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算是還不錯的面容,一般的身材——這個一般是比較自家那些動不動平模水準身材的妹子得出的結論。
「你這話說得有點意思啊,」和馬說,「難道您一直認為自己的朋友渡邊君是他殺嗎?」
女孩略一猶豫,然後一副下了很大決心的模樣點頭道:「是的。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能換個地方說嗎?」
說著女孩看了眼白峰晴琉衣服上那有些泛白的水痕,又說:「啊,我在房間等著,兩位可以先處理自己的事情。」
說完她開始後退。
「那我先走了。我住217房。」
和馬跟晴琉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女孩就跑掉了。
晴琉一臉疑惑:「她為啥跑這麼快?一般人遇到了可以求助的『偵探』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吧?」
和馬看了眼晴琉,懂了:「晴琉,拿紙擦一下你這裡,對,就是這裡。」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位置。
晴琉疑惑的低頭看了眼。
「臥槽,這是剛剛喝牛奶灑的啊!」
「對,但顯然赤西小姐沒看到你牛奶灑上去的場景。她肯定以為……」和馬閉上嘴,對晴琉笑而不語。
「別人誤會就算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混蛋!變態!」晴琉一邊發出會讓傲嬌愛好者興奮的咒罵,一邊掏出紙巾擦拭浴衣上的污漬。
和馬:「要幫忙嗎?」
「死開,離我遠點,變態!」晴琉抬腳要踹和馬的小腿骨,被敏捷的躲開了。
和馬:「好好,我死遠點,正好赤西小姐邀請我去她房間,我走啦!」
「等一下,我也去!」晴琉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跑步追上和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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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楓開門的時候,一臉意外的看了眼跟在和馬身後的晴琉。
「這位是我的徒弟,現在客串助手。」和馬解釋道,「還有剛剛你看到的白色痕跡,其實是喝牛奶的時候……」
「你這樣特意解釋不是更讓人懷疑了嗎?」晴琉打斷了和馬的話,看起來要不是赤西就在面前,就要直接起腳踹和馬了。
「總之,我跟晴琉不是那樣的關係啦。」
赤西楓看了眼晴琉,「哦」了一聲,後退一步:「請進來吧。」
和馬進了房間,四下打量了一下:「赤西小姐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啊?」
「這已經是旅館最小的房間了。」赤西小姐微笑道,「我們幻想生物研究會又沒有別的女生,男生們擠一間客房,我自己睡一間,我也想和別的女孩子睡一間啊,這樣能聊聊天什麼的。」
和馬驚了,這個女人自然而然的就使用了「凡爾賽文學」的技法!
赤西小姐指了指放在窗邊的小茶几:「坐那邊吧,我剛燒上水,等會水開了就泡茶端過去。」
和馬點點頭,來到茶几旁邊,盤腿坐到坐墊上。
按照禮節來剛認識的女性的房間應該正坐,但是和馬特別討厭日式正坐,覺得那是一種酷刑,他只要不強制正坐的場合必然盤腿坐。
晴琉本來要正坐的,一看和馬盤腿,她想了想在和馬左手邊盤腿坐下。結果屁股剛碰到坐墊,她又覺得好像不妥,就改成了鴨子坐。
和馬:「你不是搖滾少女嘛,像男人一樣盤腿坐也沒啥啊。」
「那是以前的我。」晴琉回答。
和馬看了眼還在守著開水壺準備泡茶的赤西小姐,覺得那邊過來開始正事還要點時間,便繼續和晴琉閒聊:「那現在的你是什麼?」
「普通的青春期女孩。」晴琉回答。
「是嗎?看著不像啊。」
「就算你露骨的把目光往我胸口移,我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生氣。」
你騙人,明明就生氣了,傻子都看得出來生氣了!
