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擊穿空氣,直劈向山君,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議,避無可避。
加之山君沒了肉身,此刻是以義體之身行走,天生陰邪,簡直跟個避雷針似的,更是不可能躲得過去。
那天雷如同枝椏,稍稍偏轉兩下,就直接落到了山君的頭頂。
山君面沉似水,單手揮舞著匾額,擋在頭頂。
落下的天雷直接轟在了匾額上,便似打鐵花,一瞬間便有滿天繁星,在黑夜裡的一起閃爍,道道雷花閃耀,電光在匾額之上不斷流淌擴散。
匾額之上,神光涌動,仿佛內在的沉寂力量被強行激發。
山君手一抖,渾身電光浮動,那匾額也已經脫手飛了出去,盤旋著落在一邊的山林里。
山君面色一沉,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是焦黑一片。
至陽至剛的天雷,天生就是天下所有陰邪克星,自然包括他此刻的義體,還有他的魂體。
跟在他身邊的羅剎鳥,都慘叫一聲,只是被波及到,都險些被直接帶走。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黑雲,那些被桂龍王匯聚而來的雲氣,此刻卻成了天然的環境,能讓天雷威能,至少攀升好幾個檔次。
他根據感應,遙望向遠方,能有這種實力的,就現階段而言,至少都是神霄派或者龍虎山的紫袍道人在開壇做法。
對方這反應可真夠快的。
若是當年,他把事情都做完了,對方可能都不知道。
可現在,千里傳音,竟然都只需要不到一毛錢。
飛天遁地,日行三千里,也只需要幾百塊。
當真是太離譜了。
他知道那個烈陽部可能會有所準備,但也沒料到會這麼快,就發現他的目標是哪,法壇都已經布置好了。
看看這天雷威力,至少是一個時辰之前,就已經開始布置法壇。
想到天上的監控,山君面沉似水,切身體會到烈陽部的難纏了。
事實上,是山君想多了。
烈陽部動作再快,也不可能提前幾個小時就預測出軌跡。
烈陽部的打法,是早在三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就已經要錢給錢,要物給物,要人給人,在方圓三百公里範圍內,預先在各個山巔,布置好了至少二十個高規格法壇的半成品。
除去必須道長親自做的部分,剩下的部分,連法壇的地基,都是給加固過的,保證挨一發火箭彈都不會被炸毀的那種加高加固。
蔡啟東自從知道了山君出現之後,沒貿然靠近,又不是什麼事都沒做。
按照預估,山君可能活動的範圍,就在百公里方圓範圍內,蔡啟東給擴大了三倍半徑,所覆蓋的面積,就差不多快十倍了。
這麼大範圍內,二十多座法壇,必要的時候,最快能在五分鐘之內,將前來支援的道長送到最近一座法壇上,十分鐘之內,就能完成開壇、起勢、誦咒、燃籙、引法等一系列過程。
車輛、直升機隨時待命,需要洗地的話,就近的軍區,三分鐘之內,就能清理下庫存。
烈陽部九成九的人,都沒法跟山君這種個體實力很強的傢伙對抗,但個體的正面對抗之外的其他事情,烈陽部統統都能夠做得很好。
龍虎山請來的這兩位,現在就覺得很舒服,比他們自己帶弟子來處理的還要舒服得多。
