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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夏初七像被雷給劈了。
「啥,我?」
趙樽並未詫異她的「好奇」,只淡淡抬頭看她,卻給了她一個壓根兒就沒有想到的答案,「如今京師人人都在謠傳,是因為你的緣故。」
「現在怎樣了?」她目光如炬地盯過去。
「嗯。」趙樽一如往常,話很少。
「行,銀子的事我先不與你計較,等我算明白了,再來找你討要。不過……那什麼,我有個事問你,昨晚上重譯樓好一番熱鬧,你也知曉了吧?」
「不知道是吧?好,回頭我會與你好好算清了,差人把賬單送到晉王府來。」夏初七惡狠狠地說著,見他不吭聲,一雙黑眸在看她時,隱隱流露出幾分憂色來,一本讀-小說 xstxt又不免軟了心,不想再吃干酸了,直接換上她急切想要知道的話題。
趙樽眉頭緊了緊,聲音極淡,「我實在不知欠娘娘多少銀子?」
見他兩個戀得這般苦,她原本想要解釋,可夏初七卻抬手就攔住了她,「公主,你別為他求情。說什麼都不管用——」哼了哼,她挽了挽袖子,就像與趙樽有深仇大怨一般,橫眉瞪地,「說罷,殿下預備怎麼還?」
昨晚上楚七走後,她便已經曉得了,自己脖子上根本就不是什麼霉瘡,而是元祐那禍害做的賤事,也曉得了楚七誆她銀子的目的,不過為了趙樽今日能來看她一次。
烏仁瀟瀟聽她這般說,望了趙樽一眼,面有窘迫,「楚七,殿下他……」
牙齒磨了磨,她古怪的笑著,眯起眼酸他,「殿下這一千兩是替烏仁公主還的,我收下了。可殿下您差我的銀子,怎麼算?」
他這一千兩銀子是晉王府近來的收益,還是這廝把承德院的鎖打開了,私自動用她的小金庫來養小情兒?
趙樽淡淡地說著,遞上一摞銀票,面上並無太多的情緒。夏初七剜他一眼,臉色有些難看了。
「娘娘點下數。」
聽著她酸不溜秋的話,趙樽便未多言,放下茶盞來,他客套的施了禮,深幽的眸子一眯,視線便落在她即便用一件寬鬆的外袍擋住,仍有一些隆起的小腹上。
「想不到晉王殿下還銀子還挺早……」
嘆口氣,她牙痛一般揉了揉腮幫。
夏初七孕婦氣大,瞪著那兩尊「門神」,不免懊惱。可她又不能直接攆人,那樣做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反倒讓趙綿澤起疑。
要與他說幾句話,咋就這麼不方便了?
不過,即便如此,因趙樽的身份特殊,阿記與盧輝等人仍是不放心,像防賊似的防著他。等夏初七進入楚茨院客堂的時候,除了雍容華貴的趙樽與美貌清雅的烏仁瀟瀟在座,阿記與盧輝兩個人,也像兩尊門神似的,就候立在客堂的門口。
因了楚茨院是夏初七居住的地方,趙樽自己來肯定不成,可若是陪著烏仁瀟瀟來,那又另當別論。當然,今日來,他還有一個更為冠冕堂皇的理由——還錢。
在楚茨院裡,梅子裡最為一知半解的人。因了她那一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嘴巴,夏初七好多事情都不得不瞞著她。故而,她雖知烏仁瀟瀟是皇帝敕封的晉王妃,卻還是不能接受趙樽帶著旁的姑娘出現在面前。
「……七小姐!」
「碎吧。」
夏初七堵住耳朵,微一點頭。
「爺怎麼能這樣呢?怎麼會呢?我難受。七小姐,我要哭死了。爺怎麼能變心呢,我的心都碎了……」
晴嵐嘴角抽搐一下,知她玩笑慣了,也不吭聲兒,只裝老實。而梅子卻還在為了她的男神領了旁的姑娘入府而憂心忡忡,一路上,她唉聲嘆氣,一張粉嘟嘟的小圓臉上滿是沮喪。
她搖了搖頭,若有所指的感慨一句,見晴嵐縮了縮脖子,又是狡黠一笑,「我沒說你,別心虛嘛,主子爺英俊瀟灑,美冠京華,是比我這小婦子惹人喜愛啊。」
「養不熟啊養不熟啊!」
一路上,她四處打量著,不僅甲一沒有影子,便是連鄭二寶都不見了人影兒,想來是巴巴跟上去瞧趙樽了。
知道趙樽與烏仁來了,但夏初七還是慢吞吞地洗漱完,又吃了晴嵐準備的「孕婦早餐」,這才慢吞吞出了屋,往客堂去。
「快啦,我的好小姐,不能讓爺等的。」
這句話她是跟夏初七學的,見她學得好,用得也「恰到好處」,夏初七更是樂得不行。笑了足有一刻鐘,她才被晴嵐從床上拽了起來。
「大清早的,都吃錯藥了……」
房間裡歡聲不斷,晴嵐一臉的莫名其妙。