這時候赤西小姐端著托盤走過來:「簡單的泡了點茶,希望桐生老師不要介意。」
「謝謝。」和馬接過茶,禮貌性的抿了一小口,就把茶杯放下。
晴琉甚至不抿那一口直接把茶杯放下,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茶杯太燙手。
赤西小姐坐到和馬對面:「雖然桐生老師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但還是讓我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赤西楓,明治大學二年級,是幻想生物研究會的成員。」
「桐生和馬。」和馬的自我介紹簡單明了,反正都是走個過場。
晴琉:「我是桐生的徒弟,白峰晴琉。」
「我知道,白峰會大小姐,報紙和雜誌發了好多你和桐生老師的故事。」
晴琉:「那你也應該知道,大部分新聞都是假的吧?」
和馬:「別一棍子打死所有的新聞啊,還是有堅持報道真相的記者的。」
「有嗎?」
「有吧。」和馬也不確定,「跑題了。我們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事情,赤西小姐。你一直認為渡邊君是他殺?理由呢?」
赤西小姐目光低垂,放在茶几上的雙手捂緊了裝滿熱茶的茶杯。
那茶杯肯定很燙,剛剛和馬自己拿過那茶杯自然知道這點。
但赤西小姐像是完全沒察覺到茶杯很燙這件事。
她盯著茶杯里飄著的茶梗,仿佛在尋找代表好運的豎著的茶梗——在日本,茶里的茶梗豎起來,代表著會發生好事情。
和馬:「赤西小姐?」
「是神社的神主殺了渡邊君。」赤西忽然低聲說道。
「哦?」和馬用一個九十度轉彎的長音表現自己此刻的感覺,「你為什麼這麼想?別說什么女人的直覺,我們要講證據的。」
「因為渡邊君發現了神主不正常。」赤西小姐繼續說。
「什麼不正常?」和馬身體前傾,胳膊肘壓到茶几上。
赤西小姐想了想,說:「我還是從頭開始講起吧。
「我們是幻想生物研究會,外人以為我們是一群專注於找槌子蛇的傻帽,但其實我們主要是研究各種幻想生物的現實起源和演變脈絡,比如之前我們研究了玉藻前傳說的形成和演變。」
和馬聽到這,突然很想告訴這姑娘:「你們白忙活了因為玉藻前就不是傳說,她真的存在……」
但他沒有開口,畢竟打斷人家的傾訴不太好。
赤西小姐繼續:「去年我和渡邊君、小田君都是研究會的新成員,我們來自同一所高中……」
「同一年出了三個明治大學的高中?」晴琉打斷了赤西小姐的話。
按理說這時候她作為和馬這邊的女眷不能插嘴的,但是搖滾少女不鳥日本那套條條框框。
赤西小姐歪頭:「是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那不是超難考的大學嗎?」
「確實難考,但我讀的是升學率極高的私立名校啊。我們學校每年都有去東京六名校的人呢。」
和馬:「私立名校是這樣啦,像我高中讀的北高是個普通的公立高中,同一屆出了倆東大一個慶應義塾一個上智,那才叫奇蹟呢。赤西小姐你繼續。」
赤西楓點點頭:「好的。我們從同一個私立高中升學進了明治大學,在高中的時候我們就是靈異部,熱衷於發掘都市傳說的成因……」
嗯?這個靈異部的活動內容,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所以到了明治大學後,我們一看到幻想生物研究會的招募,就很感興趣。
「當然我們還是先去了明治大學的靈異部,結果發現那裡面都是些真正的靈異發燒友,熱衷於分享各種都市傳說情報的那種。
「覺得明治大學靈異部不適合我們之後,我們就去了幻想生物研究會,一直呆到現在。」
和馬:「是你一直呆到現在。」
「不,竹井部長說了,永遠不會從部員名冊里把渡邊君和小田君除名。這不重要。去年暑假,我們在一個小報上看到了發現槌子蛇的報道,地點就在這裡附近。
「竹井部長立刻跑去訂旅館的房間,沒想到『發現地』的旅館全給找槌子蛇的愛好者訂完了。
「這時候部長看到了這個溫泉街的廣告傳單,心想地理上也就差了十幾公里,真有槌子蛇的話,它的棲息地必然也包含這個溫泉街。
「沒有槌子蛇的話,說不定也能在這邊調查到和它的有關聯的民俗。」
和馬:「結果你們來了才發現,這邊只有喜歡吃小孩心肝的妖狐存在。」
赤西小姐笑了笑:「是啊,而且還是鄉下地方常見的嚇唬小孩讓小孩早點回家的傳說。來這邊的第一天,我們就知道這次肯定撲空了。
「但竹井部長說經費都花了,總得做點什麼,不然不就像騙了經費出來吃喝玩樂的混蛋了嘛,於是我們開始每天上山去找槌子蛇,權當鍛煉身體了。」
晴琉:「你這個前情提要還夠長的。」
「呃,這個……」
和馬:「無妨,這種細節是了解真相的很重要的一環。」
其實他很想了解一下去年發現槌子蛇的事情,但1981年沒網絡,不能在搜尋引擎里敲幾個關鍵字就輕而易舉的找到大量信息。
他只能問赤西小姐:「去年導致你們開始這趟溫泉之旅的槌子蛇的報道,你有留底嗎?」
「有的,自從懷疑渡邊君是他殺之後,我就一直在收集相關證據,這個報道我剪下來貼到了我的剪報本上。」
赤西小姐站起來,到門邊自己的行李中翻找了一下,拿著本包著樸素的書皮的剪報本過來,翻開其中一頁放到和馬面前。
「就是這篇報道。」
和馬瞄了一眼,點頭:「行,還不知道有什麼用,但請赤西小姐保管好這個剪報本。我們回到剛剛的話題,渡邊君怎麼發現神主不正常,是哪方面的不正常?」
