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的很多東西跟諸侯不一樣,不止是軍隊的編制比其它列國更加龐大,連帶一些禮法也早早就出現了變化,其中就包括在處理葬禮方面。
很多的列國,他們的葬禮周期非常長,嚴格恪守周禮是守喪三年,特殊情況之下起碼也要維持三個月。
不好說晉國這邊什麼時候打破了守喪三年的「禮」,有了第一個例子之後,公室和其餘貴族幾乎沒有人再遵守三年的喪期了。
特殊再特殊的情況之下,比如智氏的智躒喪禮這一次,有了在「新田」的發喪,再回「智」地的舉哀,不算路途中的時間消耗,一連串的各種喪禮流程只是進行了十五天。
因為有美諡,再加上晉國的「卿」位比諸侯,棺木的用材肯定是往好了用,陪葬品方面也是極度講究。
說起來,當前的貴族可能在中年時期就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陪葬品,墓穴什麼的也早就選好,絕不是等人往生了才倉促間辦理。
各種青銅的「冥器」以及陶製的物品,種類多到可怕的程度,少不得還有一些玉器之類。
另外,諸侯有資格陪葬戰車,區分是陪葬幾乘戰車。
像是兵器、甲冑等等方面,到了諸侯的級別也資格作為陪葬品。
所有的陪葬品之中,各種玉質「冥器」和戰車屬於高等規格,亦是權勢和地位的象徵。
在「事死如事生」的年代,什麼身份地位用多少活人陪葬其實也是「規格」之一,只是晉國這邊很早就廢除了活人殉葬,採用的是陶製或木製的假人代替,不過假人並不是與真人一比一的作品。
在貴族處理喪禮的時候,只有國君夠資格進行催促,其餘人怎麼都不會有任何形式的催促。
智躒下葬的那天,該到場的人肯定是會到場,比如國君派過來的使者,還有趙鞅、魏侈、韓不信、狐解等等有頭有臉的人,哪怕是一些跟智氏有仇卻不是深仇大恨的人一樣會來。
葬禮結束之後,前來參加喪禮的人先後離去。
因為現在不適合跟詳細談事的關係,有什麼事情基本都會用更簡短的語言講完,不止國君派來的使者,包括趙鞅、魏侈和韓不信都跟智申進行了面談。
「趙孟之意鬆動,或使卿位維持為六。為父任上軍佐,不出意外由狐解任下軍將,下軍佐由眾家角逐。」智申已經去了喪服,穿上了色澤樸實的常服。
喪禮已經過了,除非是一些禮儀場合的需要,不然的確是不用再穿喪服。
在接下來,智申、智瑤、程宵、輔果等一些人,他們怎麼都要在陵園邊上的茅草屋住一段時間,有什麼大事想走的話,需要至少留下智躒的一名直系後代。
陵園的話,每一個家族都有,規模有大有小,平時是杜絕無關人等靠近,會安排專門的人維護,誇張一點專門維護陵園的人都能組成一個村莊。
這一段時間智氏的人基本都顯得思維遲緩。
像是智瑤,聽到智申講那些話,以往的反應會很大,可是現在只是在發呆。
如果幾乎沒有接觸,僅是有血緣的關係,長輩走了未必有太強烈的悲痛感。
疼愛自己的長輩走了,多麼沒心沒肺才會完全沒有感覺呢?
近期智瑤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跟智躒的相處,動情之處等反應過來才知道自己流淚了。
情傷很容易使人在精神上消耗過大,好多事情也就不那麼在意得起來,儘管知道某件事情很關鍵,還是不怎麼願意動腦子去進行思索。
「瑤?」智申清楚智瑤的狀態,自己也是非常傷心,作為家主卻要及時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和義務。
斯人已逝,活人總該為活人考慮的呀。
智瑤剛才有聽到在講什麼,有些打不起精神地說道:「趙孟繼『元戎』已成定局,縱使有千般謀劃,我家以靜制動即可。」
在智躒的喪禮期間,智申已經走流程上任家主位置,當場也宣布智瑤成為世子。
因為符合流程的關係,沒有人反對智申成為家主,大多數人對智瑤上位世子則是盼了許久,更不可能反對了。
對於接下來怎麼辦,智瑤在智躒健在時就有相關的考慮,並且計劃一直在書寫當中。
晉國從欒書那一代起就進入到陰謀家橫行的時代了,隨後就是各種群魔亂舞。
「趙鞅比起欒書、韓起、士鞅儘管一些事情辦得很粗糙,起碼還有基本的公心。現在范氏和中行氏除名,趙鞅很清楚不能再大亂,尤其是現存四個卿位家族再內耗,頂多就是以勢壓人罷了。」智瑤沒有廢多少腦細胞,只看趙鞅近期的所作所為就得出相關猜測。
維持六個卿位是國君的意願,國君更想智氏聯合魏氏繼續跟趙氏、韓氏保持平衡。
