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山月的態度很熱情,也很誠懇,溫言換位思考了一下,他要是計山月,在不知道很多事情的情況下,就算是想要辦點實事,給個態度,那也不可能對一個晚輩這麼低的姿態。
尤其是,他說自己不是烈陽部的人,計山月反而更高興了。
就算是想跟扶餘山拉關係,也不至於吧?
要是請秦坤倒是沒什麼問題,秦坤盛名在外,那是真的出過國,在外面打出來的名聲。
計山月自己稱讚的話,都是說天賦。
誇人天賦好,說白了就是,你只是天賦好,但是現在實力還不行。
溫言聽人說秦師兄的時候,可都是說秦師兄實力強,說秦師兄乃是同代里絕對能排前三的武者。
他可從來沒聽誰捧秦師兄的時候,逮著秦師兄的天賦說事。
念頭飛速轉過,溫言露出一絲微笑,道。
「計部長太客氣了,如此盛情,我個人是沒什麼意見的。
不過計部長應該知道,我尚未出師,不算下山弟子。
要是隨便教人,誤人子弟,污了師門名聲,我怕是十年都別想下山了。
我有個師兄,幾十歲的人了,被帶回師門特訓,到現在都還沒給放回來。
前車之鑑,我得先回去當面問一下師門長輩的意見。
我身為晚輩,不敢擅自做主。」
計山月聽到這話,略有些失望,但也沒法說什麼。
他還是了解神州一些規矩的,自古開始,便是天地君親師。
尤其是三山五嶽,對山門名聲,看的極重。
有個詞叫清理門戶,山門裡出了作奸犯科者,烈陽部都得先通知對方師門。
一般情況下,都是師門自己來清理門戶。
同樣的,誤人子弟,也是一個很重的詞了,這種情況不會被清理門戶,少說也得挨一頓毒打。
計山月暗暗遺憾,可嘴上卻還是說靜候佳音,然後再羅列出一大堆好處。
溫言聽了依然是那一套,我甚是感動,但還得回去先問師門長輩。
眼看著會議的時間到了,計山月也只能暫時作罷。
到了會場,有人引著溫言入座。
溫言看了看座位的位置,心裡還是有些詫異,第一排,哪怕是第一排非中心的位置。
按照往年神州派晚輩來走過場的經驗來看,最多也就是坐到第二排,還得是類似秦坤這種自身實力強的後輩。
第一排基本都是代表各地官方出席的領導人,例如南洋聯盟首府的海洋管理部的正部長這一類。
最重要的是,能坐在第一排的,基本都是能代表他所代表的勢力做出決定的人。
溫言看了看旁邊,顏志崆也在旁邊坐著,他也有些詫異,他們倆可都不是能做決定的人。
看來這主辦方和後面的人都換了之後,想法和政策方針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溫言帶著同聲翻譯耳機,在這裡混著。
各種發言和報告,跟在神州開會沒什麼兩樣,真正重點的東西,肯定是會前或者會後私下交流,而且大家也都是有些心不在焉。
溫言覺得唯一有意思的地方,是一些做報告的人,會舉一些有典型性的案例,挺有參考價值,也挺有意思。
就像現在發言的人,分享的一個案子,討論的是復生。
他們之前遇到了一個職業者,可以將已死的生靈復生,可限制非常大,可以確定的成功案例只有兩次。
一次是這個職業者養了四十年的金剛鸚鵡,一次是來自於他收藏的木乃伊。
金剛鸚鵡這個沒法交流,獲得信息,但是那個木乃伊,卻是可以確定,已經恢復了意識,自稱是法老麾下的天文學家。
只是無法確定這個意識是不是來自於木乃伊本人,因為這木乃伊甦醒之後,就能說一口流利的鷹語。
而更麻煩的是,這個木乃伊跑了,那個據說能復活生靈的職業者,也死了。
所以這種案例,才能在這裡被公開講出來。
因為壓根沒人信。
這個案例也並非發言人要講的重點。
溫言就當聽故事,心裡也在琢磨著這些事的可能性。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什麼鬼職業者都可能會出現,什麼鬼職業能力也都有可能。
將已經死掉的生靈復生,也未必是不可能,只是代價可能會非常高而已。
而且,溫言知道的現成例子都有。
歐羅巴那邊,聖騎士這個職業,天然就比其他職業的地位高,可不就是因為聖騎士可能會有一個復活的能力。
甭管希望大不大,起碼是真有希望。
溫言就當是來長見識了,聽著這些人的發言,然後聽著聽著,就有一個來自南洋聯盟最東邊的大叔,說起了一件事情。
說他們追蹤研究現在海中數量越來越多的異獸,尋找這些異獸出現的根源。
尋找到一些,可能不存在於現世的空間。
當然,這種事是早就驗證過的。
大家有些疑慮的是,你找到那種可以長存的空間,你竟然還在這裡說出來?
