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大片雪花飛射,受到驚嚇的狼群紛紛逃走,卻沒有哪條被擊中。待跑到它們認為的安全地帶,狼群紛紛嘶鳴,彼此打探,晃動的眼睛裡透著疑惑。
之前幾度流失傷及同類,這些狡詐的生靈已經充分認識到人類武器的可怕,甚至能夠分辨出持有武器的人是強還是弱。黑夜中,狼能夠看到獵物的眼睛,通過那裡透出來的顏色,它們清晰地感受到這個新加入的獵物有著令狼忌憚的沉著與冷靜,很不好惹。
又一聲槍響,槍火飛掠,能量彈緊挨著幾條野狼的身邊爆炸,狼群感覺到了驚恐,跑的更遠。
第三槍緊接著到來,狼群逃跑中,第四槍,第五槍接踵而至,狼群被驅趕到遠離,逃到北面「食物」較為稀少的地方。
之後,槍聲停了下來。
附近還有屍體,但不夠這麼多狼分食,屬於不同群體的狼展開對峙,虎視眈眈。
對生命而言,食物的誘惑無法拒絕,一段沉默過後,漸漸有狼開始試探。
試探的方式分為兩種,一種與同類分享、或者搶奪,一種是得到那人的許可,甚至、連他一起吃掉。誘人的氣息驅使下,躁動的狼群雙管齊下,有些靠近同類,有些朝南邊探頭探腦。
「砰」
又一聲槍響,有向南的狼被擊中,哀鳴中倒在雪地里,抽搐掙扎,好一會兒不得死去。活生生的例子提醒著別的狼,那種有著強大殺傷的武器射程極遠,之所以此前沒有同類被殺,原因不在於那個人類不能,而是他不想。
一次警告或許還不夠,再過片刻,又有試探的野狼在槍火中倒地。
第三條,第四條,漸漸地,一條由狼屍組成的直線出現在雪地里,對擁有夜視能力的它們而言,這條線的意義無比清晰。
過界者,殺無赦。
......
......
巨石背後,牛犇清點好彈夾,看了看閃著熒光的表面,心裡默默做著計算。
黑暗中,北面的狼群來回徘徊,閃亮的眼睛裡釋放著仇恨而且貪婪的光,然而在此刻,它們成為最可信賴的哨兵,周圍無論發生何種動靜,何種生物,絕逃不過狼群的眼睛。
「生命永遠具有優勢。」
不知何時何地聽誰說的這句話,牛犇由衷體會到其中包含的智慧與深度,心裡有些感慨,並有些慶幸。因為狼群的存在,己方在這場對峙中占到主動,那名無比強大的對手不僅會因為傷痛、失血、寒冷變得虛弱,還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相反對自己而言,只要槍火能夠維持,他就只能老老實實留在地底,不敢稍動。
不止如此,隨著狼群對局面的認知逐步加深,有狼開始探索第三種獲得食物的途徑:尋找新獵物。
此前魔神停頓過的地方,幾條野狼反覆嗅著,不時伸出舌頭舔上幾口,周圍,越來越多的狼加入到隊伍里,尋找那些氣味的源頭。它們在雪地里來回奔走,矯健的身影有時會掉到雪坑裡去,掙扎一番後爬上來,接著去往別處。這個過程中,牛犇漸漸「看到」那條軍士說過的陣地,心裡判斷其深、長,還有那些位置沒有被探索。
偶爾開一槍阻止狼群南下,牛犇的視線不斷轉移,狼群也是一樣,人與狼的「合作」中,距離目標可能藏身的位置越來越近,即將到了快要揭曉答案的時候。
有點遺憾的是,狼群無法像軍隊那樣專注,期間總有些「不聽話」的個體嘗試突破防線,還有新的狼群加入,而當槍聲響起的時候,牛犇的彈藥一點點消耗,搜索進程因此被打斷,需要重新建立秩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地似乎感受到某種沉重的氣息,雪終於停了,風也小了下來。隨著東方漸吐微白,牛犇默默改變姿態,先是把手腳舒展幾次,再讓熱流滾動一周,接著由趴伏改為蹲,持槍守候著。
他像一頭潛伏的獵豹,進等著出擊的那一刻。
......
......
