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後是午夜,午夜悄悄發酵成黎明的醬白色。我看完了欣玫的記錄儀,其中記憶模糊損壞的部分靠我的時間力儘可能的復原,我儘可能多的知道了真相,我可能是這個水晶世界中知道得最多的,包括日誌的記錄者欣玫。
這是一個殘破的世界,由於水晶柱衍生,這裡的完美就是人人背後的黑洞,以及奇形怪狀的天空。尋找真相的第一步就得離開這高高的草垛,我看著草垛這深深的草坑,我就知道時間的重量是如何深沉。
我離開草地,爬到遠處的山坡上,早晨的太陽在我眼前放光,亮色的黃光讓人感到窒息的溫暖,皮膚也不自覺發熱出汗。
「不再睡會嗎?」我腦海中的艾麗莎說。
「不睡了,熱死了」
下面的遠處,欣玫離開門房,懶散的身軀朝著早陽伸懶腰,仿佛彎曲的橋樑要斷裂,接著「我」走過去,摟過她,毛糙的腦袋依偎在她的右肩膀。她伸過嘴巴,兩人交換了早晨的口水。我覺得噁心又羨慕。
主要是羨慕,我不得不奔跑起來,林中悶熱且窒息,跨過某些植被濃密的地方,簡直能讓人聯想到火紅色的地獄。那般甜蜜在眼前揮之不去:那顆老樹結出的長藤是她倆交織的手腕,點點蘑菇冒流下的晨露我很難不把它們與那些垂簾的唾液聯想到一塊……碩大的林子裡,陽光普照,這是青天白日,植物們交織在一起,它們生在同一面富饒的黑黑土地上,共同普照在一片溫暖積極的陽光下,那樣的親切和睦——所有的一切都泡在他倆甜蜜的倒影中。
「你最好停下,憋在思考了,你的腦袋要炸了,告訴你,你現在比太陽還要亮,比熱水袋還要燙人。」艾麗莎說。
我屈膝深呼吸,渾身黏著的髒汗如雨下,林縫中照射進更大片陽光,小鳥的啼叫不絕。
「艾麗莎,我肯定是瘋了,我是個殘次品…我活不下去的」
「你的壓力太大了,停下來。你才出生不到一個月,你不能指望一個月的孩子知道確切的人生觀吧」
「不,不是這樣,那不一樣,我是成年人,內在的幾個王杯人格也是,我沒有成長空間了」
「你得自己爭取!你掌握著主動權」
「我不能…」我跪倒在地,膝蓋推開脆葉,剝出下面的黑土,一隻蚯蚓失掉了半身,紅色的半身扭動消失在洞中,「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我,一直都是那些王杯,我不可能打得過他們!」
「……」
我又想起昨天我的「偷窺」行為,隨之而來的羞愧讓我更加絕望,並且讓我對這份羞愧更加羞愧,於是我的這份絕望更加絕望。
「那就這樣做吧。」艾麗莎說。
「怎麼樣做?做什麼?」
「別掙扎了,放棄吧,選擇讓你舒適的路,好人格還是壞人格總比沒人格好,不是嗎?我肯定對你說過這話。」
「你確定嘛?我會辜負你還有那些靈魂,辜負曠羅,辜負機械王杯的責任。」
「我們有的選嗎?」
「是的,是的!沒得選,這是沒辦法的事,這不能怪我,我也很無奈,不是嗎」
不知不覺,我已經跑到海邊,閃爍起軀體下了水。時間之光照亮海底,空間線條無時不刻的不在分割著河水,我好像落入漁網,可不是獵物,我在搜尋「漁網」。
在海底,我找到了黑曜石機器人的更多遺體 ,將其全部打撈上岸。靠近透視空間和時間漸變,我輕鬆的拼接起這堆廢銅爛鐵,有了個大概後,把報廢和難以疏通的內置線路通過我的時間力引導變成有效路線,好將其發揮最後價值。
「你你你,你好?」廢鐵發出聲音。
我坐到鵝卵石堆上,問它:「你們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必須救她,可可可可我受損嚴重,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她送入晶中世界,這是延續她生命的唯一辦法」
「這麼說你早知道,水晶中有這另一個世界」
「是的,我早就知道,甚至早於第一個人,我來自未來」
「未來!那你為什麼不傳送回更早的時間點去救她呢」
「未未來,未來打擊者」
這時河邊頓起大風,我的髮絲飛揚。我扭過頭,帶著難以置信的感覺:身後林子東倒西歪,齊聚到一點;飛葉亂舞中,樹木的交點處生出黑色的混沌,接著一個渾身黑衣服的男人走出來那團「明鏡」。
「我靠,終結者。」我站在石頭面對他,我不怕他,但另一個聲音告訴我:「一給路打油」
「別擋我的路。」終結者冷峻的說道,一眼一般得如同機器人。
「我當什麼了。」我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黑曜石機器人的拼合體已經被打成碎片。
這時候終結者抬高冒著煙的強機槍,對準了我。
我渾身火熱,身軀興奮的造騰起來,在光耀中散發煙幕。我驟然變大,萬般時間超越中,我才勉強看到他密集又難以察覺的時間線,他的時間起源纏繞著他,從他身邊向四周輻射發散,飄向遙遠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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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扔出發光的球,裡面蹦出無數類似納米機器人的小石子,迅速搜集起黑曜石機器人的碎片,我掉在地上的頭看得一清二楚,接著他乘坐同樣的黑色鏡面消失了。留我在真正的黑暗中,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什麼時候天黑了。
我試著聚齊我的時間力,破碎了,我拉不動任何一條時間線,試著重組自己是荒謬的。我要一輩子這樣,直到成為黃粱一夢的爛柯人嗎?