晴嵐端著洗漱用具進來時,夏初七還在床上抱著肚皮打滾兒,梅子取悅了七小姐,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也跟著大笑起來。
「在笑什麼?」
「梅子,你可樂死我了。烏仁棍嘰,這是兩個詞,你太會簡稱了,烏雞公主,哈哈哈,我的肚子。」被梅子這麼一乍呼,加上一個「烏雞公主」的結合詞,夏初七原本的瞌睡沒有了,笑得抱著肚子抽抽不已,一張臉笑漲得通紅。
「噗」一聲,夏初七哈哈大笑起來。
看她不以為然,梅子急得都快要哭了,「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來帶著那個北狄的烏雞公主……」
夏初七毫不意外,「來了就來了唄,那叫出啥事兒了?難不成他今日長了六個腦袋,三隻眼睛不成?」
「爺來了!」梅子目光閃爍不已。
「啥事兒啊?」夏初七打個呵欠,懶洋洋無力。
「七小姐,快起來,出事了!」
入屋的不是旁人,是永遠比別人腿長一些,嘴多一些的梅子姑娘。
夏初七伸了個懶腰,沒有看到甲一在屋子裡,搖了搖眩暈的腦袋,正想下床,房門就推開了。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一覺醒來,天色已是大亮。窗台上的大馬和小馬兩隻在恩愛的「咕咕」叫著,像是交流彼此一夜的美夢,窗外院子裡的鳥兒也在配合似的嘰喳叫喚,整得像一首嘹亮的夏天協奏曲。
能把夏初七累得洗漱都不愛動彈,確實是疲乏到了極點,一晚上趕場似的做了那麼多事,她幾乎夢都沒有一個,便進入了深睡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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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雷多,尤其是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打雷更是常態。夏初七眯了眯眼,看著他僵硬得仿若機器人一般的漠然面孔,歪了歪嘴,沒有再說話,「嘩」一聲扯下帳子,把那一身道袍躲掉丟了出去,就著中衣便裹在了被子裡。
「等會兒可能得打雷。」
甲一靠著牆躺下,把被子搭到腰上,不溫不火地看著她,微挑的眉峰很厲,緊抿的薄唇很冷,可聲音卻有一絲無奈的柔軟。
「喂,你做什麼?回你屋睡去。」
夏初七驚覺他的行為,又一次抬起頭來。
甲一站在原地看著她,目光凝滯了好久方才去抱了一床被子來,就在她門口打了一個地鋪。
「你狠!我倆扯平了!」她擺擺手,就那般倒了下去。
眯著雙眼,夏初七拍了拍額頭,很想掐死他。雖說趙十九見過她更加邋遢的樣子,可那是特殊情況。在正常時候,她還是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美美的,而不是一頭懶惰的豬。
「你猜我敢不敢?」
「你!」夏初七抬頭,僵著脖子瞪他,「敢——」
「你敢說,我便告訴他你不洗澡不洗腳便上床,看他還要不要你?」
「我有何不敢?」
「你敢!」甲一瞪過來。
「不洗,累死老子了!女漢子不必講究這許多。」夏初七打個呵欠,眼淚都流出來了,她隨意的抹了一把,便倒下去,「鑑於你今日的表現,等明兒趙十九來,我會告訴他,讓他再扣你一年的俸祿。」
說罷她打個哈欠便往榻上走,甲一看著她有氣無力的背影,眉頭深深蹙起,「你還未洗漱。我叫人來侍候。」
「好吧,你贏了。我困了,要睡覺。」
這倒也是實話。夏初七心裡頭琢磨著,看著他嚴肅的臉,癟了癟嘴,沒勁再扯談了。
「她是你的朋友,你忘了?先前你找她那般久,我知道你是不會不管她,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出事。」
甲一皺了皺眉,良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夏初七收斂神色,奇怪偏頭盯視過去,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看過來。
她眯了眯眼,自語自語的「咦」一聲,「該不會你真的是看人家姑娘生得貌美,就動了心思吧?」
甲一眉梢微抬,看著她不說話。