而其他人竟然沒提前得到過什麼情報。
發言的大叔,列出來一張圖片,上面是一枚不是特別圓的金幣。
「我們推測,可能跟這種金幣有關。
這種金幣應該是帶有詛咒,所有持有者,進入海洋範圍,最終都會溺亡在海中。
但這種金幣,我們也可以推測出來,這是某個空間的鑰匙。
跟那些巨獸有關,按照我們得到的資料,可能還跟不死樹有關。」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
溫言看了看旁邊的顏志崆,仿若入定的顏志崆,也抬起了眼皮,眼中帶著一絲吃驚。
「顏小哥,你聽說過?」
「我聽說過的,流傳最廣的有五種相關的傳說。
不死國,不死草,不死藥,不死樹,不老泉。
不死樹和不老泉,在神州之外流傳的最廣,但不確定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他們也最是篤信這兩種。」
「你信嗎?」溫言隨口問了句。
「不信,你信嗎?」
「我倒是覺得他的話里,可能有一部分是真的。
我也覺得可能的確會有相關的東西。
但是我不信這個人說的話,他太刻意了。
就差明說我發現了點東西,也有實際的證據,但是我實在沒能力繼續探索,需要你們去填坑,我只能拉出來個噱頭來吸引人。」
顏志崆啞然失笑,溫言說的實在是太過直白了點。
溫言也笑了笑,他只信有那個金幣,因為他手裡已經有三枚了。
至於其他,他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發言的人相信自己也清楚,會完全信的人,幾乎不會有。
會信一部分的人,也會非常少。
但架不住這個噱頭,實在是吸引人。
尤其是在典當被干翻,金箔巧克力從此斷貨的情況下。
肯定會有不少人,需要其他的方案和路徑。
那些有需要,也有錢有資源的人,未必知道金箔巧克力怎麼來的,但他們八成是買過。
這麼想的話,現在跳出來發言的這個傢伙,倒是會抓時機,也不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
嗅覺是真夠敏銳,也真夠大膽的。
在這種時候,說起這種話題。
到這,溫言才覺得這個沒什麼意思的會議,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了。
溫言繼續聽著,一直等到下午的會議結束,溫言就看到有幾個人,跟著那位大叔一起離開,應該是私下裡談什麼事情去了。
他也感覺到,還有幾個人在看他這裡,不等其他人有什麼動作,計山月就跟幽靈似的,出現在溫言面前,邀請溫言和顏志崆一起用餐。
這種事情要是拒絕了,就太不給面子了。
一起在酒店裡用餐,計山月就用了差不多的說辭,邀請顏志崆,被顏志崆以所學不方便外傳,能外傳的他又不會給拒絕了。
計山月也不尷尬,又開始請教溫言,如何處理南洋聯盟那些遺骸的問題。
溫言聽了這話,念頭一動,這傢伙不去請教顏志崆這個道爺,請教他一個武者算什麼?
這是知道,他跟之前的亡魂有些關係?