黎明之前,風雪徹底停頓下來,積壓在頭充滿,恨不得時光倒流之片刻前,讓他重新做一次選擇。
相比正面那個偷襲者的准,追擊者的奸詐與速度更令人擔憂,他並不高大,雪地里竟能跑得和自己差不多一樣。
更重要的是,他走的是直線。
更更重要的是,入山之後魔蛇已經四度受傷,身體正在流血。
他的槍法明顯不及正面人精準、也不如他快,但其射擊的方位陰險奸猾,除開始幾次瞄準身形,其後便總是朝著自己的前路,每每可以打斷節奏。
此時此刻,魔神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那群狼被他有意驅趕到自己身邊......可惜當時他在雪地下方處理傷患,等到忙完,一切都成了定局。
現實容不得遲疑猶豫,更加不可能變向,魔神像戰車衝過雪原,衝上斜坡,暴烈出擊。
只有貼近,身後那個人才能有顧忌,只有擊殺這個槍法更好更快的傢伙,才能專心報復那名更加奸詐而且莽撞的對手。
他竟然敢靠近自己,他簡直不知死活
「吼」
心裡懷著怨念,魔神一腳踢飛路過山石,反手將兩條狼屍砸出,趁著對方閃避的空當越過最後那段距離,狂嘯沖前。
對面,刀仔做出和魔神差不多的舉動,避開的同時把手裡的槍砸過來,反手抽刀,低頭,悍然迎了上去。
僅看一眼,魔神就認出那把刀的出處,殘虐的氣息瞬間升至頂峰。
「殺」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強悍與精悍相遇,暴烈與凜然發生碰撞,就在彼此交匯的那個瞬間,又一重變故突然發生。
不遠處的雪包突然炸裂,一條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雪坡,好似一團紫雲飄入戰場。
正趕上魔神出腳的那一剎那,兩道細細的黑芒閃電般刺出。
尖叫,悶哼,怒吼聲暴戾,
撞擊,鮮血,骨折聲清脆。
雪霧當中,三條身影片刻糾纏,先後飛出,空中灑落噴灑的紅艷,地上有龐大的軀體翻滾。
魔神雙腿各中一根七寸鋼針,臉上一條巨大的傷口,從眉心一直畫到耳根;傷口觸及到他的眼睛,視線混沌,身體也失去平衡,翻翻滾滾,一路下坡。
刀仔被撞飛到七八米開外,凌空可看到一條腿彎曲成不規則的形狀;九夜像一隻被彈飛的蝴蝶,奄奄摔到一側,掙扎著挺了挺頭顱,便又倒地不起。
雪地里,弓起的身體縮成一團,蒼白的面孔對著雪原,紫色與紅色畫出來的圖案格外美麗,同時也透著淒涼。
「嗷」
兩聲咆哮接連響起,一道暴戾兇殘,另一道冷酷冰涼,並有一種深層心痛。
說不清什麼道理,當目睹那個僅僅數面之緣的紫影飛出,牛犇心裡感覺到一股別樣疼痛。
昨日午時,雪坑深處,是他親手為之解衣,生平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身體;那種美麗與柔嫩、凝滑與彈力是他從未領會過的東西,拋去心靈上的震撼,牛犇此刻腦海里的念頭居然是:自己親手縫合的那些傷口,是否全部炸裂。
無可形容的憤怒,腦海中殘存的理智通通消失,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槍火追逐著翻滾的身影,片刻後被烏光所取代,彈已盡,人將至,山腳之下,牛犇自腰間拔出軍刺,同時取出來針筒,去掉帽子,反手刺入頸中。
並不溫暖的液體注入血肉,帶來的是火辣辣的感覺,血液如火焰燃燒起來。心裡「蓬」的一聲,腰間熱流的運轉驟然加劇,在那團火焰的推動下,山洪般灌滿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啊」
遏制不住的殺戮,牛犇如野獸般嘶吼著,腳下猛蹬,身體高高躍起。
狂暴的力量傳入腳底,堅韌的鞋面生生撕裂,他像炮彈飛射到空中,巨鷹般展翅。
兩道烏光閃爍,直翅頂門,斜插肩頸。魔神翻滾中站起身來,暴虐的怒吼如沙啞的雷,舉臂、揮拳,格面,橫敲。
仿佛兩頭蠻牛相撞,鮮血噴射中,一條烏光崩飛遠去,牛犇的身體毫無意外地跌了出去,原地魔神晃了兩晃,竟也坐倒在地上。
「他竟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用手撐著地面,魔神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他還有這樣強大的力量」腰間發力挺身,牛犇眼中爆射寒芒。
心念剛閃,跌飛的身形再度躍起,烏光再現。
「他還能動」魔神怒吼而起。
「他還能戰」牛犇再加一指。
二次碰撞隨即發生,不同的是這次牛犇沒有飛出,魔神也未倒地,只有一條烏光帶血而去,留下兩頭野獸赤手相搏。
雪霧瀰漫,「蓬」「蓬」撞擊聲不停,當強大遇到強大,力量碰到力量時候,每次對撞,身體不可避免地受到震動,難以立足。於是乎,兩個懂得諸多技巧的鬥士失去技藝,只剩下最原始的撲擊,格擋,與搏殺。
一次次猛撲,相撞,再次猛撲,再度撞擊。
血色不停飛濺到空中,不知發生多少次悶響後,雪原中傳來「哐當」巨響,伴隨著震驚、歡喜、隨後是一聲狂烈怒吼。
「牛犇刀仔那是......我老母」
仿佛受到驚嚇,在一次尤為劇烈的碰撞之後,兩條身影驟然分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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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章最帥的不是牛犇,也不是刀仔,而是得到文字最少的紫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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