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實話就是勾踐真的想跟智瑤合作殲滅陷在戰場的楚軍,只是當前楚軍的數量著實不多。
三四萬兵力而已,全滅也不可能對楚國造成傷筋動骨的局面。
另外一點,勾踐不得不怕楚國上下進入暴怒狀態,越國可不是原國,超大可能性扛不住一個暴怒的楚國。
如果楚國的主力在這,勾踐能夠跟智瑤合作,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跟智瑤裡應外合殲滅楚軍再抓住或殺死楚君章。
現在嘛?
文種說道:「寡君與楚君乃是盟友,豈可行此事?」
不是詆毀,完全就是一種事實。
從春秋到戰國,南方的國家似乎都不怎麼在乎盟友,遠比中原列國更早進入誰的拳頭大又硬就能為所欲為的時代。
那一句「盟友就是拿來欺負與兼併」的話,幾乎是南方所有諸侯奉行的三觀,他們但凡有機會能夠辦到,絕不會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當然了,中原的諸侯在三觀上面其實也沒有好到哪去,只是受到世俗的約束會更大一些,比較難以為所欲為。
智瑤奇道:「如此,越卿此來為何?」
文種說道:「為魯國而來。」
魯國?他們的都城已經陷落,各地雖然還有在反抗,可是面對原軍的征討無力招架。
當前,魯國除了三恆一些城邑仍舊在抵抗之外,其餘已經竭盡陷落,不出意外頂多再堅持一年,不會堅持更久了。
這種現狀下,原國有可能放棄兼併魯國嗎?
智瑤說道:「此間戰事未了,不談它事。」
文種卻說:「魯為周叔旦采邑,魯文公國祚,並之不詳也。」
叔旦就是周公旦,也被稱為周公,就是「周公恐懼流言日」的主角。
周禮便是由周公旦制定,同時還在《尚書》之《大誥》、《康誥》、《多士》、《無逸》、《立政》諸篇留有文章。
周王室就是用周禮來治國,可以想像周公旦的影響力有多大,並且還能留有傳世文章,世人怎麼都會有一些敬畏心的。
別說魯國在周公旦一支接手之後,其實對山東這一塊化夷為夏有比較大的貢獻了。
可是呢?智瑤連「九合諸侯,挽救文明」的齊國都吞併了,怎麼可能放過歷史貢獻更小的魯國。
程朔就代為提問,道:「越國何能,阻我並魯?」
是啊,越國有什麼德行……,不對,越國祭祀大禹那麼久,是有一些道德的。
然而,到了勾踐這一代,他們有什麼顏面阻止原國吞併魯國啊?
文種說道:「原國已為眾矢之的,何故一錯再錯?立威、立德乃有國格,和好諸侯可使國祚綿長也。」
蛤!?
排除掉越國和楚國,其餘諸侯派人來說那些話,還有點說服力。楚國或是越國講這話,著實是太搞笑了。
文種知道什麼情況,補充道:「原國乃是中原之國。」
這是在搞地域歧視啊!
其實吧,純粹就是越國這邊見智瑤先說要立國為唐,後來正式將國號定為原,知道中原人還是追求名正言順,認為可以用這一點來制約原國。
這不,帳內的好多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足見是有起到一些效果的。
智瑤已經見識到了「傳統」的力量,老實說覺得「傳統」是一種累贅或遺毒,奈何普世價值觀就是那樣,只能選擇妥協。
現在越國竟然拿「傳統」在對付原國,看樣子還有點效果,著實讓智瑤察覺到必須做出一些改變的事實。
戰事仍在繼續。
原軍嘗試了幾次,發現聯軍僅存的營盤重新穩定下來,乃至於再剔除一些雜魚之後變得向心力更強。
幾次攻擊之下,原軍發現付出的傷亡在增大,本來的戰略目標就是困住楚君章,好勾引來更多的楚軍,保持攻勢的同時採取穩步壓迫為主,降低本方的傷亡,持續對聯軍的殺傷。
另一方面,原軍這邊不見了約六千騎兵,他們其實是去追殺趙氏了,只是暫時沒有傳回信息。
儘管戰事只是進行了一天,初步的傷亡統計上來,原軍這邊的傷亡約有三千,傷兵與陣亡以騎兵的數量較多,步兵的傷亡不足千人;聯軍那一邊,不算傷患僅是猜測陣亡人數,初步估算約在萬餘人?
