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波微動,傘已經先一步舉了過去。
「公子,前頭便是我的店鋪了,若是無事,就先進來喝杯茶,避避雨吧?」
「不必了,我」男子張口想拒絕,話還未盡,手中被強硬的塞進一盞青蓮燈。
女子輕輕漣漣的嗓音在後頭響起,「公子先幫我拿著吧,我來推你。」
緩緩輕嘆,男子不得不接過那盞燈,眼睫微垂,讓人看不清神色。
身下輪椅緩緩移動,女子推著他漫步於悠長的空巷,頭頂垂下一片暗光,他掀起眼皮,抬眸去看,便見不知何時,女子的那把玉蘭花的油紙傘已經移到了他的頭頂。
清冷的眼神微動,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選擇保持沉寂。
女子的店鋪果然如她所說,距離方才的位置並不遠。
他掀起眼帘,平靜的目光落在店鋪上方,那塊刻著美人坊的黑色匾額。
在整條巷子裡,還真的是平平無奇的存在。
奇怪的女子,奇怪的店。
女子動作輕柔的將他推了進去,店鋪裡頭裝飾簡單,幾排木架子上擺放了些瓶瓶罐罐,空氣里瀰漫著女人家身上慣用的脂粉氣味。
男子知道,這是家胭脂鋪。
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遞到了他的手邊,他垂眸去看,細白如玉的手指頭搭在骨瓷茶盞上,恍惚有種,她的手比這雪白的瓷器還要白上三分的錯覺。
蘇葵見他不語,輕笑著歪了歪腦袋,「公子,喝茶。」
「啊?哦」他終於反應過來,暗罵自己從不是貪戀美色的人,今日卻連連在這女子面前出糗,心裡念了一句佛號,決定回去定要在佛祖面前告罪。
雖礙於身份不能剃度,但他名字,卻早已在普陀寺掛了僧號。
茶水入口,衝散了不少冰涼的濕氣。
他輕抿茶水,瑩潤的眼珠盯著杯盞內隨著水波起起伏伏的花朵,思緒又慢慢飄散,不知放空到哪裡去了。
蘇葵上樓給他取了塊乾淨的布巾下來,下來便見男子蒼白消瘦的雙手捧著茶盞出神,愣了一愣,方信步上前。
「公子?」
「嗯?」他動了動眼珠,垂眸溫潤道:「不必如此見外,喚我非塵便可。」
「非塵?」蘇葵重複了一句,無聲的將這個名字反覆在唇間咀嚼數遍,笑著再問,「那貴姓呢?」
非塵搖頭,「只有名,沒有姓。」
忽然,他修長蒼白的食指點了點膝蓋,聲音平靜無波,道,「我該回去了,今日多謝姑娘的招待。」
蘇葵眼裡划過失望,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一個令自己心裡自在的人,這麼快便要走了。
她苦等了三百年,都沒有等來愛人的到來。
如今
她很快恢復過來,看了看外頭,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於是,她回頭斂眸輕笑,「那我送你出門,傘你便帶著吧,防止路上下雨。」
非塵很快搖頭,自己推著木輪來到門口,「不必了,我住的地方距離這邊只有幾步的距離。」
蘇葵驚訝,她走到他身邊向巷子裡頭張望,果然見昨日還破舊褪色的燈籠,不知何時已經換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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