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江北縱隊司令部。
此時並沒有無線電,也就不存在那密集的嘀嗒聲。
但是司令部的大門前,傳令兵一直在進進出出。
徐州城屬於典型的北方城市,沒有南方城市那樣的精緻,城內的建築和道路都是以粗獷的風格為主。
此時,城內的街道上已經實施戒嚴,傳令兵騎著戰馬可以在街道上縱馬狂奔。
根據傳令兵帶回來的消息,司令部內的情報參謀們將一面面代表敵我雙方的小旗插到沙盤上。
一個專業的參謀部,必須要有人專門做情報收集和分析,然後講這些東西以直觀的方式呈現在主將的面前,並且對主將的決策進行評估,提出自己的建議。
「司令,過河的清軍正在向南轉移,他們很顯然想要將咱們安排在城東大堤上的守軍給包餃子。」
「兩萬人啊,司令,我覺得咱們是不是太自信了,這兩萬人可都是清軍的前鋒營精銳。」
情報參謀董平說道。
參謀長潘曉波親自跑到第二十八支隊了,因此並不在這裡,董平也是參謀部排名靠前的參謀,此時主要由他發言。
江北縱隊一共有十八、二十八、三十八、四十八四個支隊。
第十八、二十八支隊是主力支隊,直接由原本的陸戰隊擴編而來。
因此這次就由這兩個支隊作為誘餌,而那個被清軍突破的缺口就是兩個支隊的連接處。
護衛軍玩特種作戰可比這些野路子的清軍索倫兵要專業得多。
袁衛其實也可以在河堤上阻擊清軍,這樣的話更加有優勢。
但是那樣的話,清軍可以從容地退走。
要是夜間作戰的話,護衛軍肯定不敢追擊。
而袁衛卻需要在清軍大部隊到來之前,打上一場殲滅戰。
讓清軍感到肉疼。
這樣才能夠將清軍牢牢地給吸引在徐州戰線上。
清軍此時需要的同樣也是一場大勝。
多隆阿是滿清將領中的新秀,又是達斡爾索倫兵,他迫切需要在咸豐的面前表現一下自己。
皇帝已經讓人來問自己為什麼還沒有過黃河,這其實就是催促自己。
如果自己還停滯不前,那麼下一次來的可能就是皇帝的明旨申飭了。
多隆阿只要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就必須要發動攻勢。
而皇帝還是信任他的,讓勝保全力配合他。
多隆阿有勇有謀,制定了這個殲敵於城外的方略。
由他們前鋒營突破黃河,快速迂迴到敵人防線的後方,然後與河北、河東的清軍一起包圍殲滅河堤上的護衛軍。
殲滅河堤上的敵人自然比殲滅城牆上的敵人要容易得多。
這個方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快。
多隆阿的手下必須要快速突破,還要快速迂迴。
晚了的話,護衛軍可能就撤走了。
現在的情況證明多隆阿賭對了。
這些護衛軍果然沒有撤回來。
徐州的城東到黃河大堤上是一片平原。
黑夜中清軍的馬蹄聲隆隆響起,傳到很遠的距離。
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隱蔽。
多隆阿讓手下打起火把,以加快行軍的速度。
東邊的黃河大堤從遠處看去就像是一道城牆,巨大的陰影在黑夜中看起來非常醒目。
黃河乃是地上河,徐州段的情況要比河南的強,但是河堤也是非常高大。
沒辦法,徐州的黃河要是決堤,泥沙就可以將整座徐州城給掩埋了。
「都統,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咱們突過來之後,那些海匪竟然沒有派人阻擊,咱們已經向南迂迴十幾里路了為何一個人都沒有。」
多隆阿手下一個名叫羅子順的漢人贊畫疑惑地說道。
「興許是咱們的動作太快了,海匪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現在天色已晚,海匪出於慎重起見,原地待命也是有可能的。」
多隆阿說的不無道理。
「轟轟轟……」
的炮擊聲從河堤的方向傳來,有清軍的紅衣大炮,也有護衛軍的野戰炮和迫擊炮。
勝保派出佯攻河堤的幾萬大軍也發動了。
清軍一共動用了六七萬大軍,而黃河大堤上守衛的護衛軍加上民兵和守備隊還不到兩萬人。
人數上懸殊很大,但是人數並不代表實力。
江堤上的一處陣地,孟訊的小隊已經歸隊,迫擊炮打出去的燃燒彈將河道照亮。
成群結隊的清軍大喊著向這邊衝來。
孟訊的小隊位於一處突出的小陣地。
護衛軍的陣地設置並非是採用直線,而是交叉設置的。
這樣能夠形成一定的側翼火力。
孟訊小隊的陣地就是位於河堤的下方,因此比較靠前,如果敵人攻打到他們的陣地前面,他上方和兩邊的陣地都能夠對其支援。
而他們則會率先開槍吸引敵人來攻。
如果敵人進攻其他地方的陣地,孟訊小隊也能夠從側面進行支援。
董良提出科學練兵的理念。
統兵的能力不需要依賴將領的天賦。
只要軍官在軍校認真學習,便可以將本領運用到未來的戰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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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黃河堤壩上的陣地設置,陸軍學校中就有專門的教授,軍校還會組織推演。
到了軍隊中,則會組織專門的對抗演習,檢驗其實用性。
此時的軍隊大都沒有什么正兒八經的演習模式。
護衛軍這方面,可以說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軍校、操典、演習是護衛軍快速成長起來的三大法寶。
