起做為海軍統帥的重任。
不知道為什麼,阿賽琳在這一刻對米利厄諾斯有著一種強烈的令她自己都感到詫異的期望,她希望這個雖然外表féi胖而且做事瘋瘋癲癲的羅馬貴族能夠成為她的繼承者,能夠成為真正能夠帶領羅馬海軍馳騁地中海的偉大統帥。
當從東岸吹來的海風把船帆吹得逐漸鼓起來時,船上的水手們立刻開始調整風帆的方向,可是即便這些羅馬戰船上的風帆已經經過農務大臣的改裝顯得方便了許多,可還是引起了一陣手忙腳。
在開始,米利厄諾斯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在突破法蘭克人船隊後該如何全救援君士坦丁堡這件事上,即便當瞭望哨向他報告說,法蘭克人好像已經終於現了羅馬人的意圖後,他也並沒有想的太多。
可是隨著海風越來越急,米利厄諾斯漸漸意識到了什麼,他抬頭看看桅杆上飄揚的羅馬旗幟,再看看那被鼓脹得完全膨起來的船帆,在下一刻,他的心頭就被一個念頭敲得猛然一痛!
這個時候的羅馬艦隊就如同一條拉得長長的腰帶般,正沿著略顯向內彎曲的亞細亞海岸,處於十字軍與亞細亞之間前進。
在艦隊的左邊,是正試圖重新圍攻堵截的法蘭人,在右邊,則是綿延的亞細亞大陸,而就在這兩者之間,羅馬艦隊正在從大陸吹來的強勁的東風下艱難的前進。
米利厄諾斯féi碩的鼻尖上再次冒出汗水,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正面臨著一個無論如何選擇都勢必會造成巨大後果的抉擇,那就是是帶領艦隊繼續向君士坦丁堡進,去保衛博爾普魯斯海峽,還是就在這裡藉助這恰好位於上風,而又因為順著海峽的地勢,自然而然形成的半圓形包圍的形式,向著法蘭克人起一次最猛烈的進攻。
這些念頭一旦在心中形成,米利厄諾斯就不禁患得患失起來,做為羅馬人的職責催促著他必須趕回君士坦丁堡。可是做為一個海軍統帥的理智卻在提醒他,這將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如果錯過這一次,也許就很難再找到這種能為羅馬徹底解除來自海上威脅的機會。
聽著水手們的喊叫,米利厄諾斯的雙手不住握緊張開,他知道時機稍縱即逝,一旦法蘭克人調整了陣型,而羅馬艦隊也從這種半包圍的狀態下恢復,那麼一切也就就此錯過。
「大人……」
「閉嘴!我在想事情!」
米利厄諾斯憤怒的吼聲讓身後的隨從目瞪口呆,雖然生xing粗魯脾氣暴躁,可是他卻也從沒見過主人這個樣子。
不過shi從的叫聲卻讓陷入困擾的米利厄諾斯的頭腦為之一醒,他在這時先想到的是「如果埃塞林面臨這樣的難題會怎麼做」,當想到這個時,米利厄諾斯已經明白自己該如何選擇。
「停止轉帆!」海軍統帥的呼聲讓甲板上的水手一陣愕然,隨後他鼓足力氣出的另一個命令更是讓士兵們大感意外「吹響號角,準備迎敵!」
當號角響起時,羅馬艦隊的很多將領開始感到愕然,不過隨後當他們看到以米利厄諾斯的戰船為,開始紛紛就著風向向再次逆風行進的法蘭克船隊調轉方向後,羅馬艦隊中頃刻間爆出了一片響徹海面的吶喊:「羅馬!」
聽著那聲振海面的歡呼聲,米利厄諾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選擇是否對了,不過許久以來一直困擾著他的一個念頭卻在這時意外的得到了答案。
就是在海峽對面的夏宮裡,米利厄諾斯曾經多次參加過阿賽琳在養傷期間為了解悶而舉行的那種「水池裡的海戰」。就是在那一次次遊戲般的聚會中,米利厄諾斯詫異的現阿賽琳似乎正在有意無意的探究著某種之前任何海軍將領,或者說任何一個國家的君主都沒有去真正考慮過的舉動——那就是一個國家的海軍存在的真正意義。
在那些「遊戲」里,阿賽琳一次次的調整她的「艦隊」,一次次的改變著許多已經沿用了許多年的海戰方式,而這些方式讓米利厄諾斯曾經感到十分詫異,他從開始擔心阿賽琳的偏執,到逐漸受到了她的影響。讓海軍成為如同羅馬軍團那樣的偉大軍隊,而不只是如法蘭克人只是做為生意來往的附庸的想法,開始在羅馬海軍將領們心中成型。
而這種和之前迥然有異的想法直接產生的結果,就是讓羅馬人最終提出了一個疑問:建立強大海軍的目的是什麼?