一位在引動天雷,而另一邊的一座山頭上,高高架起的法壇上,另外一位道長,則腳踏禹步,步罡踏斗,一隻手拖著六十四層的羅盤,結合本地氣數,吸納此時本地翻滾的氣息,一手以指為盤,不斷掐算。
當雷霆的光輝漸漸散去的時候,這位留著長長鬍鬚,面色肅穆的道長,立刻看向身側。
那裡擺著好幾個正在視頻的手機。
「不用攔著那大妖了,他的目的是引桂龍王入臥虎山,他要借水系蓬勃生機,借力反生,逆天而行。
引動天雷,最多只是毀他此刻的假身,毀不了他的根本。
師兄,用斗雷訣,攔住桂龍王,他失去理智了,沒時間跟他掰扯。」
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見天空中黑雲越來越厚,雷聲驟然大作,道道雷霆在雲霧之中翻滾。
「不是雲雷指印,要用斗雷才行。」
道長說完,就見另一邊的山頭上,那位施法引雷的道長面沉似水,搖了搖頭。
「不是我引的,是那青龍,他瘋了,他主動引雷了。」
「無上太乙救苦天尊。」掐算道長立刻念了一聲天尊,無奈的嘆了口氣。
倆道長本來是覺得,攔住桂龍王,那就從根子上解決問題了,因為現在,便是召喚天雷,一時半刻也奈何不了那位大妖。
而對方要的就是這一時半刻,只要引桂龍王到地方了就行。
但哪想到,桂龍王已經做好了身隕的準備,一副寧願隕落當場,也要先弄死對方的架勢。
倆道長都知曉桂龍王為何會這樣,此刻要攔住桂龍王,那就只能先強殺桂龍王,而且八成這麼短的時間,也根本殺不了。
這一下子就成了死結。
而且,他們也不願就此下殺手。
他們看的真切,就算是桂龍王失去理智,牽動大江之水,滾滾而來,可一路上,走的卻也都是無人荒野,他們是真沒法下死手。
不願跟西江水繫結下死仇倒是其次,純粹是因為今天若是對桂龍王下死手,日後他們必定道心不穩,日日糾結。
另一邊,蔡啟東也有些麻了。
他看了看時間,撥出去另外一個電話,聽筒里傳出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事情有些麻煩了,往不好的方向,一路狂奔,現在要攔不住了。
看著地圖上顯示的距離,知道是徹底攔不住了。
溫言聽著電話里的聲音,油門都快踩進發動機里了,他平時連車都不喜歡開,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一路衝到臥虎山附近,衝到一座山頭上,看著遠處奔騰而來,裹挾著大量雲霧的洪水,嘶聲大喝。
「桂龍王,你別上當了,他是要利用你的,想想你的母親。」
雲霧之中,桂龍王的雙目浮現,眼中燃燒著碧色火焰,他的眼神似乎都沒那麼暴怒了,反而顯得特別冷靜。
天空中道道雷霆落下,雷霆如雨,落入到雲霧之中。
桂龍王無視了雷霆加身,看著滿臉焦急,想要攔著他的溫言,他還是能看的出來,溫言是真的為了他好。
「他說話,向來是敢說敢作,我不來,他就一定敢去做。
我不管他要做什麼,我都得來。
他如此逼迫,那我何惜一死。
死之前,先送他歸西!」
桂龍王裹挾巨浪,牽引著道道雷霆,以身為引,帶著一往無前一去不回的氣勢,直接沖了過去。
溫言站在原地,訥訥無言,最後只能罵了句他媽的。
他不怕桂龍王暴怒失去理智,反而是真怕桂龍王冷靜下來了。
那代表事情再無挽回的餘地。
那大貓真不是東西,把桂龍王拿捏的死死的,桂龍王完全不敢去賭。
問題是,這讓桂龍王怎麼賭啊?