要知道護衛軍自成立到現在不到三年時間。
正常的軍隊很難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快速成長起來的。
「轟轟轟……」
江面上不時有迫擊炮彈爆炸。
火花一閃而過,照亮了昏暗的河床。
護衛軍中裝備的火炮以迫擊炮最多。
尤其是發明了無煙火藥之後,護衛軍的兵工廠就將產能大都轉移到迫擊炮上。
並非董良覺得迫擊炮比火炮強。
實際上兩者之間的功能並不一樣。
只是護衛軍現在的物資還不是十分充足。
大量的鋼鐵廠都是新建,產能還沒有發掘出來。
而且華族實行的是先海軍,後陸軍的政策。
大部分的上等鋼材都拿去給海軍造戰艦和艦炮去了。
另外滿清治下的道路條件非常差。
野戰炮難以運輸,倒是小巧的迫擊炮能夠任意隨大軍轉移。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陸軍目前對付滿清,有迫擊炮基本上就足夠了,根本就不需要大量威力巨大的野戰炮。
在轟隆的炮聲中,孟訊透過準星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夜晚要瞄準目標非常難。
但是敵人的進攻速度也因為黑夜而變得緩慢。
清軍士兵要摸著石頭過河,一步一步邁得緩慢。
孟訊雖然看不清,但是只要瞄準影子就好了。
王聘的槍法更好,一槍接著一槍地射擊,似乎根本不需要瞄準。
這個傢伙射擊完全憑藉感覺就好了。
「七個……八個……」
王聘還很囂張地將自己擊倒的清軍人數報出來。
轟……
背後傳來一聲地動山搖的聲音。
清軍的紅衣大炮打中了河堤。
濺起的塵土都飛到了孟訊的頭頂上。
「呸呸呸……」
王聘報數的時候正好吃了一嘴的泥巴。
「孟隊……就憑藉那天的功勞,你應該能去軍校了吧,你說俺能去嗎?」
王聘為了緩解尷尬,大聲問孟訊道。
「你的文化課得過了才行,要不然頂多給你升個上士。
以後只能走士官的路線了。」
「哼,什麼士官,不是還是大頭兵,不行,我當兵就是為了當將軍的。」
王聘道。
「那你有空的時候多看看書吧。
哈哈哈……」
孟訊說著又開了一槍,放倒了遠處的一個人影。
夜戰真的是一把雙刃劍啊。
黃河北岸的一處土坡上,勝保望著眼前的場景。
到處都是火光和爆炸。
戰爭已經不再是勝保印象中的鐵蹄錚錚、刀光劍影。
而是血與火的交織。
勝保站在那裡,實際上他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對岸。
對岸只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像是星星一般,那只是槍口散佚的火星。
河道中的火光是最多的。
護衛軍將火油裝在炮彈中打出去,爆炸之後的火油沾到哪裡就在哪裡燃燒,甚至在冰面上都照常燃燒。
一些清軍的屍體被引燃,就像是蠟燭一般,身體表層的油脂被融化,滲進棉袍之中,就像是蠟燭心吸取蠟汁一般。
一具具屍體就像是一顆顆蠟燭一般照亮河道。
給經過的清軍帶來的卻不是光明而是恐懼。
劉大栓手中拿著槍,剛才還感到冰冷徹骨,但是現在除了恐懼,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知道像他們這樣的地方綠營都是做炮灰的命。
「小六子啊,這哪裡是黃河啊,簡直就是黃泉路。
今天是要活不成了,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小六子,你還有什麼遺憾啊?」
小六子就是跟在他身邊的年輕清軍,這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連一句對上官不敬的話都不敢說。
「俺……俺還沒有婆姨。」
小六子支支吾吾地說道。
劉大栓能聽到他的嘴巴在打顫。
「那你碰過女人沒,之前咱們路過曹縣的時候不是破了一家大院子嗎?地主家的婆姨你沒碰嗎?」
劉大栓回憶道。
他們一路上搶了不少大戶。
與白蓮教不同,白蓮教打土豪是為了分田地,而他們這些清軍打土豪就是為了搶錢搶女人。
普通百姓,他們也搶,但是普通百姓家裡都窮,家裡的女人皮膚也糙,長得又丑,哪裡比得上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
搶了之後,軍官享受大頭,他們這些士兵也可以跟在後面喝口湯。
劉大栓反正是不會錯過這等好事兒的。
「沒……沒有,那婆娘已經死了,我害怕,就跑出來了。」
原來輪到小六子的時候,那女人已經被人給玩死了。
「唉……那你這一輩子真不值啊,就跟被閹割的騾子一般。」
劉大栓嘆了一口氣道。
「轟」
的一聲爆炸在兩人的不遠處爆開。
幾名同伴被拋飛到空中。
「哎呦……救救我。」
小六子聽到不遠處有人求救,跑過去查看。
「兄弟,你怎麼了。」
黑暗中,小六子也看不清楚。
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出,入手一陣滑膩,他趕緊收回手。
眼睛這才適應當前黑暗的光線。
他這才看見,這人的一支胳膊連著肩膀都沒了。
「走吧,小心督戰隊一刀砍了你。
這人活不成了。」
還是老兵劉大栓見過世面。
小六子被嚇得呆愣在原地,劉大栓卻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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