聯軍死於原軍各種遠程攻擊的人數較多,更多的是死在自相殘殺或失蹤、被俘。
原軍這邊,步兵全員著甲,陣亡率肯定會有很大的下降,傷患七百多人,陣亡士兵不足三百。
另外,不是智瑤捨不得給騎兵配甲,要命的是戰馬負重能力就那樣,有一片胸甲都算富足,再增重的話,戰馬跑一段距離就該氣喘吁吁了。
胸甲的重量約在十斤左右,還是沒有其它配件的情況之下,穿新型布面甲則會是三十斤上下,以至於連布面甲都不穿。
所以了,為了追求機動靈活的原國的騎兵大多沒有穿甲,傷亡率肯定是會居高不下的。
至於說拿騎兵去換步兵劃不划算這一點?不開任何玩笑的來講,以當前騎兵換步兵是一種比較划算的行為。原因在於步兵是職業士兵,他們一般經過數年乃至十多年、二十多年的訓練,原國的絕大多數騎兵算是一種民兵。
在不缺馬的時代,尤其馬算不上是什麼好馬,事實就是當前的騎兵真沒有職業士兵性質的步兵金貴。
騎兵變得金貴,需要到中原極度缺乏戰馬之後,或是對戰馬的素質要求更高,導致優良戰馬變得金貴,同時騎兵也屬於常備兵的性質,乃至於是突騎兵或重騎兵這種特殊兵種了。
圍困將要成為定局,智瑤儘管仍舊非常重視,一些精力卻是被牽扯到了後方。
魏氏還沒有徹底被消滅,智瑤率軍南下跟聯軍作戰,某種程度上產生的影響不小。
比如說,本來已經喪失信心的魏氏殘餘,他們奢望於南下的智瑤會戰敗,重新有了抵抗的動力。
「韓氏表現得比較恭順,不能完全排除他們也在觀望的事實。」智瑤必須認清楚這一點。
說到底,韓氏就是明白一旦智氏被滅,他們一樣會遭到清算,理智地選擇追隨智氏出奔,真不是韓氏本身就願意追隨智氏。
本來在指揮圍困聯軍的孫武回來,見到智瑤就說道:「楚軍與越軍分割,營寨不與之勾連。」
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混亂之後,聯軍的大部分營盤丟失,幾個國家的軍隊後面採取了合兵的姿態。
兵力最多的楚軍,他們立起來的營盤最大,倖存的越軍、魯軍、鄭軍和一些沒投降的國家軍隊,他們都集中到楚軍的營寨裡面去了。
在天亮之後,聯軍有試圖奪回一些丟失的營寨,他們也真的成功奪回了幾個營寨。
這個是原軍需要用兵的地方太多,很難每一個地方都保證兵力充足,一定會出現空子的。
現在,楚國君臣明顯覺得越國靠不住,選擇讓勾踐帶著自己的部隊離開營盤,前往重新奪回的某個營寨,說法是形成掎角之勢,實際上是防備勾踐可能的突然間反水。
純粹就是勾踐名聲太爛出現的效果,算是之前所作所為的一種反噬了。
魯軍和鄭軍就被留在楚軍的營寨,其中魯國君臣被保護得很好,哪怕鄭軍也沒有被安排在多麼危險的位置。
從這一點能夠看出楚國想拿魯國做文章,並且在極力地拉攏鄭國。
文種還留在智瑤帳內沒有離去,聽到孫武講了那些話,表情多少變得有些尷尬。
「楚國不信越國,越卿已知也。」智瑤不是說什麼風涼話,純粹講出一個事實。
文種能怎麼樣?連他都不信任勾踐,同時也拿捏不准勾踐會不會隨時隨地干點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
孫武補了一刀,說道:「越軍孤立,我若調兵可殲之;楚軍亦是誘我行之謀略。」
越軍一開始也就不足萬人,目前剩下約六千左右,他們還是一種剛剛更換駐地的現狀,確實是立足未穩啊。
智瑤也不在乎文種在場,問道:「國尉以為如何?」
孫武答曰:「楚軍欲誘我而往,可往也。」
楚軍想創造戰機扭轉局勢?
原軍可以將計就計,反而誘使楚軍出動再行消滅。
要不要拿下越軍?智瑤很清楚現在可以消滅越軍,只是不能讓勾踐完蛋,要不然就是在給楚國創造兼併越國的機會。
講實話就是,智瑤對吳國的突然滅亡有點鞭長莫及,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當時主要是智瑤有太多事情要做,未能提前察覺到吳國的局勢,知道情況想做點什麼又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吳國滅亡。
南方有兩個強國對原國有利!
所以了,智瑤無法消滅楚國,再不喜歡勾踐這個人,某種程度上還是要扶持越國,免得楚國率先統一南方的局勢出現。
相信越國君臣也是明白局勢需要,否則文種就不會出現在智瑤的帳篷里了。
現在,智瑤想要的圍困局面已經形成,一部分諸侯更是控制在手裡,面臨的難題是能再調集多少兵力到這邊,又怎麼去改善或維持國內以及一些占領區的穩定。
「楚國同樣有自己的麻煩,只是他們需要救援自己的國君,再艱難也會咬牙抽調兵力。到底是會抽調出多少兵力北上?我又能藉機做什麼事情呢……」
智瑤沒有忘記秦國,明年還不知道秦國會有什麼動靜,可別出點什麼事,搞得出現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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