溫言猶豫了一下,還是給說了實話,給了個正經的建議。
「正常處理,別糊弄就好。」
計山月點頭表示感謝,說他後面會親自去現場,保證不出問題。
就是這話,溫言總覺得不像是單純的場面話,像是專門跟他說的。
入夜,溫言在酒店休息,明天還有會。
而另一邊,計山月回到了首府的海洋管理部,見到了他的部長。
「談出什麼了嗎?」
「沒有,都被婉拒了。」
「其他的事情呢?」
「那位來自老君山的道士,應該跟之前的事情沒關係,他出手的時候太過乾脆狠辣。
以他的行事風格,再加上我了解到的有關老君山的事情,應該不是他。
倒是那位來自扶餘山的武者,的確可能跟之前的事情有關。
但可能也只是開始的時候有關,後面就不可能是他可以控制的。
我請教過十幾位各地的專業人士的看法,包括歐羅巴和神州的人。
他們的看法基本一致,都認為是亡魂數量太多,受害者太多,已經引起質變,催生出一位王者。
而那些亡魂,都被那位亡魂王者帶走。
以那些亡魂的遭遇和怨氣,必定對生者有極大的怨念。
除了那位王者,不會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他們。」
計山月說起他調查和諮詢的結果。
海洋管理部的部長點了點頭。
「另外那件事呢?」
「目前感興趣的人很多,但受限於最近的情況,可能不會很快就有什麼比較強的力量來。」
部長嘆了口氣,一臉疲倦。
「我們的話語權和力量還是太弱了,根本沒辦法解決麻煩。
每一次去參加會議,都是無休止的爭吵,為了利益和權利。
他們難道是看不明白,若是海中出現的異獸和巨獸增多。
萬一襲擊開始增長,所有的海運,每一次都會變成賭命。
他們以為南洋跟神州一樣嗎?
神州可以走陸運線路,他們的鐵路網,正在飛速的擴大。
他們有其他的選擇。
可是我們這裡,失去了海運,就是孤島。
難道金融市場裡空轉的錢能當飯吃嗎?
不,他們都能看得明白。
只是不捨得現在的權利和利益,沒辦法邁出正確的腳步。
這一次死掉了不少,算是遭了報應。」
「只是,現在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冒險了?畢竟,金幣的事情的確是真的,我們並沒有辦法預估後面的事情。」計山月有些不安。
「沒有時間了,我得到消息,神州已經開始鋪墊放開靈氣復甦的消息了。」
「這」計山月一驚,他太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不是到了不得不走這一步,或者再晚可能就完全來不及的地步,神州肯定不會這麼幹的。
而神州烈陽部的情報,掌握的信息,再加上神州的底蘊,遠強於他們。
「一個是在可以預見的糟透了的未來,甚至首府都可能會覆滅。
一個是不可預見,卻還有希望的未來。
你選哪個?」
「部長,我明白了。」
計山月嘆了口氣,面色複雜。
這不是杞人憂天,而是真的可以預見了。
就在三天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些亡魂吸引到的時候,南洋聯盟南部,有一個小島,直接被推平了。
那裡附近的海域裡,出現了一頭曾經被觀測到的巨獸。
那巨獸掀起了海嘯,直接毀了那座小島上的一切。
幸好當時那座島嶼上沒什麼人,是以前有人買下,要開發旅遊,磨磨蹭蹭好幾年過去了,剛裝修的差不多了,沙灘上的沙子都篩過好幾次了。
現在上面的一切東西,都被海嘯給推平了。
經過研判之後,最大概率的可能,那個巨獸可能根本不是有意為了毀掉那座小島上的一切。
