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燈走到走廊,就看到前方有人從一個房間探出了頭。
那人看到席燈,連忙招了下手,「千島,快過來。」
喊他的人是松平栗原,是青木家的紅人,很多人來了都喜歡點他。
由於並沒有到營業時間,松平栗原剛剛才起,一頭烏髮被他隨意的攏在胸前,從而略顯慵懶。他拿了一把精緻的手扇放在胸前,另外一隻手則是扯住席燈的袖子,「小千島,幫哥哥買樣東西怎麼樣?」
席燈面色平靜,「松平君說吧。」
&什麼還那麼生疏喊我松平君,你直接喊我栗原或者栗原哥就可以了。」松平栗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細長的眼角顯露幾分風情,只不過看到這風情的人只是熟視無睹一般站在原地,表情都沒有特別大的變化。
&千島真不懂趣。」
松平栗原拿扇子拍了下席燈的胸口,這動作終於讓席燈沒忍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往旁邊躲了躲,「松平君想買什麼?」
松平栗原聽了這話果然不糾結,「你上次買的吃的,給我買一斤吧,真口饞了。」他說完又進了房間,過了一會拿出一個小錢袋遞給席燈,「錢給你,多的錢你就自己留著吧。」
席燈接過錢袋,卻是打開從裡面拿出需要的錢,又把錢袋重新還給了松平栗原。
&平君,錢只要這麼多就夠了。」席燈溫柔一笑,「那我走了。」
松平栗原看了看手裡的錢袋,嘆了口氣,突然又把轉身要走的席燈拉回來,「小千島不喜歡錢,那我只有拿其他東西補償了。」
他說完,就在席燈的臉頰處落下一個輕吻。
席燈愣住了,紅色慢慢從脖子一直燒到了臉上。他眼睛眨啊眨,似乎不太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松平栗原則是用手扇遮住半張臉,「小千島可不能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
席燈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面前的人,說話都結巴了,「那個……我…>
松平栗原無辜一笑,「怎麼了?小千島小時候可是特別喜歡親人的,青木家的人可都被小千島非禮過呢。」他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當初這裡可是被小千島強吻過很多次呢。」
他說完這話就看到面前的人匆匆對他行了個禮就轉身離開。由於轉身太急,那傢伙還撞到了旁邊的扶手。
松平栗原低笑一聲,看著對方走遠的身影,突然有了感慨。時間走得太快了,原來才到自己大腿處的小傢伙居然現在長那麼高了。
***
席燈穿上木屐,拿過放在門口的雨傘,撐開,剛走入雨中,就聽到鈴木麻佑的聲音。
&島,早點回來。」
&席燈對著二樓窗口揮了下手。
鈴木麻佑趴在窗台上,看著人慢慢走入花海之中,悠悠地探了口氣。
千島這傢伙對所有人都很好,導致陪自己的時間少了好多。
白天的祗園鮮少有人來,祗園裡的人此時大多數也在補眠,總之不會怎麼出門。
席燈走在街上,入耳的只有自己木屐踩在青石板的聲音。
&噠噠」。
櫻花紛繁,細雨如絲,席燈慢慢走在路上,卻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
&島桑。」
是道好聽的女聲。
席燈轉身,就看到後面有處房子的二樓窗口打開了,裡面探出一個身影。
席燈想了下就走了過去,抬頭看著喊他的人,「明日香桑?」
喊席燈的人是另外一家店的明日香芽衣。明日香芽衣是風頭正旺的藝伎,很多人都在討論她會是下一個花魁。明日香的確長得很漂亮,烏髮雪膚,尤其是她舉止優雅,說話的聲音也很溫柔。
&島桑要出去嗎?」
明日香柔柔一笑。
席燈點點頭,「你需要我幫你帶什麼嗎?」
明日香臉微微一紅,「不是帶東西,是想讓千島桑幫我帶東西給一個人。」
作為藝伎,她們都是深入簡出,幾乎常年只呆在祗園。
明日香丟給席燈一個小包裹,那包裹挺輕。
&想拜託千島桑把這東西交給住在北街的森川大人。」
&川君?」
席燈微微一愣。
明日香點點頭,臉上卻是更紅了。
森川全名叫森川清倫,是江戶有名的商人,整個祗園的人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出手闊綽,再加上相貌俊朗,他對待藝伎的態度也很好,不會像有些客人一樣為難那些藝伎,不過森川從來沒有來過青木家,據說他並不喜歡男人。
席燈把包裹放到身側,當自己沒有看見明日香臉上的異樣,「我會送到的,還有其他事情嗎?」
明日香搖搖頭,又飛快添了句,「改日請千島桑喝茶。」
席燈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由於多了個幫明日香給東西的事情,席燈思考了下決定先去北街找森川清倫,再去給松平栗原買吃的。
比起祗園的街道幾乎無人走路,北街的人可多多了,席燈問了路才找到森川家。
被下人引到一間房間等候的席燈,端跪在軟墊上,眼睛偶爾會好奇地打量下房間的裝飾。