赤西小姐點頭:「我們三個,在高中的時候就熱衷於調查各種傳說的成因。這個溫泉街的老婆婆們說的妖狐的故事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我們還是進行了調查。然後我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有趣的事情?」和馬很配合的在這個地方提問。
「這個溫泉街上妖狐的傳說,貌似是大正時期關東大地震之後才形成的。」
和馬:「我們聽到的說法,是這個地方以前有把養不起的孩子送到山林里扔下的傳統,但明治維新後基本消失,直到關東大地震後再次進入困難時期,才又復發了。」
「說的那個人還警告你在山裡不要唱《通行歌》對吧?」赤西小姐接口道。
「咦,是啊。難道你也是名偵探?」和馬打趣道。
但赤西楓很嚴肅,完全沒有打趣的意思:「這個說法去年我們也打聽到了。但我們還聽到了更多。
「我們多次拜訪溫泉街里的野田婆婆,幫她打掃屋子、做飯什麼的,以前我們去跟老人打聽那些古老傳說的時候也會用這樣的辦法籠絡他們。
「這次這個辦法也湊效了。我們問野田婆婆她從哪裡聽來的妖狐傳說的時候,她告訴我們這不是傳說,是她小時候親眼看見的。她有一天在夜裡醒來,聽到鄰居家的房子有響動,就爬起來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結果她看見白髮的妖狐從鄰居家的房子裡走出來,懷裡抱著昏睡不醒的鄰居家的孩子。
「那妖狐也看見了她,咧開嘴露出獠牙。她嚇得大喊大叫,連滾帶爬的從窗邊離開了。
「然後妖狐開始哐啷哐啷的敲窗子,同時房間裡所有東西的影子都仿佛同時活過來一般……」
赤西小姐停下來,大口喘氣,似乎剛剛講述的這個場景,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片刻之後,她說:「野田婆婆講述這個場面的時候,真的太嚇人了,我連她的十分之一都復現不出來。」
和馬:「我覺得還行啊。」
赤西楓連連搖頭,然後深呼吸了幾次,才接著說:「野田婆婆的話讓我們很興奮,因為我們感覺這次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以前我們調查靈異傳說的時候,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親歷者』對我們直接講述的情況。」
和馬心想,我回頭就給你介紹真正的玉藻前,她可以給你講很多她親歷的故事。
「渡邊君按照我們以前搞社團活動的慣例,去神社詢問狀況。因為神社往往會對當地的傳說什麼的進行記錄,這本來就是神官的職責之一,有些地方的地方志也是神社負責撰寫。」
這種情況貌似在中國以外的地方都挺常見的。
大多數地區文字基本都被掌握在貴族和神官手裡,中國這種寒門也能識字讀書甚至考取功名官至宰相的情況在全世界都很罕見。
日本學中國學了幾百年,很多厲害的地方根本沒學過去。像這樣的日本鄉下地方,明治維新之前說不定只有神官認字,自然地方志什麼都有神官來撰寫。
和馬:「所以渡邊君在神社看到了什麼,對嗎?」
「是的。他那天從神社回來,表情很難看,我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他也不說,只說累了要洗澡睡了,就進了男湯。
「我很擔心他,就讓小田趕快也借著洗澡的機會,問問他怎麼了。小田答應了,拿著換洗衣服就進了男湯,我則去了女湯那邊,一邊洗澡一邊聽他們這邊的動靜。結果什麼動靜都沒有。
「等我出來他們已經洗好了,坐在澡堂門口的長椅上,一人拿著一罐喝了一多半的牛奶,神色凝重。」
和馬跟晴琉對視了一眼,隨後用推測的口吻說:「然後,我猜第二天他們就出事了。」
赤西小姐嚴肅的點頭:「對。那天進山之前,渡邊和小田在嚴肅的交談著,而且在躲著我,我一過去他們就開始聊黃段子,平時他們絕對不這樣。
「後來我橫下一條心,對他們嚷道:『別把我排擠在外啊!』
「結果渡邊君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擔心,沒什麼大事。』
「然後他們就……」
赤西小姐趴在桌上,嗚嗚的哭起來。
和馬忽然問:「聽說那天從山上下來,你在等搜救隊的消息時,吐了出來,是緊張嗎?」
赤西小姐哭著說:「當然是了!我當時有非常糟糕的預感,胃就像在痙攣一樣。而且那時候我非常渴,不斷的喝水,結果就吐了。」
「去年天氣也很熱嗎?」和馬問。
「應該……沒有今年熱。問這個幹嘛?」赤西小姐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和馬。
「你說你口渴,也許是熱的?」
赤西小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可能就是緊張得想喝水,不少人緊張了就吃東西,可能就是那種反應。」
和馬點點頭:「我明白了。所以你一直懷疑,渡邊君在神社看到了什麼,然後被神主滅口了。」
「就是這樣。」
和馬心想,這就有意思了,神主也懷疑渡邊君是他殺,而且從神主的話來判斷,貌似他和渡邊君關係還行。
嗯……和馬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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