要麼是無意識間做的,要麼是那巨獸在海中跟其他巨獸交戰,引起的這些事情。
反正都不是刻意針對那座小島,還有小島上的人。
如今就已經有巨獸擁有這種能力了,這能力比十年前觀測到的巨獸,強了至少兩個量級以上。
而且按照現在的情況,都可以確定,這肯定不是極限,肯定還有更麻煩的,或者以後肯定還有。
這件有關小島的事情,根本都不用刻意壓消息,也沒辦法衝破亡魂事件,還有那挖出來的一具具遺骸所帶來的熱度。
絕大多數的人,都在注意著那些亡魂,但海洋管理部的部長和計山月,卻判斷這件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那些亡魂應該是已經報仇,不會再忽然冒出來沖刷。
他們要注意的是後面可能會冒出來的風險。
沉船,水鬼,大麗花號,海中巨獸等等,這麼多東西,足以讓他們明白,以後的危險主要來自於海中,而非陸地上。
這幾天,南洋聯盟里各種廟宇,香火都比以往旺盛數倍,香燭紙錢這種東西,那些商家為了過年準備的庫存,現在就給干斷貨了。
影響是方方面面的,他們的力量不夠,最適合抱大腿的,自然是北面的鄰居。
但偏偏海洋管理部,壓根沒這些權限和影響力,只能用別的辦法,讓外面的人主動來幫忙。
什麼不死樹的事,不是他們安排的戲,上去發言的人,也的確不是他們安排的。
只是當初發現了這個東西,前面的組織者壓根沒給這個人發言機會,而前面的組織者掛了,海洋管理部才拿到權限,接手爛攤子,又給了那個人發言資格。
「繼續跟神州的那倆人聯繫一下,再積極聯繫一下神州的烈陽部。」
「好,我明白。」
另一邊,溫言在酒店的房間裡,拿著手機,查看了一下今天見到的計山月,還有那個海洋管理部的資料。
說這個部門約等於烈陽部,是真抬舉他們了。
他們是真沒什麼話語權,也沒什麼力量,更沒什麼經費,溫言看了看資料,差不多懂了,為什麼之前南洋聯盟邪術師橫行,魔頭都能在這裡廝混。
而現在,他們下來,一波把冒頭的邪術師給乾死了大半,亡魂們又把很多手裡掌握資源和權利的人給一波帶走,再加上如今的滔滔民意。
這個海洋管理部,可總算是鹹魚翻身,開始拿到更多資源和經費了。
難怪他們敢直接給開待遇,這很顯然是為了快速壯大,準備砸錢挖人了。
溫言干不幹事無所謂,他有個扶餘山弟子的名頭就行。
借這個名頭,海洋管理部的人,再去挖別人,那就可以用上這個名頭了。
挖人的時候一說就是扶餘山年輕一輩天賦最好的武者,就在我們這,伱來唄,福利保准讓你滿意。
溫言看著手機里的資料,啞然失笑,果然,天下沒白吃的早餐,午餐,晚餐。
他沒插手南洋聯盟的事,第二天開完會,他就準備離開。
到了港口,就看到一些人剛下船,站在吸菸點,聽他們說話,應該都不是本地人,都是從外地來的,還有一個是職業者。
看著這些人被熟悉的車牌號拉走,他就猜,這些人恐怕都是被拉攏來的人。
上了大麗花號,溫言坐船離開,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大麗花號帶回去。
這邊剛出海,就碰上了一艘轉運的捕魚船,溫言問了下,也不是太貴,就把那些不值錢的魚蝦蟹都給包了,拿去餵大麗花號。
大麗花號的那些鍋爐,全部長著大口,等著投喂,也不挑食,餵巨獸那就吃巨獸,餵魚就吃魚,反正怎麼都比燒油便宜得多。
溫言就特好奇,就吃這麼點東西,大麗花號到底是怎麼保持動力的,這種能量利用率有點離譜了吧?
還是,這傢伙其實根本不是靠吃東西來補充能量的?