夏初七翻個白眼兒,喉嚨一噎,追問,「別扯閒的了,說實話吧,到底為什麼?我印象中的甲老闆,可不是一個大善人,會在路邊隨便撿一姑娘就往家帶。」
「若不是抽了這冷子,我會這麼辦?」甲一反問,語氣仍是平淡,說罷,還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兒,掃了她一眼。
「酸?」夏初七嗤一聲,坐在他身邊,嚴肅了臉,「你怎沒有想過,這樣做有多危險?你曉得外頭有多少人在找她嗎?幸而今晚阿記他們都跟著我去了重譯樓,若是讓他們發現,那還了得?」
甲一撩她一眼,面無表情,「好酸。」
示意鄭二寶退下,她看著甲一平淡無波的臉色,摸了摸鼻子,玩笑道:「果然人生在世,走到哪裡都得看臉,長得好看,辦事就是容易。只不過,我卻是沒有想到,我們甲老闆也會生出憐香惜玉的心思來呢?竟把人給我領到楚茨院來了。」
如她所料,甲一靜靜地坐在門口。
待夏常離去,夏初七讓晴嵐領了顧阿嬌去洗漱,這才由早有怨言的鄭二寶扶著入了自家的房間。
夏初七戲謔地說著,沖他眨了一下眼。夏常窘迫更甚,低頭看著腳面,沒敢再瞄顧阿嬌,只扛手一揖,說聲「告辭」,便大步出去了。
「大哥客氣,她是我的朋友。」
夏常微窘,尷尬的一哂,「七妹說得是。」面色微微一紅,他看了一眼顧阿嬌,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天太晚了,我在這裡久了不便。七妹,我先走了,阿嬌的事,便託付給你了。」
「噗」一聲,夏初七橫她一眼,笑吟吟地道:「隨便拿一張被子裹著睡,你這不是埋汰我們魏國公府待不起客嗎?」又看了看夏常,她笑問,「是吧,國公爺?」
不等晴嵐回答,顧阿嬌便慌亂擺手,「楚七,不免麻煩這位姐姐了……你隨便給我一條被子,我便可以的。」
「晴嵐,辛苦你一下,去安排鋪陳吧,今晚上阿嬌在這裡過夜。」
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的身子了,夏初七安撫的沖她笑了笑,又牽著顧阿嬌的手,努了努嘴巴。
「七小姐,夜了。」
夏初七低喚一聲,晴嵐應聲而入。
「晴嵐!」
在東宮源林堂那一晚,阿嬌即便嚇得不行,但仍是在皇帝和趙綿澤的面前,一力為她作證。雖說她兩個性子不同,價值觀更是南轅北轍,怎麼看都不是一道的人,但能幫人時且幫人,也算是積德。
從清崗縣到京師,她與顧阿嬌認識三年了。
她說得動情,眼淚「涮涮」下來了,瞧得夏常眉頭皺起,似是心疼不已。而夏初七也不免唏噓。
說罷,不顧她的反對,顧阿嬌徑直離座,雙膝一軟,端正地跪在她的面前,磕了一個響頭,流著眼淚道,「你的大恩大德,我顧阿嬌沒齒難忘,即便是這輩子償還不清,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得一二。」
「謝謝你,楚七。」
愣了一下,顧阿嬌破涕為笑。
「我沒說讓你去見官。」夏初七嘆了一口氣,見她驚慌失措,如同一隻被打慌的兔子,不免又生出一些憐惜來,「這樣吧,今天也晚了,你先在我這住著,我想……」她自嘲一笑,「整個京師城,估計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楚茨院了。等明兒,我打聽打聽情況,再說。」
聽夏初七的意思,是要把她交出去,顧阿嬌嚇得面色更白了,拼命搖著頭,抓住她的手腕就不放,「楚七,我不願去見官,他們會殺了我的,一定會殺了我的……殺人是要償命的……」
不知道這時代有沒有「正當防衛」一說,夏初七輕咳了一聲,接著分析道:「我想,對南晏和北狄來說,那個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害巴布,到底是不是為了挑起兩國矛盾,這才是最緊要的事情。你雖殺了人,但也是最主要的目擊者……我們只有把這些事情搞明白了,才能尋到解決的法子,你才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若不然,你能躲藏一輩子嗎?」
「你先別急。」夏初七看她情緒這般,也不好再多問什麼,只道:「阿嬌,很多事情,躲是躲不過的……就如你所說,在你入內室之時,那個巴布明顯不對勁了。那麼他的死一定不完全是你的責任。你用髮釵戳他,原本也屬於正當防衛……」
