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興致來了,鸚寶貝還會背首詩,當然都是平時周末沒事,顧小鸚教給它的。她不得不感嘆於老婆婆的睿智,這果然是只聰明絕頂的鸚鵡,與一般的鳥兒不同。有時候只教一遍,它就能背下整首詩了,心中驚嘆,真是只有才華的神鳥。
自從有了這隻鸚鵡的陪伴,顧小鸚的生活變得有滋有味了起來,原本平淡如水的日子,也因為它的存在,多了絲樂趣與吵鬧。如今它突然不見了,耳邊確實清淨了許多,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就好像心不再完整了,缺失了一小塊。
顧小鸚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了好多,垂頭喪氣地趴在浴缸邊上,嘆出了第一百零八口氣。鸚寶貝,你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要離家出走?是我對你關心太少了嗎?還是每天吃不飽想要以此來抗議?難道說你是被人劫持的?!不會已經被做成了考鳥肉了吧?
她腦洞大開,迅速分析著鸚寶貝離家出走的種種原因,正想得入迷,忽而聽到門鈴聲,一聲急似一聲,好似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一樣。顧小鸚一愣,腦子裡轉過一個念頭,不會是她的鸚寶貝被人送回來了吧?她激動地從浴缸里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擦完身子,穿好浴袍,朝門口跑去。
顧小鸚剛把門打開一條縫,張嘴就喊道:「鸚寶貝,你」話音未落,就看到門口站了個長身玉立的少年,她不可思議地眨巴了下眼睛,當即閉上了嘴巴。
少年身穿淺色牛仔褲,白色恤,隱隱可見白皙精緻的鎖骨,好似展翅欲飛的一線誘惑。他的五官有些艷麗,對,就是艷麗,像燃燒的火焰一般奪人眼球。眼睛漂亮到不行,虹膜漆黑,略帶碧綠色淡光,波光瀲灩,帶著迷離。碧綠色?他是混血兒?還是戴了美瞳?看到他的眼睛時,顧小鸚只覺色授魂與,恍惚想著這個高深的問題。
明明是艷麗的五官,卻偏偏配了一頭淺黃色的發,服帖地貼在臉側。顧小鸚突然想到了毛絨絨的小黃鴨,總覺得與那艷麗的五官有些格格不入。待將少年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後,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請問你是哪位?找我有何貴幹?」
少年抿唇一笑,狹長的眸子波光瀲灩,閃著螢火一般微淡的碧色光芒,笑得像是春天枝頭的桃花,韻致楚楚,「你好,我是蘇言卿,今天剛剛搬過來的,以後就是你的鄰居了,所以特地過來跟你打個招呼。看,還給你送了些吃的,算是新鄰居的慰問禮。」
說罷將手上端著的盤子舉了舉,笑得更加奪目,好似一道亮光照進了門縫裡。顧小鸚的視線齊平之處,剛好是少年那突出的喉結,隨著他的說話聲,滾動出一圈妖艷的漣漪。她咽了咽口水,客氣地說道:「歡迎歡迎,以後還要多多幫助才是,畢竟遠親不如近鄰嘛。」
畢竟是新鄰居,總要留個好印象,她極力做出相親相愛的美好表情,絞盡腦汁多說了一句話。若是平時,她估計也就冷淡地回一句,「哦,是嗎。」
還有一個原因大概就是,少年長得太人畜無害了,一般人對著這樣一張臉,也做不出冷淡的表情吧。人類的本質啊,都是看顏值的視覺動物。長得好看的,潛意識裡會多看兩眼,對他們溫柔一點。
蘇言卿薄唇勾起,淺淺一笑,好似嬌羞的水蓮花,聲音好似珠玉落盤,「你的名字真好聽,那我以後能不能叫你小鸚姐?」
小鸚姐?他的聲音淺淺淡淡,叮咚玲瓏,聽在耳朵里,只覺有根羽毛在騷動著。曾經好像也有人這樣叫她,此時再次聽到,心臟好似被一隻小鉤子鉤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震顫。顧小鸚看著那雙水潤透澤的碧綠幽瞳,卻好似被蠱惑一般,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從喉嚨里憋出一聲,「嗯,隨你。」
蘇言卿聞言一笑,伸手將盤子遞給她,語笑嫣然,「小鸚姐,你人真好,能跟你做鄰居真是太好了。這是我親手做的烤牛肉卷餅,希望你會喜歡,要趁熱吃喲。」
顧小鸚低頭看了一眼盤子,思量再三,還是伸手準備接過去,淡淡回了一句,「謝謝。」可她拽了半天,也不見他撒手,好奇地抬頭看向他。
蘇言卿淺淺一笑,狹長的眸子眯起,艷紅的薄唇微勾,細長如竹的手指仍舊捏著盤子的邊緣,「剛剛小鸚姐說過吧,遠親不如近鄰,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其實吧,我剛好有點事需要小鸚姐幫忙,不知道小鸚姐是否願意伸出援手?」
顧小鸚白嫩淡粉的手指也捏著盤子邊緣,剛剛洗過澡的小手,還沾著水珠,頭髮也沒來得及擦,正在往下吧嗒吧嗒滴著水。她早就處在爆發的邊緣了,要不是她喜歡吃牛肉餅,又剛好沒吃晚飯,她早就扭頭進屋去了。管你什麼絕世美男,盛世美顏,還沒她家鸚鵡重要呢,她又怎會浪費時間站在這裡!