於是,溫言就試了試,給一個鍋爐,不停的喂,把這次採購的東西,絕大部分都餵給了這一個鍋爐,也沒見那大嘴停下。
溫言想了想,算了,暫停了這個試驗,等回去之後,靠近了陸地再說。
一路前行,漸漸的,周圍變成了海天一色,四面八方都看不到陸地的蹤影。
行進到深夜時分,大麗花號的汽笛忽然響起,幾個大煙囪也開始冒出滾滾黑煙。
溫言眉頭微蹙,向著外面看了一眼,沒看到什麼東西,他便立刻打開艦橋右邊的門,來到另一邊看了一眼。
另一邊的墨色海洋里,非常平靜,什麼都沒有,而被鐵鏈綁著,掛在船身側面的那幾頭巨獸的屍體,也依然還在,甚至束縛在巨獸屍體上的鐵鏈都比之前多了。
他細細感應了,依然什麼都沒有,他又通過艦橋回到現世,海面上開始有點波動,海浪開始漸漸變大。
平靜的海面上,可以看到海面的起伏逐漸加大,溫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實時定位,還有一大堆對應的數據。
按理說,這裡應該是風平浪靜,風速也僅僅只有四級,還沒有雲沒有雨,可以說是非常安逸的天氣。
但現在,他舉目望去,已經看到那起伏的海面,最高的地方,已經有甲板高了,船身也在浪潮之中不斷的起伏。
他給黑盒發了個信息,讓黑盒察看一下附近的情況。
給出的結果,跟之前一樣,風平浪靜,天氣非常好,海風也是比較舒適的程度。
溫言走出艦橋,向著外面看了一眼,他沒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那就只有倆可能,要麼下面的東西非常善於隱藏,要麼對方在比較深的地方。
回頭想辦法給弄套聲吶裝置,給大麗花號,不然這海面之下的東西,不太好搞。
大麗花號已經在加速,可周圍的海浪卻還是越來越大。
最近的船距離他還有些距離,攜帶著對應武器,短時間內也是趕不到的。
溫言拍了拍船舵。
「下面那個傢伙,似乎是想讓你沉沒,跟你有恩怨嗎?
有了就響一下,沒有就兩下。」
大麗花號沒什麼反應,智商太低,可能聽不太懂。
就在這時,前方波動的浪潮消散,但是側面的海面,卻還是飛速抬高。
比艦橋還要高的巨浪直接讓整艘船傾斜,船身近乎橫了過來。
下一刻,左側隆起的巨浪里,鼓起一個大包,幾十米大的水包,越過了船身,向著另一邊落下。
水包之中,一頭跟海水融為一體的巨獸浮現,一根根觸手搭在了已經近乎側翻的大麗花號上,裹挾著力量,再給猛推了一把,讓大麗花號徹底側翻,船頭這邊,更是被那巨獸拉入了海面之下。
大麗花號側翻,開始進水,一些地方的鋼板,都被巨力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溫言一抖手腕,灰布便飛出,捲起純鈞鐧,落入到溫言手中。
他走出艦橋,一步跨出,一擊落下,純鈞鐧敲在那巨大的觸手上,卻像是敲在了硝制好的厚牛皮上,那觸手凹陷下去一些,溫言的力道便隨之耗盡。
甚至反震力量,震的溫言虎口都有些發麻,這鬼東西的身軀,韌性極強。
在被擊中的時候,甚至會飛速的顫抖著,不斷的卸去力道。
被攻擊到之後,那些搭在船身側面,跟海水幾乎融為一體的觸手,便飛速的改變了顏色,變成了跟船體側面一樣的顏色。
色彩仿佛在傳染,瞬間衝擊開來,海水之中,一頭深藍之中帶著鏽色,身長至少有四五十米,像是巨型烏賊的巨獸出現在海水中。
那兩隻幽黑色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看向了溫言,然後立刻重新看向了大麗花號的艦橋。
「門烏賊。」
「雖然看起來不太像,但是大麗花號上掛著的那些巨獸屍身,都是它的同族。
而它跟大麗花號也有一些說不清楚的舊怨,它已經找了大麗花號好幾個月了。
很不巧的是,它吞噬掉一個本土的奇異章魚之後,獲得了一些特殊的能力,遇強則強。
