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賀菊玲走進住院區的拱門,趙老三轉身快步往醫院大門口那邊走去。
他現在能確定一點,就是那個便宜外甥臨死也不知道那場火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面對賀菊玲,他還是有一點愧疚心的。
這個外甥媳婦兒待他一直都不錯,就是梁秋濤出國留學那三年,逢年過節也都會惦記著過來給他送點年貨。
他現在可以說是親手埋葬了她的幸福生活。
不過沒走幾步趙老三又將這點愧疚心給拋到了腦後。
因為轉念他轉念間又想到,自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說是救了她。
如果梁秋濤一直活著,就他們幾個那點水平,打算做的事情遲早會被發現,到那時,賀菊玲受到的牽連可能會更嚴重。
想到這裡,趙老三的腳步頓時就輕快了不少,很快便走出了醫院大門。
他的腳步這一輕快,卻是沒注意到馬路斜對面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
這邊李言誠和羅敏在食堂吃完飯,二人一邊轉著一邊閒聊著,等回到家門口都已經是八點多鐘了。
胡同里各院兒門口還都坐著不少人,小孩子們也還都在胡同里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大誠」
剛站在院子門口跟大夥聊了沒幾句,隔壁二十一號院段副主任的大兒子段正輝就找了過來。
「正輝,你這是找我有事兒?」看他神色,李言誠就知道他找自己有事兒。
「能借一步說話不?」
「怎麼了正輝?」
李言誠跟著段正輝往一旁沒人的地兒走了幾步,有些好奇的問道。
「大誠,你對你們局三處的人了解不?」
段正輝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煙給李言誠發了一根,又劃著火柴幫著點上。
「三處?我跟那邊不是很熟,你問這個幹嘛?」
「是這樣的大誠。」就著那根火柴將自己嘴裡的煙也點上,吐出煙後段正輝這才說道。
「我有一個線人,是咱們這一片的一個小混混,就靠在鬼市倒騰點東西賺點小錢過日子,家在東高房胡同,小名叫小武,大名叫趙國武,今年十八、九歲,不知道你對這孩子有印象沒?」
「小武?東高房胡同?你說的是不是趙墩子的兒子?就是腳手架上掉下來倒霉的剛好摔到腦袋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你在部隊的時候趙墩子老婆也不在了,家裡就剩下了小武一個。」
「嗯,我有印象,我記得今年過年的時候好像還見過他,他是你的線人啊,怎麼了?」
「這小子失蹤一個星期了。」
???
李言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個叫小武的失蹤不失蹤跟他有什麼關係,又好端端的找他問三處是什麼意思?
段正輝也意識到自己話沒說清,急忙又解釋道:「嗐,你看我說的這前言不搭後語的。
大誠,我之所以問你跟三處的熟悉不,是因為小武在外邊認了個乾爹,這人就在你們局三處上班,不過好像是個廚子。」
三處,廚子?
「你說的這個廚子不會也姓趙吧?」李言誠挑了挑眉頭。
「咦?這你都能猜到!確實姓趙,別人都叫他趙老三,大名我不清楚。」
嘿,短短兩三天這都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趙老三了啊。
他還是梁秋濤的舅舅,又是這個小武的乾爹。
現在梁秋濤死了,小武失蹤了。
嗯?