她極力地壓制住心底即將噴發的小火苗,咬著牙說道:「什麼事?」
蘇言卿似乎完沒有看到她的不耐煩,仍舊一臉笑意,碧玉眸子恍若月夜下的極光,能夠穿透人心一般。他勾唇一笑,淺淺說道:「小鸚姐,我今天吧,剛剛搬來,沒想到熱水器就壞了。今天收拾了一天,早就想泡個澡了,不知小鸚姐是否介意把你的浴室」借我洗個澡啊?
話音未落,顧小鸚手一松,飛快說道:「介意,你走吧。」說罷,手一拉,就準備把門關上,卻被突然出現的一隻腳卡住了。
蘇言卿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果斷地拒絕,動作還如此簡單粗暴,眼睛都忘記眨了,直直瞪著她,腳卻反應奇快地擋住了門,「為什麼啊?小鸚姐,我初來乍到的,什麼人都不認識,只能來打擾你。若是連你也不幫我,我該怎麼辦?你剛剛不是說遠親不如近鄰嗎?難道你只是隨口說說?這樣不好吧?做人是要講信譽的。你看」此處省略一萬字聲淚俱下的長篇控訴。
顧小鸚嘴角抽了抽,額頭隱隱有一排黑線,好似跳躍的五線譜,歡快地蹦來跳去,演奏著熱血沸騰的音樂。她直接伸出一隻手,豎起在他的面前,做了個停的動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能說啊?不會是長舌婦投的胎吧?簡直比家裡的鸚寶貝還能說!想起鸚寶貝,又是一陣失落,臉色都變得灰敗了些。再看面前一臉幽怨的少年,好似被負心男拋棄的傷心女一樣,心底又是一陣惡寒。
顧小鸚看著蘇言卿,這一刻突然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詞的博大精深,那就是人不可貌相!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長得這麼清秀可人,秀色可餐,人畜無害,軟萌可愛,為什麼一張嘴就停不下來?既然是美男子,不應該安靜地做個美好的花瓶嗎?為什麼非要向黑乎乎的水壺看齊?還是一直在碳火小爐上嗚嗚作響的水壺!
顧小鸚伸出腳,使勁地在他白的發光的板鞋上踩了踩,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天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簡言之,少年,趕緊洗洗睡吧,不要在這作妖了,姐是不吃你這一套的,美人計什麼的,根本行不通,也不看看姐是做什麼的,什麼妖艷角色沒見過。
蘇言卿只覺腳面上軟軟的,低頭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抬起頭時,又是一臉的泫然欲泣,字字血淚,控訴著說道:「小鸚姐,你真的這麼絕情?這麼狠心?這麼不通情理?我可是你的鄰居啊,今天第一天搬來,遇到麻煩連個熟人都沒有,你怎麼忍心這樣待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嗎?我明天還要起早去面試,要是不洗澡,一身的味兒,肯定直接就被刷掉了!沒有工作我怎麼養活自己?掙不到錢我怎麼付那麼昂貴的房租?沒有房子我難道要露宿街頭?」吧啦吧啦,此處省略兩萬五千字的農民工向黑心老闆索要工資的帶血控訴。
顧小鸚踩了半天,把自己累得直喘氣,他倒是妙語連珠,感情在他眼裡,她就是那個負心漢啊!這種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的既視感是什麼鬼?你不過就是個鄰居,還是個男人,我一個單身女青年,怎麼可能放你進來泡澡?這要是傳出去了,我在公司還怎麼混!