現在,他是在捕獵,捕殺大麗花號,吞噬大麗花號。」
「不要被它吞入口中,可能會被傳送到另一邊。」
「臨時能力:無。」
溫言眉頭微蹙,伸出一隻手緩緩地觸摸到巨烏賊的身體,它的身軀摸上去,像是一包水一樣柔軟,他緩緩的探入,這一次壓下去的幅度,輕輕鬆鬆就超過了用純鈞鐧暴力砸下去的幅度。
他伸出左手,指甲緩緩的伸出一點點,輕而易舉的刺入到皮下,他就像是在撫摸一個幼貓一樣,輕輕發力,指甲輕輕一涮,就見一縷黑色,在裡面擴散開。
下一刻,就見巨烏賊眼睛一動,它的大嘴,瞬間消失在原來的位置,而溫言面前的粗大觸手上,一張大口驟然張開。
大口張開之後,沒看到牙齒,只看到了黑洞洞一片。
他刺入到觸手裡面的那隻手,此刻也自然而然的探入到了黑暗裡。
下一刻,巨大的吸力傳來,溫言眼前一黑,便已經出現在一片死寂的黑色海洋里。
溫言環顧四周,感受著這裡的感覺,立刻定位了大麗花號的位置。
他一抖灰布,在水下飛速前行,幾分鐘之後,他浮出海面,遙遙就看到遠處的海面上,大麗花號飄在那裡。
只不過此刻,大麗花號,就像是在掉幀,偶爾會閃爍一下。
溫言面色一沉,幸好他能定位方向,不然的話,被傳送到這邊,怕是立刻就會迷失。
他牽著灰布,飛速回到了大麗花號上,從艦橋右邊的門進去,立刻就看到觸手纏繞在艦橋外面的玻璃上,一張大口咬在艦橋上,被撕咬到的地方,開始扭曲,周圍的一切,都開始了掉幀似的閃爍。
而唯一沒有閃爍的,就是艦橋的門,打開門就能跨越兩界的門。
那門只是在變化著顏色和質感,向著巨烏賊此刻的顏色靠近。
這下溫言有點明白大麗花號跟這個巨烏賊之間的恩怨可能是什麼了,也明白這個巨烏賊為什麼叫門烏賊。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結果便是大麗花號,吞噬融合掉了這個門烏賊的一些能力,結合大麗花號本身的奇異,還有之前沉澱的力量,綜合起來,才讓大麗花號浮出了海面。
這傢伙可能就是黑海里的先遣軍,就是為了過來構建出一個門。
這傢伙的那張大口,可能根本是無法控制的。
不然的話,不至於將他傳送過去之後,壓根沒有離大麗花號太遠。
溫言看了一眼那張大口,走出艦橋,立刻有一根觸手卷了過來,他看也沒看,飛速沖向了巨烏賊那巨大的上半身。
他再次伸出左手,以輕微的力量,刺入到巨烏賊體內,給再加了點毒,在那張啃在艦橋的大嘴轉移過來的瞬間,他便已經縮回了手。
身後的觸手抽了過來,眼看著就要抽到他後背上的時候,他一拉灰布,速度也驟然爆發,身形一個後空翻,繞過了抽來的觸手,又猛的一腳踹在了觸手上,將那觸手踹向了那張大口。
他的速度太快,大嘴也好,觸手也罷,都來不及反應。
觸手的一部分,在沒入大嘴的黑暗裡的瞬間,可怕的吸力便驟然爆發。
那觸手遇到了巨力拉扯,瞬間就觸發了遇強則強的效果,觸手變得極其有韌性,在這種情況下,想被瞬間扯斷都不太可能。
溫言不斷後退,站在高處,以灰布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他看著那根觸手,扭曲著,被吸進了那張大口裡,大口無法轉移,無法閉合,被那巨烏賊自身的力量和特性強行撐著了。
那吸力越來越強,巨烏賊的觸手,跟嗦麵條似的,被吸入那張大嘴裡,大嘴也開始被撐得越來越大。
它就像是貪吃蛇,正在吃掉自己。
它的其他觸手,還想來幫忙,撕扯觸手,或者是打斷這種吸力。
它越是掙扎,受到的壓力越大,身體的強度也開始越來越強,如此陷入一個死循環。
溫言看著那巨烏賊漸漸扭曲成怪異的形狀,那張大口吞噬了它自己的觸手,然後開始吞噬它自己的身軀,讓它的形態越來越扭曲。
眼看那巨烏賊越掙扎越無力,溫言飛速來到艦橋,打開左邊的門,向著黑海看了一眼。