「你怎麼知道小武失蹤了?」
「我今天找他有點事兒,就跑他家去了,結果街坊鄰居說都一個星期沒見人了。
我趴他家窗戶上往屋裡看了一眼,發現桌上好像放了一張紙,就找來居委會的一起打開他家門。
他家桌上放的那張紙是一個留言條,從內容上看應該是他自己寫的,寫的是他臨時有事兒要回北河省老家去一趟,個把月就回來。」
「這有什麼問題嗎?」
「從內容看是沒什麼問題,小武的老家確實在北河,他偶爾也確實會回去一趟。」
段正輝一邊說著,一邊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了兩張紙。
「大誠,這兩張紙上的字都是小武寫的,你看看有什麼問題沒。」
李言誠接過兩張紙就著路燈看了起來。
兩張紙上的內容大同小異,就是落款日期不同,一封是去年九月寫的,另一封是今年寫的。
但紙上這個字嘛丑的都有點抽象了。
粗略看去,兩張紙上的字像是出自一個人之手,有好幾個字都能丑到相同,想模仿估計都難,這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啊。
但李言誠知道,段正輝能拿出來讓他看,就肯定是有哪裡不對。
「你倆看什麼呢?我能看看不?」
這時在院兒門口坐著聊天的金智海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了過來,還沒走近呢,就先開口問道。
「能,怎麼不能,智海你也來看看。」
段正輝沒猶豫,直接就叫他過來。
金智海這才走到李言誠身後,看向他手中那兩張紙。
「嚯,這字夠難看的,小武?不會是東高房胡同那個吧。」
「就是那個小武,智海,你能看出來這兩張紙上的字是一個人寫的嗎?」
李言誠看半天也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同,乾脆將紙遞給了金智海。
「嗯?什麼意思?」
金智海接過那兩張紙,看看李言誠,又看看段正輝。
「正輝說小武失蹤了,在他家裡發現了這張留言條,這一張是以前的。
他把兩張對比後覺得才發現的這張留言條應該是有問題吧,可我沒看出來。」
李言誠給他指了一下兩張留言條的日期,讓他好辨別。
「正輝你別賣關子了,覺得哪裡有問題直接給我們指出來。」
聽完他的話,金智海乾脆不看了,抬頭看向段正輝說道。
「你們倆看一下那個武字。」
武?
隨著段正輝的話李言誠和金智海二人的目光都落在紙上的下方落款處。
兩張紙的落款處都寫有小武二字,名字下面是日期,格式還是比較注意的。
被提醒後李言誠這才注意到,雖然兩個小武寫的都是一樣的難看,但確實有點不同。
去年那張留言條上寫的武字上邊那一短橫有點長,已經都橫到斜鉤上了,但沒露頭。
今年這張留言條上的武字雖然寫的一樣的丑,卻很標準。
就憑這個?
這似乎也不能說明什麼啊。
見二人都抬起頭疑惑的看過來,段正輝兩手一攤,面露無奈之色的說道:「我知道這兩個武字的這一點區別,在你們眼中可能不算什麼。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一看到這張留言條,就感覺小武應該是出事兒了。
我甚至都有點搞不清楚今天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找小武。
其實平時一兩個月見不到他都是正常的。
這小子有時候神出鬼沒的,你看他這次一星期沒回家,他家鄰居都沒跟居委會說,也沒跟所里說,大家都習慣了他這樣。
也可能他確實沒啥事兒,就是回老家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我只是白緊張。」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正輝,這樣,星期一上班後我幫你問一下三處那個廚師。」
看著段正輝略顯凝重的神色,李言誠沉吟片刻,點點頭說道。
「謝謝啊大誠。」
「有什麼好謝的,你也是為轄區居民負責。你那兒有沒有小武的照片?」
「我手頭沒有,他家肯定有,你要的話我現在給你取去。」
「也不著急,你趕明天晚上給我就行。」
「反正現在也沒啥事兒,就當是轉了,等會兒我給你。」
說完段正輝就準備走啊,金智海忙叫住他將那兩張留言條還給了他。
「大誠,我怎麼聽你剛才說問一下三處的廚師,你們局三處的?他跟小武什麼關係?」
「正輝說小武在外邊認了個乾爹,是我們局三處的廚師。」
「說不定小武就是回老家了呢?這小子平時是跟著老朱手底下一個小子瞎混,經常亂跑,正輝可能就是瞎操心。」