「楚七……」她停頓時眸底的猶豫,顧阿嬌已是敏感的察覺到了,她聲音更是悽苦了幾分,「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我不想死,我爹一個人還孤零零在小周莊等著我回去,楚七,我知道你是最有法子的,你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
她雖不懂政治,可到底學過歷史,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就她所知,後世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塞拉耶佛事件,便是因為使節被殺引起的。
此事若是一樁普通的人命官司,還好處理一些,可這件事涉及兩國邦交,豈是殺一個人那麼簡單?大晏朝廷若是交不出兇手,勢必與北狄鬧翻。戰事再起,那將是生靈塗炭,白骨成堆的又一場人間慘局。
夏初七沒有馬上回答。
說罷見夏初七不語,他眸色微動,重重嘆了一口氣,「可大哥無能,即便是想救,也沒萬全之策。七妹,如今除了你,無人可救阿嬌了。」
夏常一隻輕搭在大腿上的手,把袍角緊緊一攥,倒是沒有躊躇,「七妹,阿嬌會發生這等變故,說到底還是我魏國公府有愧於她。怎樣償還都是應當的。」
「阿嬌犯的事,是大事。是有可能會連累魏國公府的,你可有想好?」夏初七試探地問。
「七妹的意思是?」
夏常為人心思敏銳,看她遲疑的表情,先前的篤定,卻是有些不確定了。
「大哥,你覺著如今怎辦才好?」
想著這中間的邏輯關係,想到這會子天翻地覆找人的應天府衙門,夏初七蹙著眉頭思量了一會,又把問題丟給了夏常。
她曾經聽趙樽講過,他的十二隱衛是結義兄弟,曾歃血為盟,他們之間一直有一套聯絡的方法,可甲一卻從來不肯告訴她。
能被二鬼找到的人,應當就是甲一了。
顧阿嬌點點頭,拭了下眼淚,「從重譯樓出來,我說要去尋你,二鬼便把我交給了一名男子,我不曉得他是誰。是他把我帶到魏國公府上的。」
「侍衛?」夏初七想到先前在門口甲一的面色,狐疑地看向顧阿嬌,眸帶疑惑。
夏常搖了搖頭,瞄了顧阿嬌一眼,方才低聲道,「是你身邊那個侍衛帶她入府的。」
「阿嬌入府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發現?」
夏初七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腦子裡風雲變換一般轉動著,眼睛卻平靜地看向夏常。
「楚七,你幫幫我……」
她泣不成聲,語無倫次,說到這裡,轉過頭來,拿一雙水汪汪帶淚的眼注視著夏初七,眸底全是殷勤的懇求。
「可是我沒有地方可去,我爹如今還重病在小周莊裡,我身無分文,又殺了人,還是殺的北狄鬍子,回去只會連累他……我想找地方躲起來,可我在京師舉目無親,我只想到了你。楚七,我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
這一回,夏初七沒吭聲。
「是叫二鬼。」在清崗縣的時候,顧阿嬌常去驛站,回到京師之後,夏初七與顧阿嬌也素有來往。這些事,一直隨在趙樽左右的晏二鬼自是知情。夏初七抿了抿嘴,思量著,聽見顧阿嬌又道,「我求他救我……他沒問什麼,便讓我跳了下去。是他在樓底下接住我的……」
「二鬼?」
夏初七腦子激靈一下,猜測道。
顧阿嬌抽泣著道,「我當時就一個想法,我殺人了,我得逃跑……我想到那個女人是從窗子跳下去的,我便跑向窗戶,可房間在二樓,我爬出了窗戶,卻不敢往下跳。後來我看見了晉王殿下那個侍衛……」
「沒事,不要緊張,你慢慢說。」皺了皺眉頭,她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那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那重譯樓到處都有守衛,北狄人更是不少,你殺了他們的人,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魏國公府。」
看她緊張成這樣,夏初七扶住了她的肩膀。