那狗東西今天摘了匾額來,明天就真敢去干別的。
溫言只能確認一下,臥虎山附近,最近的路是不是都封了,周圍的村子裡的人,是不是都帶走避險了。
溫言向著遠處望去,就見遠處的公路上,有車開著大燈路過。
他眉頭一皺,遙遙就看到山君揮舞了一下斷臂,那輛可能會碰到他的車,就翻滾著滾落懸崖。
他面色一沉,這狗東西真是瘋了,已經不顧一切了。
他立刻將臨時能力裝備上,開著車,飛速的向著事發地趕去,再晚點,大水就來了。
他一路猛踩油門,在大水衝來之前,來到山坡下。
拉開車門之後,就見裡面的司機,已經滿身鮮血,氣囊都爆開,就這,司機的腿和手臂也明顯骨折了,就是不知道肋骨有沒有骨折,內臟損傷怎麼樣。
溫言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頸部,脈搏還有,人沒死。
他就隨身摸了摸,摸出來一顆薄荷糖,掰開對方的嘴,塞進對方嘴裡,然後啪啪拍著對方的臉。
「快醒醒。」
滿臉鮮血的司機掙扎著回頭,兩眼茫然的看著溫言。
溫言看到對方的面容,頓時一驚。
「小張?伱這麼晚的跑這裡幹什麼?」
但是跟著,他就顧不得這些了,連忙喊了聲。
「快點,叫姥姥。」
「姥姥?」
同一時間,溫言裝備的臨時能力「外婆」開始發揮效用。
「外婆餵養的任何生物,都不會死。」
確認生效了之後,溫言就顧不得會不會二次傷害了,粗暴的將對方從車裡拖了出來,感受著大地開始震顫,大水即將抵達。
他將人扛起,奪路狂奔,也不管對方嘴巴里是不是被顛的不斷出血,一條腿都像是沒了骨頭一樣來回搖擺,骨頭碴都刺破了皮膚。
一路帶到高地,將人放在地上,溫言在身上摸了摸,就只剩下半包巧克力和一小盒薄荷糖了。
他給對方嘴裡塞了一顆薄荷糖,又塞了一小塊巧克力。
「不想死就咽下去。」
對方迷迷糊糊照做了,確認死不了,那溫言也就不管了,舉目向著遠處的臥虎山望去。
山君的義體,已經到了徹底崩潰的邊緣,兩條手臂,都丟了大半,一條腿也已經開始化作了灰色。
到了臥虎山下,他來到已經挖掘了一半的山體處,有些遺憾的看著這裡。
可惜烈陽部太謹慎了,只是挖到一些遺骸,就徹底停止挖掘,人員都撤走了,再也沒有續上的趨勢。
不然的話,他也不用親自出來一趟,又低估了這個時代,等同於一下子走在了明面上。
就算這次成功了,恐怕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露面了,什麼事也都沒法做。
他一步一步,邁向被挖掘的石山,石山忽然震動了起來,隨著他的腳步,石山漸漸開裂,露出一條通往下方的巨大裂縫。
山君將羅剎鳥丟了下去,然後回頭看向奔涌而來的大水,還有在雲霧之中,裹挾雷霆而來的桂龍王,露出一絲微笑。
「真是執著啊」
山君站在那裂縫邊緣,一動不動,承受著雷霆加身,被洪水捲動著,落入到大裂縫裡。
轟隆隆巨響,裹挾著雷霆,不斷的沒入其中。
山君的義體徹底崩碎,其本尊伴隨著大水和雷霆,以本尊為引,牽引著大水墜落。
直接墜入到了那片空無一物的陰魂國度里。
黑暗的陰魂國度里,像是天空忽然破了個大洞,水流奔騰而下,化作一條巨大的瀑布。
地面上被水流衝擊,大地震顫,浪頭奔涌,自行向著遠方奔去。
陰魂國度里,山君站在地面上,遙望著雷光順著水流蔓延而下,亮光開始照亮整個陰魂國度,一種獨特的氣息,開始在死寂的陰魂國度里浮現。
山君就站在那靜靜地等著,聽著上方傳來的轟鳴聲。
「終於等來了天梯,再等等就差不多了。」
他伸出一隻手,在羅剎鳥身上拂過,羅剎鳥身上的焦黑部分,飛速脫落,殘留的力量都被他驅逐。
羅剎鳥也重新恢復了原本黑灰色的樣子。
「老闆,要開始了麼?」
「再等等,等桂龍王自己先扛不住了再說。」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大量水汽湧入,伴隨著雷霆激發,整個空蕩蕩的死寂陰魂國度,開始漸漸有了一絲不知道從哪出現的天光。