&你久等了,千島君。」
一道悅耳的男聲響起,席燈不禁往聲音處看去,就看到一個身量頗高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面容白皙,雙眼有神,舉止溫文爾雅,行走之間仿佛都帶著貴氣。
席燈在看森川的時候,森川同時也在打量席燈,他瞧了幾眼就掛起了誠摯的笑容,他走到席燈對面跪了下來,對席燈舉了舉茶杯。席燈示意般拿起稍微抿一口就放下。
&知道千島君找我有何事呢?」
森川說。
席燈把身側的小包裹放到桌子上,推到森川的面前,「因友人所託,帶一樣物品給森川君。現在帶到了,我也應該告辭了。」
森川垂眼看了眼桌子上的東西,並不接過,「千島君好不容易來,喝完茶再走吧,至於這包裹,恐怕我不能收。」
席燈微微一愣,>
森川溫柔一笑,「千島君有所不知,每日我都收到匿名送來的東西,有些像千島君這樣拜託別人送來的,有些則是直接放在門口。我收多了,完全不知如何處理呢,所以乾脆不收了。」
明日香好像沒有說不能說她名字吧。
席燈思考了下便說:「其實這是明日香桑拜託我送來的。」
森川聞言微微擰眉,「明日香桑?」
席燈點頭。
&我便收下了,此事麻煩千島君了。」
&事,我也是順路,那我先告退了。」席燈再次提出要走的請求,這次森川同意了。
席燈回來的時候,天蒙蒙灰,祗園的夜生活要開始了。
席燈脫下木屐就往二樓走,走到一半就被喊住了。
&島。」
席燈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過了好久才轉過身。他把吃的往身後一藏,低著頭,「青木君。」
青木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的厲害之處是他二十歲出頭就當了老闆。
&身後是什麼?」青木說。
席燈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把東西拿了出來。
青木走近他,掃了眼他拿的東西,語氣平靜,「你又給誰跑腿了?」
&有跑腿,是我自己貪吃。」
席燈一直低著頭。
青木低笑一聲,他的手拍了拍席燈的肩膀,「千島,你還記得我買你來做什麼的嗎?我給你請武士教你,費了多大的力氣知道嗎?」
席燈的手指捏緊,眼神微動。
青木收回手,「算了,我不跟你這種小孩計較,上去吧,要開始營業了,你讓鈴木少吃點。」
席燈低低應了一聲,行了個禮就轉身上樓。
松平栗原在走廊處堵住了席燈,此時他已經打扮完畢,在燭火下,他容色更勝,一舉一動都勾人魂魄。
&千島,你怎麼了?」
席燈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松平栗原,「給你。」
松平栗原是人精,哪能不知道席燈情緒的不對勁,把人的去路直接堵住,「小千島,誰欺負你了?哥哥幫你打他。」
席燈看了松平栗原一眼。
&喲,你還嫌我?」松平栗原搖了搖扇子,「早知道,蠻力可不如智力。」
&謝松平君,但我什麼事都沒有。」
席燈想繞過松平栗原,卻又被扯住袖子。
&認真的,誰欺負你了?」
松平栗原說話間,還用扇子勾了下席燈的下巴。
席燈剛準備避開,就聽到了鈴木麻佑的聲音。
&島!」
鈴木麻佑快步走過來,瞪了松平栗原一眼,拽過席燈,「我等你一下午了,你怎麼慢吞吞的。」他拉著席燈往自己屋子裡走。
松平栗原站在原地輕輕一笑,搖了搖扇子就扭著腰回房了。
鈴木把席燈拉進房裡,就語速飛快地說:「你幹嘛理那個松平,他就是總利用你去跑腿。」
席燈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不說他了,先吃這個吧,你……你待會不是還要那個了。」
鈴木麻佑擰了擰眉,「你把東西隨便放著就行了,這個時間才回來,我已經不想吃了。」
&
&什麼我,千島最討厭了!」鈴木麻佑走到梳妝檯面前跪下,他板著小臉,「我要準備了,你出去吧。」
席燈被鈴木麻佑趕出了房裡,晚上的活動基本是沒有他的事情的,席燈想了下,便拿著尺八去了後院。
他凝神聽了下前面傳來的音樂,便吹起尺八,慢慢跟上那音樂。
悠揚的樂聲中,白色的櫻花隨著風飄揚在空中,有些櫻花吹落到坐在地板上的少年身上,甚至落到少年拿尺八修長的手指上。
少年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留下一小團陰影,灰褐色的眼裡平靜如水。他的眼裡沒有花,仿佛已經跟花融為了一體。
嘻笑聲從前院傳來。
每個夜晚祗園都是這樣,絲竹聲與笑聲混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奢靡又腐朽的夜晚。
&見面了,千島君。」
少年吹尺八的動作一頓,過了一會,少年把尺八收了起來,回頭看著站在走廊處的人。
燭火照亮了身上全是花的少年,包括少年臉上那細微的表情變化。
&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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