李言誠笑著屈肘頂了下金智海的肚子:「人家正輝是負責任,懷疑轄區居民失蹤發動自己的能力尋找一下,怎麼到你嘴裡就成瞎操心了。
智海,你這才去刑偵上幹了多長時間啊,怎麼就脫離群眾了。」
「嘿,你小子不虧是當上科長了,這帽子扣的還挺利索啊。」
「那必須的。」
「哎,我問你話呢,昨晚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沒多說什麼,昨天那事兒解決完了沒?」
昨天城東圖書館門口發生那麼大的事情,金智海作為市局刑偵處的幹警,要是不了解內情那才奇怪呢。
剛開始聽說那邊發生槍擊事件,其中還有圖書館一名女職工的時候嚇了他一跳。
他第一反應就是羅敏出事兒了,跟著同事們一起往過趕。
等到了以後才知道,案子已經被社會局保衛處的接手,槍擊事件的兩名當事人都已經被帶走了。
兩名當事人中的圖書館女職工是社會局一線工作人員的家屬。
聽到這裡,金智海就知道,是羅敏肯定沒跑了。
他趕忙找到當時出警過來的轄區派出所民警打聽具體情況。
聽說女的沒事兒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這邊也沒啥事兒,他們就又回到單位。
然後整個下午就只聽不停的有傳言說誰誰誰家的兒子被社會局抓了,又是誰誰誰家的女婿也被抓了。
聽的金智海那顆小心臟不停的顫。
他都請假跑到一處大門口去了。
過去後看到原本大門口的三人哨崗變成了六人的,再看到好幾個坐著吉普車過來的連崗哨都還沒靠近就被喝退。
他馬上意識到,問題非常嚴重,也就沒再過去湊熱鬧,轉身回到了單位。
昨晚上見到二人都安然無恙的回來,但臉色又不太好看,他沒多問什麼,只是讓李言誠早點休息。
這會兒看好兄弟跟他老婆似乎都已經恢復了,這才問了句。
「算是解決完了,再核對一下他們交代出來的一些事情,等把案卷整理好就移交給法院。」
「我聽說昨天你們昨天抓的那些人都是那些誰家兒子之類的,這都能判?」
金智海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
他以為頂多關上幾天讓受點罪就完事兒了,竟然還搞這麼大,都要讓法院判。
「為什麼不能判,他們犯罪了,肯定要經過法律的審判。」
「不是,我說兄弟。」金智海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
「你就不擔心那些人的勞資以後找你麻煩?」
聞言,李言誠淡淡的笑笑,從口袋掏出煙給倆人點上後才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殺氣十足的說道。
「我心裡這口氣還沒出完呢,說實話吧智海,如果不是昨天他們最後給出的那個交代讓我不得不收手,我絕對會攪他個天翻地覆。
如果說誰還打算來找我麻煩,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說到這裡,李言誠呲著牙笑了笑,白淨的牙齒在柔黃的路燈照耀下竟也顯得有些刺眼。
金智海一時之間有些語塞,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種級別的鬥爭,就他這小胳膊小腿的,別說參與進去,哪怕就是被吹到點邊都是非死即殘的結局。
看著自己的好兄弟,他抬手拉住他的胳膊:「你跟我來!」
「去哪兒?」
「回院子」
「那我自己走就行。」
有些好奇金智海為什麼忽然拉著他要進院子,但李言誠什麼都沒問,跟在門口和街坊鄰居那些大媽大姐們聊天的媳婦兒說了一聲,就先回了院子。
看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都進了院子,邢立華和羅敏對視了一眼,但都默契的沒跟進去,老爺們的事情她們的女人一般不參與。
「你等我一下,我給你拿樣東西。」
進到後院,金智海就鑽進了自己家,李言誠也沒回自己家,就坐到了院子裡的石凳子上。
他剛坐下,金智海就捧著一個木盒子從屋裡走了出來。
「兄弟,你那事兒我給你幫不上什麼忙,我知道你也沒打算讓我幫忙。
我就是覺得,你以後如果私下裡要做些什麼的話,最好不要留下什麼痕跡。
這是我家老頭當年留下來的,沒有備過案,外人也不知道,我一直都做著保養,每年都會找機會出去放兩槍,你拿上。
如果遇到迫不得已的情況,最好不要用你自己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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