他看到遠處的確出現了那頭巨烏賊,只不過這邊看起來,也像是巨烏賊在吞噬自己,而不是吐出來。
他將手機留在這裡拍著,回到了另一邊。
僅僅幾分鐘之後,伴隨著難聽的嘎吱聲,還有一種彆扭到讓溫言想要吐出來的感覺,那巨烏賊身上的大嘴,將它自己給吞噬掉了,整個消失不見。
溫言忍著那種彆扭的不適感,飛速來到艦橋,從左邊的門進去,拿起手機看了看拍的視頻。
那邊是從外吞噬了自己,而這邊扭曲怪異的怪物,更像是從內部吞噬了自己,也是消失不見了。
溫言關掉了手機,只是看視頻,都給他一種極其彆扭的不適感。
回到了現世這邊,已經側翻的大麗花號,已經自己正了過來,進的水也在自行的排出去。
只有一些受損的地方,還沒有恢復。
溫言看了看艦橋兩側的門,門也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跟周圍格格不入的地方是這門看起來很新,一點陳舊感都沒有了。
溫言拍了拍船舵。
「你到底怎麼跟那個傢伙結怨的?能讓那傢伙跨界追殺你?
它為什麼不在那邊找你?非要來到這邊?」
大麗花號汽笛長鳴,也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
溫言嘆氣,回頭再慢慢了解吧。
莫名其妙的受到襲擊,他本來只是猜測那巨烏賊的能力有缺陷,在被傳送了一次之後,便想起他以前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比如,傳送門能不能傳送它自己?
於是便臨時起意,想要試一試。
沒想到它那張能在全身隨意移動的嘴,還真的能將它自己吞噬掉。
似乎還像是觸發了什麼跟bug一樣的東西,讓他看了都覺得身心不適,有種想要吐出來的感覺。
他拿著電話,向著遠方望去,就見天空中一架戰機飛速接近,繞著他這裡轉圈。
然後他電話也隨之響起。
「沒事吧?你電話剛才打不通,是到了沒信號的地方?」
「恩,剛才在無信號區,突然遇到襲擊了,是大麗花號的仇人,跟我無關,也跟其他人沒關係,現在沒事了,襲擊的巨獸已經無了。」
「什麼巨獸?」
「恩?」
「你等下!」另一邊,風遙立刻察看了一下衛星圖,當他看到大麗花號側翻,上面還趴著一頭巨大無比的烏賊時,整個人都有點懵。
他完全不記得了,此刻看到圖像,都有一種不適感,噁心想吐。
多看了一眼,立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他立刻關閉了圖像,又吐了兩下,才稍稍好了點。
「風遙?什麼情況?」
「沒事,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沒忍住吐了出來,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嗯?」
「這是本能自救反應,是打斷我正在做的事情。
那一瞬間的強烈生理衝動,會壓下所有的念頭和反應,強行打斷我受到的影響,是生靈的本能。
烈陽部里有記載類似的事情,是因為我看到了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時的自然反應。
內部有一個大佬,曾發布過一個無法完全驗證的猜想。
他說是曾經存在的東西,忽然之間,就像是從來不曾存在,物質忽然之間完全消失了。
而存在的物質,一般只會存在轉移,其成分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物質消失的情況,就是從物質變成了能量。
當這種能量,沒有直接宣洩出來的時候,就會轉化成別的東西。
比如這個東西曾經可能會留下的影像,確認他曾經存在的東西,就會變成一個莫名其妙的bug。