抬了抬眼皮,她淚水汪汪地看過來,不等夏初七詢問,便驚恐地擺手,「我原是沒有想要殺他的。我只是害怕,我只是不想被他掐死……楚七,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我害怕,喚了他一聲,剛想要叫人,他顫歪歪地沖了過來,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像是要掐死我……我說不出話來,也掙扎不開,為了自保,我便拔出頭上的髮釵胡亂戳他……」
顧阿嬌淚水未乾,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一個背影,並未看清她的模樣,只覺身形瘦高……我當時被巴布大人的樣子嚇壞了,他瞪圓著雙眼瞧我,面頰發顫,雙手顫抖不已,像是呼吸不過來。」
「女子?」夏初七一驚,「什麼樣的女子?」
「那個叫巴布的大人,我進去時,他並未多看我,卻突地退了下人。我有些害怕,我原以為他會對我有甚企圖,未曾想,他卻是把我支使到了外間,不讓我進去。我不知他一個人在裡頭如何,倒也是慶幸躲過一劫,直到我在外間聽到內室傳來一陣酒器桌椅的碰撞聲,這才推門一探究竟。剛好看見一個女子從窗戶跳了出去……」
「自打北狄使臣住在重譯樓起,我便時時被叫去侑酒作陪。樓里的姑娘都怕他們,說他們是北狄鬍子,又野蠻又沒人性,誰都不樂意去……我們的主事紅姐平素最不喜歡我,便每每指派了我去。」
提起殺人之事,顧阿嬌蒼白俏麗的臉蛋兒便出現了明顯的惶惶之色,她絞著手帕,聲音都在打顫。
「重譯樓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
夏初七聽她說了許久,大多都是她在教坊司里被那些人欺負的經歷以及她對舅母的憎恨。唏噓之餘,她仍是轉到了最為關心的問題。
「我走不了,也得罪不起他們,想著爹爹要銀子救命,聽說侑酒女只是斟酒侍候,與大戶人家的丫頭奴婢也差不多,我便認了。」
「她與教坊司的司樂極熟,說我琵琶彈得好,可以去做樂工……沒有想到,入了教坊司,那司樂卻讓我去侑酒。」
顧阿嬌吸著鼻子,聲音喑啞不堪,「我爹老實,這些年攢下的家當都讓舅舅幫忙存在錢莊,說以後等我成親用。離開時,我們沒帶多少銀錢,爹爹看病沒多久就花光了。我去濟世堂找舅舅討銀子。沒曾想,舅舅不在家,舅母不認賬。我等了三日,實是等不起了,舅母便說有一個法子幫我賺些藥費。」
說到這裡,顧阿嬌更是淚如雨下,抬袖拭淚不止。夏初七看著她,安慰幾句方才問,「然後呢?」
許是為免夏常難堪,她未有提及被夏衍侮辱那一段,只接著道:「被舅母趕出濟世堂之後,我與爹爹沒處可去,為了節省銀錢,便暫時寄宿在離京師約十里地左右的小周莊一戶農家。那戶人心善,只收我們少許銀兩,便讓我們住下。我爹先想著在小周莊替人看病也夠我父女維繫生計,不料,為了那事我爹氣極攻心,當夜住下來便病了……」
「因了那回在東宮裡,我未有承認與你合謀陷害太孫妃,然後他們遷怒於我…」
當著夏常的面,顧阿嬌表情痛苦緊張又羞窘,攥著半天袖角才吭吭哧哧講出原委。
「你怎會在重譯樓?」
顧阿嬌微著眼瞼,點點頭,「是。」
「重譯樓?」
顧阿嬌會殺人?她靜默一下,脊背冷不丁躥上一股子冷意。
突然地,她覺得耳朵痒痒得厲害。
夏初七很想搓搓自己的耳朵。
「楚七……」顧阿嬌哽咽著,話未說完,眼淚順著眼眶便滑了下來,那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倒是很配得上她的名兒,「我殺人了,我殺了人……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你們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一連三個問題拋出去,顧阿嬌卻只是白著臉抽泣,緊張得像是說不明白話。這模樣看得夏初七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這些日子你哪去了?」
她怎麼也未想到會是失蹤許久都找不到的顧阿嬌。看她單薄的身子在燭火映襯下微微發著抖,面色蒼白,似是仍在心有餘悸的模樣兒,夏初七不解地瞄一眼夏常凝重的臉色,方才過去扶她坐下來。
夏初七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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