在我的暴怒下,時間線條亂飛,有的直線沖天;它們盤結交錯,好像一場盛大的煙火,不過觀眾必須能看到時間位面。
我忽然變得好大啊……流光在我眼前閃爍,我看清隕石和星球的光芒組成了繁星,它們射出緩慢的光線,我正在漆黑的宇宙中。
我在哪兒?這裡的時間線條很多,每每聚焦一個細節,那裡都會迸發出無數的時間線,有濃有稀,形狀詭異。我感到目眩頭暈,一方面是因為我不知道我的頭眼在哪裡。
「誰把燈關了?」我不知道是我的想法,還是我說出的話語,因為它正漂浮的。無窮無盡的淡色時間線正融成看不清的東西。眼前的世界愈發開闊,我看清千萬座時間星系的運動,我可以看清其中每一縷時間!
相對正常的星系,這時間線中的每顆星球都在不停的爆炸,在我鼻子前、瞳孔前如橙子的果粒被捏爆、再復原,只會帶出細小的差別。
「太神奇了————」艾麗莎的時間成捲成堆,又忽然塑膠成人,在這混亂亮星的變幻莫測中飛舞起皺。
我看清了她的模樣,果然是個女孩。
時間星系在變小,一層又一層的時間線條後,我好像在看翻頁動畫,我分不清那些東西的大小了……不過我看到奇形怪狀的生物在做著奇怪的事,姑且稱它們為外星人吧!我認得出來,有時候它們在倒退著做事,有時候則跳躍著立刻進入下一件事的結尾……
我不知道我在這種夢境中待了多長時間,我想要著離開,我的椅子果然在移動,詭異行為的外星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好像導演在挑選發瘋的演員。我立刻在一團類猴子抱團剔骨的野山畫面前定住思維,它們是我目前看過最相像人形的外星人。
我看著他們在爭奪那位吊掛在「樹葉」上的獅虎而動容,在它們吃下去時,我落淚了,那多像人類的吃飯行為啊!
我小心翼翼在這片景色周圍調轉,找到了我最熟悉的物種:人類!
還有她:
「''我記得她,永世難忘!''
