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昊天到底是什麼?」
清歡看著酒徒,很認真的道:「我不是在說一堆規則莫名產生了自我意志這種事,而是在想,當昊天開始算計,開始動念,開始想吃人,想下凡
有了這些想法的昊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如今,我終於想明白了,當昊天產生自我意識,開始有了「念頭」的那一刻,祂便不再是「天心」,而是「人心」!
昊天是個人!」
酒徒不僅是臉頰,而是全身都在顫抖,口中喃喃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清歡笑了笑,道:「還是那句話,昊天能管天管地,管我拉屎放屁,但她管不了我在想什麼!
昊天既然是個人,作為人的第一本能,便是生存!所以昊天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本能的渴求自身的存在能夠延續換而言之,昊天怕死!
所以當有人突破了昊天的規則後,昊天便開始吃人!
人除了吃飯,當然還會想別的,昊天自然也會如此,比如,他守護這個世界這麼久,會不會感覺到乏味?高高在上看了世界這麼久,會不會對著人世間感到好奇?
會不會想著下凡來玩玩?或者乾脆真的當個人?」
酒徒心緒紊亂,如一團亂麻,很想開口否認,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否認。
因為從清歡理解的角度來分析,昊天,真的有可能產生這樣的心思難道這才是所謂的「天意」嗎?
「你看!」
清歡指著長安方向,道:「天心蒙塵便是人心,人心所向,便是天心!天心人心,皆為我心故而,天上天下,為我獨尊!」
就在清歡說出那句話的同時,長安城無數百姓齊心一志之下,以人心轉為天心,寧缺抓住了這顆天心,寫出了那個字。
他舉著刀,刀上燃著火,在碧藍如瓷的青天上,由東北向西南拖動。
火焰拖動,碧藍的天穹上竟被燒出了一道痕跡,就像是有人拿了根像山峰般的巨筆,在天空上重重寫下一筆。
這一筆便橫跨了半個天空,不知幾萬里。
然後他刀鋒一轉,寫下了第二筆
觀主便敗了!
看著遍布整個天空的一個巨大「人」字,清歡笑了,道:「看,我說的沒錯吧?人心,掃去塵埃,便是天心!」
在觀主進入長安,無人能擋時,無數的長安百姓的人心,掃去了一切塵埃,沒有各種各樣的雜念,所有的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打死這個狗日的」!
於是,無數人齊心一致,掃去了一切雜念,惟有一心,那便是「天心」!
天心之下,觀主又怎麼能不敗?
酒徒驚恐的看著天空中的景象,渾身顫抖著。
清歡笑著道:「既然人心便是天心,那我心,也是天心,我意即天意我想讓你死,降下一道雷霆劈死你,這便是此刻的天意!」
隨著清歡的話音一落,酒徒頓時怪叫一聲,臉上的恐懼還沒來得及浮現,整個人已經出現在萬里之外的海上了。
「咔嚓——」
晴空一陣驚雷!
遙遠的天際,一道雷霆突然出現,從出現的那一刻,這道雷霆便已經連接著天與地。
中間劈下的過程,被直接省略掉了。
與此同時,一聲臨死前的慘叫,通過天地元氣的縫隙,通過「無距」,在瞬間傳遍了整個世界!
活了不知道多久的酒徒,就這麼死了!
死在一道天雷之下!
死在天意之下!
宋國某個偏僻的小鎮,鎮上有一家肉鋪。
一名渾身油膩,卻沒有汗水的屠夫,正舉刀分著豬肉,當慘叫聲傳來時,屠夫舉刀的手,突然僵住了。
他就這麼一手抓著豬肉,一手高舉著屠刀,沉默了許久。
最後一刀剁下。
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將整個小鎮,連同腳下的大地,以及鎮子外的一座山峰,一分為二!
無數百姓驚恐的哀嚎慘狀,屠夫充耳不聞,視若無睹,只是抓起案頭的抹布擦乾淨自己的刀後,將刀插在腰間。
丟下肉鋪,他直接出了小鎮,一路前進,方向正是月輪國。
即便再怕死的人,心頭總有些東西,比死亡更重要!
比如,一個在無數年的孤寂時光中,一直陪著的同伴
長安,猶如女童的余簾,抱著渾身不知道斷了多少骨頭,念力耗盡的李慢慢,艱難的挪到廢墟旁坐下。
聽著天地元氣送來的慘叫聲,李慢慢笑著道:「看來師弟又領悟了什麼了不得的道理。」
余簾靠著他坐下,態度隨意的道:「老師早說了,小和尚總有一堆道理。」
莫山山扶著寧缺過來一起坐下,問道:「那聲慘叫是?」
寧缺聲音嘶啞,道:「那個死和尚,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我們解決掉觀主後動手,誠心讓我們打的這麼艱難的嗎?」
李慢慢微笑著解釋道:「他不是故意如此的,也是我們這一戰,才讓他領悟到什麼的」
寧缺翻著白眼,道:「大師兄,我們都這麼慘了,隨口抱怨兩句,你怎麼還當真了?」
莫山山道:「義兄一向都是認真的人,不像你這般不著調」
寧缺:「」
長安城外湖畔,被廢的觀主陳某聽著慘叫聲,雙唇微微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湖畔響起腳步聲,陳皮皮一路尋來,對著他雙膝跪下。
片刻後,陳某虛弱的聲音響起:「送我回觀里吧。」
青峽,四師兄忽然感覺到手中的河山盤變得輕了很多,他稍一感知,震驚發現沙盤河山里竟再也找不到那道虛劍的蹤影!
他聲音微啞說道:「觀主敗了。」
一片安靜。
忽然,君陌舉起鐵劍指向原野,放聲大笑起來,其他人也跟著放聲大笑。
然後便是天地元氣送來了慘叫聲,王持托著袈裟的雙臂已經趴在地上,艱難的睜著眼,道:「誰還有力氣,去提醒一下那和尚,我手上還托著幾十萬人呢!」
跟他們對峙的葉紅魚等人,也聽到了對面的大笑,以及伴隨著天地元氣的慘叫,不自禁的鬆懈了。
已經沒必要再戰了。
接下來,恐怕要思考,西陵需要花多大代價,才能從書院手裡,換回那幾十萬人的軍隊!
清淨寺,陸晨迦不敢置信的看著清歡。
堵了清歡這麼久的酒徒,就這麼被解決了?
清歡看出她的疑惑,笑著道:「佛門就這樣,禪機一到,悟了就是悟了!」
說完,清歡抬頭,看向西陵方向。
他的視線越過無數山河,跨越萬里之遙,跟西陵神殿最高處某個視線對上了。
感受著對方視線中的冷漠,清歡笑了,因為冷漠中還蘊藏著憤怒,以及別的什麼東西。
笑的很得意,自語道:「看來你心頭的塵埃還不夠厚,需要多染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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