當生靈再次看到的時候,就會觸發這種本能反應。
這種方式,就會一點一點消耗掉那些能量,直到最後,那莫名其妙的bug,也會變成普普通通的東西,再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記得大概就是這樣,以你的權限,應該能看到,你感興趣的話,可以自己去看看。
哇」
說著說著,風遙又開始吐了起來。
「你沒事吧?」溫言聽著電話里的嘔吐聲,感覺風遙都快把胃吐出來了。
「沒沒事」
「沒事的話,那你能把你看到的東西發給我嗎?」
「」
風遙掛了電話。
溫言聽著電話的忙音,啞然失笑。
他看著這裡殘留的痕跡,他可是依然還記得剛才的事情,他也沒忘掉,只是想起來那巨烏賊最後消失的扭曲畫面,就有些犯噁心。
得了,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回去之後把大麗花號好好餵一喂,起碼能稍微順暢點交流,現在的大麗花號,最多也就是有靈智。
禹州。
季有禮聽好了電動車,拎著外賣,準備回家。
樓下兩個年輕人,正在討論著什麼。
「肯定是真的啊,無圖無真相也很正常,正常相機拍不到阿飄多正常,再怎麼做假,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這麼說吧,我翻牆去看了,很多一看就是普通人,全部都在說。」
「我也覺得,說不定就靈氣復甦了呢。」
「我家裡有我阿公留下的書,說是八段錦,跟網上的不太一樣,我回去拿出來練練。」
「快別傻了,這東西要是看書就能練會,早爛大街了。」
「你個吊毛,不會說點好?我要是練會了,心情一好,說不定就教你了。」
「靚仔,你肯定可以學會!哦對了,你阿公留的有輕功嗎?」
季有禮聽著那少年眉飛色舞的討論著什麼,笑了笑,也沒在意,他拎著外賣上了樓。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他家對門門口,一個畫著濃妝的妹子,正在打電話。
「恩,鑰匙忘帶了,開個鎖多少錢?一百?你怎麼不去搶!」
妹子看到季有禮,眼睛一亮,立刻掛了電話。
「大哥,我記得你會開鎖是吧?開個鎖多少錢?」
季有禮笑了笑,道。
「都是鄰居」
「那就一百!便宜了那些奸商,不如請大哥喝茶了!」妹子二話不說就從包里抽出一張一百,不由分說的塞到季有禮兜里。
季有禮想說,都是鄰居,舉手之勞要什麼錢。
但那妹子不由分說的打斷了他的話。
「大哥,能快點不,我尿急。」
「稍等。」
季有禮連忙打開門,進去找工具,都忘了請那妹子直接來他家上個廁所。
而門外,妹子拿著手機,心說,她忘性大,隔三差五就忘拿鑰匙,這次給了一百,那下次萬一再遇到這種情況,這大哥總不好意思再收一次錢吧?
季有禮找到一個韌性好的塑料片,貼著門縫,戳了一下,再一拉一划,門咔嚓一聲就開了。
妹子看的一愣一愣的,這麼簡單?
「你房東安裝的門和鎖,都不咋地,才能這樣,好點的鎖,或者反鎖了就不行了,你不是要上廁所嗎?」
「哦哦」妹子風風火火的沖向了衛生間,到了衛生間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回頭道:「大哥,你以後記得收錢,你上次幫樓上的八婆開鎖,沒收錢,那八婆就瞎傳你進去過,讓大家都換好點的鎖,真是好心沒好報。」
妹子說完就衝進了衛生間。
季有禮站在原地,有些愕然,最後笑了笑,將兜里的一百塊給放到了桌子上,轉身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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