她直接收回腳,又使勁拽了拽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無可忍,終於多說了幾句,「蘇言卿是吧?這位少年,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最多也就是兩家的房子靠在一起,你轉頭看看,一二三四,明明還有四家呢,從這頭到那頭,你為什麼偏偏來糾纏我?還有啊,想泡澡啊,下了樓出門右拐,再前行五百米就是超豪華洗浴中心。你以為人家洗浴中心是幹什麼用的,擺在那裡當商場留著逛街嗎?趕緊把你的腳收回去,趁著我還有最後一點耐心。」
蘇言卿見她額頭隱隱有青筋暴起,看來真的是鐵了心不讓他進去了,還真是軟硬不吃啊。他心裡感嘆一句,眼珠子轉了一圈,忽而說道:「薛忠睿,你認識吧?」
原本正在爆發邊緣的顧小鸚在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身體突然一僵,手臂垂了下來,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愣住了。她雙眼通紅一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顫抖的厲害。
蘇言卿伸出細長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沒什麼反應,直接將她一推,人進竄了進來,身後還拎著個大袋子。
砰的一聲門響,顧小鸚終於從呆滯狀態回過神來,但明顯已經晚了!都說請佛容易送佛難,更何況不是請來的,而是直接闖進來的。她看著蘇言卿好似在自己家裡一般,輕車熟路地將盤子放在廚房的桌上,又轉身走向浴室。
顧小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為何對她家裡那麼熟?難道相鄰兩間公寓的構造是一樣的?她快步走到他身後,想要拉住他的衣袖,結果他好像後面長了眼睛一樣,直接一閃身一回頭,顧小鸚的手直接落在了他的皮帶扣上!
蘇言卿低頭看著她粉嫩的小手,嘴角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眉眼彎彎,像只狐狸,「小鸚姐,你也太熱情了,我就是借你的浴室泡個澡,不用幫我脫衣服的。」
顧小鸚好似觸電一般,立刻縮回了手,還在睡袍上使勁地搓了搓,好似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蘇言卿眼中露出傷心的神色,嘴巴撅起,一臉的傷心欲絕,「小鸚姐,你剛剛是在嫌棄我髒嗎?我也知道今天搬家,身上落了不少灰,所以也是沒辦法才來你這裡打擾的。你看,連你都嫌棄我,我就更嫌棄我自己了,哦,這一身的髒兮兮,實在看不下去。若是再多看一眼,多聞幾下,估計我就要暈過去了。還好小鸚姐人好,放我進來,讓我用你的浴室,那我就」
顧小鸚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忍不住了,「閉嘴。」話那麼多,你都不累嗎?你的嘴不累,我的耳朵很累啊!
蘇言卿果然聽話地閉上了嘴巴,又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伸手指了指浴室,意思是我要進去洗澡了。
顧小鸚眼看著他就要行動,急忙上前擋住他的去路,臉色依舊鐵青一片,語氣不覺加大很多,「蘇言卿,你倒是說說,你怎麼認識薛忠睿的?你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又為何知道我跟他的關係?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點!」
蘇言卿見她如此疾言厲色,身體微微顫抖,只用一雙懵懂的碧色眼瞳看她,濃黑的長睫毛眨了眨,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妹的!不讓你說話的時候,你是妙語連珠,一秒鐘都不帶停頓的。現在讓你說話了,你又裝什麼不能說話!顧小鸚恨不能伸腳踩他兩下,最後還是忍了忍,咬牙說道:「說,現在可以開口了。」
蘇言卿終於鬆了口氣,神情都放鬆了,可張口說的卻是,「我現在感覺渾身髒兮兮的,根本不能好好說話了,我必須先洗完澡,然後神清氣爽地跟你說好不好?小鸚姐?」
呵呵,現在覺得渾身髒不想說話了,剛剛一張嘴就停不下來的是誰?難道不是你這貨嗎?顧小鸚氣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她現在有求於人,只能一忍再忍。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顧小鸚,忍住,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顧小鸚,你可以的!
顧小鸚做完心裡建設之後,只能忍痛移開身體,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蘇言卿淺淺一笑,好似陽台上迎風招展的蘭花,明艷動人。他手上拎著包,徑直朝前走去,臨到門口,還不忘叮囑一句,「牛肉餅一定記得趁熱吃喲,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顧小鸚使出十二分的力氣,好不容易露出一個淺笑,見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口,才轉身朝廚房走去。人是鐵飯是鋼,不能跟自己的身體較勁啊,晚飯還是要吃的。她嚼著牛肉餅,惡狠狠地使勁嚼了嚼,好像那是某人的肉一般!不過吃了兩口才發現,味道還挺不錯的。她慢條斯理地吃著,心裡卻仍惦記著薛忠睿的事,不禁陷入了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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