趙鞅看到狐氏真的歸國,再加上國君態度堅決,魏侈代替智躒直接下場,不想權力更替之初將場面弄得太僵是一方面,肯定也有試一試其他家族斤兩的意圖在內。
「狐氏已非諸夏,重歸諸夏需以時日。」輔果說的是狐氏的一些穿著和習俗,包括觀念等等。
現在分辨是不是諸夏一員,看的是對方在「禮」上面的遵從度,哪怕本為諸夏一員學異族各種作態也不再是諸夏一員,相反異族願意遵守諸夏的各種「禮」是能夠被接納的。
在另一方面,輔果認定狐氏離開晉國太久,舉族近十萬人回歸晉國,可調配人數跟其餘卿位家族相比簡直少得可憐,再用異族的戰鬥方式想在晉國混,估計會得到一個很悲慘的下場。
智瑤倒是被提醒到了。
狐氏跟著白狄和林胡混,不止穿衣和各種習俗異族化,他們過的是逐草而居的放牧生活,回國之後肯定是會被趙氏盯上的。
現在異族有著太多的名稱,並不統稱為「胡」。
三百多年之後,匈奴崛起的階段,放馬逐草而居的族群才統稱為胡人。(有相關故事)
「聽說狐氏帶回了超大量的馬匹,並且以他們跟白翟和林胡的交情,以後還能源源不斷獲得良馬。這樣的狀況之下,趙氏想忽略狐氏都難啊!」智瑤一邊想著,一邊思考要不要趁狐氏沒有嗝屁之前,找狐氏談一談關於良馬的買賣。
智瑤不知道狐氏在原歷史上有沒有回歸晉國,不管原歷史上是有或者沒有,狐氏的下場幾乎是被註定了。
一個家族的核心成員聚在一起,商量對局勢的應對,再聊一聊其他家族的事情,其實都是在互相轉移關於智躒已經離開的注意力。
「購馬?」智申有點茫然。
老智家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儘管馬的質量可能不怎麼樣,持有量還是相當大的。
現在的馬不止是被用來拉車,北方在耕作方面其實也是使用馬拉犁在伺候旱田,相反因為水田比較少的關係,使得牛的持有量比馬更少一些,並且各個家族也不怎麼重視牛這種牲口。
中原列國之中,晉國並沒有禁止殺牛的禁令,好多國家其實也沒有這麼一條禁令,國家體量比較大又有相關禁令的國家是魯國。
而魯國是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沒有好的育馬場,並且他們的水田數量著實是多了一些,尤其是遭到了齊國的針對在馬的持有量上比較稀少,不得不去開闢更多的水田,導致對牛的重視也就更高了。
另外,楚國和吳國都有自己的育馬場,並不是完全依賴貿易在獲取馬匹。
楚國和吳國之後的南方割據勢力,他們為什麼無法再培育出優良的戰馬?這個就有點說來話長了。
「我家馬雖多,不適騎乘也。」智瑤看到眾人還是不明白,沒有出現成果之前講太多,他們除了聽不明白還會有很大的遲疑,沒有將嘗試組建騎兵的事情說出來。
看看輔果對狐氏的態度就知道了。
異族化的狐氏這一趟回國,他們的家族不會缺了騎馬的人,可是按照晉國對異族的印象,騎馬的不一定是騎兵,極少數能在馬上射箭,真正大規模交戰還是會下馬作戰,等於是一種騎馬的步兵。
因為異族騎兵的優勢僅是在騎馬趕路上面,真正開戰之後表現太過於拉垮,著實很難讓諸夏的列國看得起。
說起來,騎兵令人刮目相看並不是來自於異族發揮的戰績,也不是一度將騎兵玩得很溜的秦國,乃是胡服騎射之後的趙國,尤其是李牧的那支邊疆騎兵。
所以,白起將騎兵應用在截糧道上面只是給人提了一個醒,真正讓所有人明白騎兵在正面戰場也能很兇悍的人是李牧啊!
時間在一天又一天的過去。
智氏的核心族人守喪三個月之後,同時也是國君一再明里暗裡的催促,智申帶上智瑤回到「新田」了。
在那三個月里,智瑤跟智申聊了很多,核心話題是不管其他家族怎麼樣,智氏保持內部團結的同時,竭盡所能地挖掘家族內部的潛力。
說白了就是,玩陰謀方面智氏可能玩不過其他家族的妖孽,努力將智氏治理得更加強大,武力方面儘可能地加強。
為此,智瑤給智氏制定了一個五年計劃,包括常備軍擴展到五千人的規模,同時各地的農業發展,包括工業基地的擴增,等等很多方面。
「只要實力夠強,父親和我不至於腦殘,遭遇突發狀況反應慢一些也能扛住第一波打擊,後面用絕對的實力將對方打死就行了!」智瑤一點都不在乎什麼簡單粗暴,甚至認為這是最大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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