水流自然而然的匯聚,在大地上匯聚成一條大河,向著遠方奔流而去。
「可惜了,桂龍王是個死腦筋,他若是願意合作,趁著天地復甦,送他一場造化。
他若是構出了這條新的大河,貫穿陰域與現世,日後再有機會,再勾連其他地方。
他成為這條大河的水神,不比在西江里,只是一條支流水神強麼。
若是有朝一日,貫穿諸域,其位格比之四瀆還要高。
如此機會,他竟然不屑一顧,聽都不願意聽,當真是個乖兒子。」
山君完全無法理解,桂龍王為何根本沒有這種野心。
畢竟,若是毫無野心,又為何歷經磨難,一點一點的進化蛻變到青龍。
他如今雖然拿捏桂龍王,知道桂龍王會如何做,心裡其實也依然無法理解桂龍王為何這般選擇。
桂龍王比他想的還要暴怒,甚至到了不惜此身的地步。
他的義體險些都撐不到回到這裡了。
天空之上,桂龍王倒是願意直接突進到這片陰魂國度里,可惜,能突進來的力量實在是太少了,他在不斷的加大力道,以水流為延續,將他的力量不斷延伸進來。
到了天都亮的時候,外面還是昏暗一片,雲霧籠罩天空,大雨傾盆而下。
這種情況下,西江水位,卻還是沒見抬升,大量的水汽都被桂龍王裹挾著引走。
到了下游,水位降低的更多,最下游的地方,水位都低到運輸船隻都不敢貿然過的地步。
溫言拿著手機,跟人視頻著。
龍虎山的一位道長,長嘆一聲。
「貧道領悟的有點太晚了,實在是以往的確沒人這般做過,也沒人如此膽大妄為。
那大妖是想恢復他的肉身,但是這種逆天而行的行為,都是有劫的。
他需要藉助桂龍王,引動西江長流之水,勾連那座陰魂國度。
這水,便是生機,便是生路。
他若是能從這生路之中,渡過劫難,逆行而上,返回世間。
他便可以重塑肉身。」
「沒這麼簡單吧?」蔡啟東陰著臉問了句。
「的確沒這麼簡單,所以他還需要一隻因他而生的羅剎鳥帶路。
那羅剎鳥,本就是死氣屍氣之中誕生,是極少數由死而生的生靈。
別那麼意外,羅剎鳥的確是生靈,不是死靈。
再加上這隻羅剎鳥由他而來,天生就有一絲聯繫。
這一絲聯繫就是關鍵。
羅剎鳥帶路,踏上由死而生的生路。
一路逆行而上,再加上雷霆洗禮。
而這裡,應該也就是他肉身上一次死亡的地方。
在這裡重塑肉身,就更符合由死而生了。」
「現在怎麼阻止?」
「阻止不了。」道長搖了搖頭。
「非但阻止不了,還不能去阻止桂龍王。
這個過程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了。
除非你想讓那座陰魂國度,直接在世間展開。
他早就算好了所有,知道到了這一步,就算是我等看穿了,也不敢阻止。
若是強行阻止,陰魂國度在世間展開,這裡就會化作一方陰域。
那麻煩就更大。
還不如等著。
他要重塑肉身,就必然是要走出來的。
等到他走出來之後,那陰魂國度也就會穩固了。
屆時再進行下一步。」
「我已經至少三十年沒見過如此猖狂的傢伙了。」蔡啟東氣極反笑。
只有靈氣復甦的初期階段,出現的阿飄里,會有如此猖狂的傢伙。
大有一種,我原本死了,但是沒想到,變成了阿飄,還有了超能力的感覺,立刻開始了膨脹。
而那時候,神州忽然遇到這種情況,多少是有些手忙腳亂的。
還真讓那時候的那些傢伙,給猖狂了一些時日。
但之後,就是重拳出擊。
妖類挨了一波毒打,就開始老實了,再加上妖類里,的確有一些有遠見,靈智高的妖類,後續那什麼國一國二,就真的開始漸漸嚴格了起來。
反而其他類的,尤其是阿飄,心裡沒逼數的傢伙實在是層出不窮,以至於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什麼針對阿飄的保護法案出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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