用自己的海軍消滅敵人的海上力量,消除來自海上的一切威脅。讓那些6上的敵人因為失去了海軍,從此喪失一切來自海上的支援。
這樣的想法讓羅馬人感到新奇或者說是振奮,不論是法蘭克人還是薩拉森人,長久以來雖然都在使用海軍,但是卻沒有一個國家認真想過要讓海軍成為與的軍團一樣的強大力量,而現在羅馬人卻要從根本上徹底改變這一切。
「邀敵於海上決戰!」
這樣的念頭在此刻令羅馬將領們的心頭ji動萬分,以一場海上決戰令圍攻君士坦丁堡的十字軍失去他們的後援和至為關鍵的海上補給線,在這一刻即便還有人沒有想到這些,可這樣的念頭已經在米利厄諾斯的心頭完全形成。
「讓羅馬的海軍決定帝國的命運!」海軍統帥的鼓勵讓水手們為之精神大振,號角聲在一條條的戰船上向遠處傳去,不過這號角已經變成了人們最熟悉的羅馬軍團那古老的聲調。
如果說米利厄諾斯的舉動甚至出乎他自己的手下的意料,那麼當聽到瞭望哨的報告之後,凱斯內斯就立刻明白了即將生什麼。
有那麼一剎凱斯內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立刻跳上高處看著遠方,當終於確認羅馬人的確正在改變方向時,他的臉上先是一陣蒼白,隨後就浮上一絲興奮的紅色。
這不正是自己一直夢想的嗎?與敵人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海上決戰,讓世人徹底明白海軍所擁有的巨大作用,勳爵因為疲憊陷進眼窩的雙眼盯著遠處的敵人艦隊,喉嚨里出了一聲低yin。
「上帝呀,如果不是敵人我真想擁抱那個羅馬統帥,」凱斯內斯笑著對旁邊的人說,看到shi從臉上愕然的神色,他只能微微一笑,他知道別人可能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可是從羅馬艦隊調頭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至少在羅馬人的艦隊裡,有著一個與自己一樣對海軍擁有著顛覆式想法的將領「那人知道海軍最終是幹什麼的,不過如果他不是那個阿賽琳,就只能說上帝真的在眷顧羅馬了。」
凱斯內斯再次回頭看了看遠處海面上在圍攻中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傾斜的那條巨大戰船的桅杆,雖然它看上去依舊是那麼桀驁不馴,依舊在其他很多矮上許多的戰船面前如同一個可怕的巨人,可是厄勒岡的處境顯然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妙。
「那個女人也許就在那條船上,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從之前的ji動中已經清醒過來的凱斯內斯不得不佩服阿賽琳給他和他的船隊安排下的陷阱,可是一旦他冷靜下來,就立刻恢復了理智。
望著乘著風勢改變方向的羅馬艦隊,勳爵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看著接著沿海岸的地勢以半包圍的方式向著自己船隊側面攻來的羅馬艦隊,凱斯內斯甚至不用費力就能猜測到會生什麼。
十字軍船隊唯一的優勢就是巨大的數量和有利的地形,但是當這些優勢完全喪失時,凱斯內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會有什麼等待著自己。
「給我穿上鎧甲。」勳爵這時的神色十分平靜,既然那條海盜船都能用一面旗幟向世人宣布它的勇敢,那麼做為英格蘭的貴族和耶路撒冷王國未來的國王,他就更要用充滿尊嚴的體面去面對即將到來的殘酷大戰。
當就著順風之勢,以如同一彎半月般的弧線,向著十字軍船隊迎頭痛擊的羅馬艦隊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向著敵人投射出可怕的火焰時,伴隨那死亡之火的除了法蘭克人已經十分熟悉的恐怖的「密涅瓦!」的怒吼,還有一陣充滿ji昂的吶喊:「榮譽屬於羅馬!榮譽屬海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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