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原渣是沒銀子的,他也沒有。
他沒有。
別人有啊。
屈秀才在宣城還是小有名氣的,宋時拜訪了幾位東家,順利的借到了趕考的路費食宿費。
一路輕輕鬆鬆的到了府城。
又租了一間清靜的小院備考,這一次,屈豐也跟著來了
考舉是重中之重,半點疏忽不得,屈大福本來是要親自來的,他實在不放心,可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來了說不定還要拖累兒子,就讓身強力壯的大兒子一路跟著打打下手跑跑腿做做飯。
屈豐第一次來府城,只覺得兩隻眼睛都不夠看。
又看弟弟雲淡風輕的模樣。
再次心裡對自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背靠大樹好乘涼
兩人收拾了院子便一起出去逛街了。
屈豐不承認自己是逛街。
這是去踩點。
對,踩點!
把路踩熟了,考試的時候才不會慌。
宋時又去了一趟書舍,買了些筆墨紙硯回來,就閉門不出了。
有事就找大哥。
沒幾天,屈豐跑回來,怒氣沖沖,在廚房把肉剁得震天響,就像跟那肉有生死大仇一樣。
宋時在屋子聽到聲音,看書也累了,放下書,走出去,「怎麼了?誰惹你了,生這麼大的氣?」
屈豐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悶悶道,「沒什麼,今中午吃肉圓子湯好不?」
他還買了一大塊骨頭,打算下午就燉上。
還有半月就要進考場,小弟得把身子養好,聽說有的考生不到考完就被抬了出來,就是因為虛。
宋時笑了笑,「你看你的臉都要下雨了,還說沒什麼。」
「真沒什麼。」屈豐咬死不說,又囑咐道,「缺什麼就讓我去買,外頭最近很不太平,聽說有個學子吃壞了肚子,有個學子不小心從樓梯摔了下去,還有.」他絞盡腦汁的編,就怕自家這棵還沒長成的小樹出去被外頭的流言蜚語打擊得不長了。
宋時猜也知道是什麼事。
不過既然原渣大哥不想他受影響,那便不問。
「這麼危險?那我不出門了。」
連門都不出了,屈豐總算安心。
如此又過了幾天,臨考前還有三天,這天,屈豐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他手裡提著一兜子菜肉,神色焦急。
「小弟!小弟!」
宋時從書房出來,「怎麼了?」
屈豐把菜隨手一放,壓低聲音,「你猜我今天出去聽到什麼了?」
他面容難掩興奮急切。
宋時:總不可能是原渣的謠言吧。
搖頭。
屈豐拽著他進屋,把門關嚴實,小聲道,「我買菜的時候遇到張秀才的書童關竹,他偷偷問我要不要考試的試題,說他那裡有人能弄到,只要五十兩就能弄到題目跟答案。」
宋時臉都黑了,「你答應了?」
「我哪敢!」我就是敢也沒那個銀子啊!
屈豐偷瞄了一眼弟弟,「小弟,你說那考題能是真的嗎?怎麼就泄漏出來了呢。五十兩啊,堆在一起能閃瞎我的眼睛!」
這銀子也太好賺了吧。
宋時便說:「連你都知道了可以買卷子,可見這事已經在讀書人的圈子裡傳遍了,臨考在即,府衙那邊戒備森嚴,不可能不知道。大哥,這趟渾水咱們千萬不要沾,你弟弟我有真才實學,就是不用那考題也能考中。」
萬一這是有心之人的算計,他們這些無根無基的普通學子一輩子就完蛋了。
鋌而走險落得個前途盡毀的後果,不值得。
屈豐忙點頭,「我知道,小弟你放心。」
他可不能給小弟招禍。
果然,兩天後的深夜,府衙的衙役出動,抓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住在客棧的張秀才。
知府大人大怒。
全部押入大牢,等他上報朝廷後再進行處理。
很快,朝廷派了官員前來調查試題泄漏一事,一併帶來的還有新出的考題。
考試在三天後進行。
考兩天。
宋時提著竹籃接受入場檢查,衙役搜完他的身上,又掰開他籃子裡做好的乾糧點心,他臉都黑了。
他這邊很順利的進去了。
就聽到後面有哭喊聲響起,大抵是搜出了什麼吧。
運氣好的是他沒有抽到臭號。
即便是這樣,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天下來頭昏腦脹。
說句不好聽的,一口熱乎的都沒有,完全是在小黑屋裡關了兩天,關就關吧,還讓你寫卷子。
這什麼人間悲劇!
屈豐早就等在外面了。
「小弟!」
一看見宋時,他就忙跑了過去。
「快喝點熱水。」
邊扶著邊把茶缸遞給他。
宋時喝了一口,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先回去。」
深秋了。
他鼻子有點堵,是感冒的前兆。
得馬上回去洗個熱水澡。
「好,好。」
租住的小院離考試的地方只隔了兩條街,屈豐專門租了一輛馬車,他臨走前已經燒好了熱水,宋時回到家就開始泡。
泡完後就覺得鼻子真的堵了。
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臉都紅了。
「大哥,大哥你去請個大夫回來!」
屈豐:.
整個過程宋時一直風寒中,人都瘦了一圈,直到放榜那天。
報喜的鑼聲敲到小院外面。
他們才知道考中了。
排名中等偏前。
屈豐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抓了一大把賞錢塞給前來報喜的。
「小、小弟咱真中了?考上了?」他臉上還是傻乎乎的笑著。
宋時:是我考中了好吧。
「恩。」
屈豐來回在屋子裡踱步,「爹娘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得瘋掉的,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又念叨著回去該買些什麼東西。
七大姑八大嬸兒的。
興奮得不行。
宋時考上了舉人,收到的帖子就多了,他選擇的去了幾個,被問到跟個老太太成親,他只說一切都是誤會。
誰知道看著貌美如花的女子實際已有了孫子。
對吧。
美麗的錯誤終究還是錯誤。
參加完知府大人舉辦的學子宴,宋時就跟屈豐回家了。
馬車行駛了十天才到宣城。
周氏正在院子裡澆花,聽到門被拍響,她放下葫蘆瓢,「來了。」
門一打開,屈豐笑容滿面,「娘,我們回來啦!」
周氏:「.」
忙拉過他。
真的是拉過他,就沒了。
看到後面瘦了不少的小兒子,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瘦了!瘦了!」
屈豐:臉木,娘我還是不是你大兒子了!
不過弟弟考中舉人,他也很高興就是了。
周氏拉著宋時看了又看,邊拉著人進去邊朝里喊,「老頭子,阿哲回來了!阿哲回來了!」
不配擁有姓名的屈豐: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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