這是一場在歷史上留名的暴雨,我的母親收養了欣玫,她病了,在這場看不清事物的暴雨中,她的病痛和發燒使她達到了發瘋的地步,以至於在她七歲的內心中,已經悟出此刻不求生是最好的出路。
她翻開窗戶,從二樓掉進磅礴大雨中。冷酷的雨點衝下來,即使土路已經變成水塘,憤怒的雨點還是不依不饒的扎入水坑,濺出沉墨般的泥霧。
她雖然走著,但她已經死了。轟響的雨水震聾她發炎的雙耳,沉重的雨點打壞她的軀體,刻骨的凍冰之寒殺死了她的所有神經,潰爛皮膚下的是早已奄奄一息的心靈。
在兩座高聳危樓的巷子處,巷深的那一小片天空清澈無比。暴雨傾盆的天好似長滿烏毛的老野雞,而那小片天空則給人剃乾淨毛的感覺。
她看不清東西了,但對那片天空出了神,高高的天邊好似杵到了她眼前。爆裂的雨水在兩旁傾斜,她就好像站在瀑布中看著逝去的昨天一樣。
明晰的小片天游過龐然大物的一角,就是那隻海怪,深藍的怪眼猶如潭水,看進小欣玫被重雨墜瞎的眼。藍色的束光像一灘深藍的海水,裡面富含小魚兒和水藻,在兩者間交逆、合流……
40天後,雨過天晴,那是水輪戰爭時期,除了慶祝小型水設備突破瓶頸,還有就是慶祝這次的停雨。小欣玫的先天畸病一掃而空,餘下健康,並且難以入眠,能在連續好幾天保持高度的專注,這就是她天才的由來……」
我又看完了這段幻想,我的眼淚又漏了出來,我記得我曾在某片鋼鐵之林中聽說過這段經歷。我多想帶走這些時間線啊,裡面的每個人都因為她而讓我傷神。我感覺好難受,這些都是真的。
我提醒自己這是好消息,因為我找到了地球的時間線,終結者可以穿越時間、影響未來、改變過去,那麼我也就要可以了。
我仔細的搜尋,在看過諾干快進、抽搐延續、連續、極散、緩慢後,我找到了故事的開始,她故事的開始,讓她喪命那座金字塔依然樹立,我從這裡著手,這裡是我能找到的極限。
我加劇時間力,凝固思維,這裡的幻想就開始變得混亂,抽搐的若干思維時間條,刻意的煽動就好像風口下的山火。
我一下被推出十萬里之外,看著外星人猛吃的畫面。時間本身在排斥外來影響,我必須重新尋找……不知道我活了多久、花了多長時間找到那偶然找到的地球位置,我必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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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後續記載,我獨孤的遊歷了七兆萬個無限年。再一次找回那片熟悉的記憶時,是在十十萬無個無窮後,我不知道我失敗了多少次……
這次,那些躁動的的時間線不再打亂我的思緒,我的時間力可以凝圓;我的視覺不同以往,我看到得更多、更遠,之所以不被時間線影響,是因為我看不到他們了——我變回正常的人形,身處在一群忽然出現藍色外星人中,我好似透明人,它們看不見我。當我看向它們,看向那些建築和事物時,它們無時無刻不在變成其他任何宇宙中隨機的萬事萬物,變換速度之快,甚至在每條時間都塞滿了事物的速動畸變。
我的女孩在呼喚我,在無數年前就已經存在,並且不曾改變,我覺得我的這趟存在就是響應了她的呼喚。在這詭異世界的藍色外星人潮中,她的召喚將我編成一條偏執的、貫穿我一切意識的具體的一條線條,只向著前方,永遠都是前方,無窮無盡的前方。
「線」的終點變成她,永遠不可能的她,死去的她站在金字塔下……不,她並沒有死去,從來沒有,她那全新的模樣:哥德式的外貌,她坐在王座上,從一旁蹦跳的巨型心臟上割下血淋淋的肉片,塞進嘴裡,血汁兒滲出嘴角。
「是的,她要是活著,她就會這樣。」我憤怒的想著,我要抓到她!
「街道」上的藍色外星人似乎忽然感知到了我。它們無時無刻的不在變化,我好像突然擁在了都是人的大街上,現在每一處變化都會偷走我絕大部分的注意力。我在原地踏步,感覺上的我在感到遠離。
我沒有放棄的選擇,除了死,我抓住王座邊上的手臂。她進食的另一隻手停在空中,眼神木訥的盯著什麼,我看到她瞳孔中瘋狂煽動的狂熱光澤;與此同時,我周圍的世界因為我們的接觸也變成閃爍起來,我的靈魂頓感時間的雙重切疼。
我抓住的欣玫開始瘋狂閃動,變成萬千事物,我相信在那一瞬間,她變化成了宇宙中的所有事物,她就是宇宙。
我抓住她!我不會鬆開!
周圍藍色外星人變得枯萎、軟踏了下去。幾個外星人注意到我,它們變得甚至都沒有放在心上,我隨它們一道萎靡,就好像噩夢般絲滑的發作了愛麗絲綜合徵;只想踩死螞蟻一樣,外星人對我踏下腳丫;人形在變黃,恐懼的葬曲響起,與歡慶的婚禮進行曲交雜一起,紅色的小人,白色的...三排高聳入雲的樹木傾倒進霧氣升騰的懸崖……
……
我沒有鬆開手,我發誓!我發誓……我在黑暗中跪下身,不……我鬆開了……
周圍散著濃烈的血腥味,我抱著頭流出眼淚,淚水洗去混沌,眼前的黑暗漸漸消解,一顆只剩半邊的大心臟鉤掛在半空,做著最後的跳動。
發光的海晶匕首尖抵在王座邊上,做著芭蕾的單腳旋轉,匕首的主人開口道:「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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