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種夾槍帶棒的話,周瑋珉還沒有任何反應,但萬大家卻皺起了眉頭。
像江月樓這種風月場所,迎來送往都是恩客,只要有錢,哪管你是泥腿子還是一方大員,都會奉為上賓,好酒好肉的伺候著。
美人皺眉,我見猶憐,周圍不少酒客又是看直了眼。
富貴公子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怎麼回事,他環顧了一圈,然後才把低頭看向周大官爺,手中摺扇輕點,自認為瀟灑的說:「像你這種書生打扮,卻不通文理的庸才,不過仗著自己幾塊散碎銀兩,便在江月樓這等大雅場所,譁眾取寵,當真可笑至極。」
「談公子,」萬大家喊了一句,然後邁著婀娜的步子,擋在了周大官爺身前,阻隔了兩人的視線,這才嫣然一笑說,「三樓本不是公子流連所在,何不讓妾身陪公子回四樓淺酌幾杯?」
「有美人在側,身居幾樓那大抵都是一樣的,」府尹家的談公子又把摺扇打開,輕輕的扇動,「若是萬大家今日有興致,便坐這一桌就是了。」
「來人啊,把桌上的殘羹冷炙撤了,換上江月樓最貴的酒水,我們要與萬大家暢飲一番,」那個看起來有點腎虛的公子直接就開始朝著邊上的龜公發號施令。
只是周圍的龜公哪裡又敢動,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萬大家,看她怎麼說話。
「怎的?都尉府上的錢公子說話不好使了?」
看到那位腎虛的錢公子說完話,也沒人動彈,談公子眉頭一皺,眼睛一眯,話音都冷了好幾度。
「哎喲~四位公子爺,這桌不是還有客人嘛,再說這三樓亂鬨鬨的,隔得遠了,說話都聽不分明,咱們還是上去吧。」
或許是四位公子從雅間裡走出來,這麼久沒回去,雅間裡幾位陪酒的姑娘出來尋人,看到這一幕,哪敢不跑下來圓場。
從樓上下來的幾位姑娘,平時看起來也算是面容姣好,身姿窈窕,尤其是胸懷非常的''寬廣''。但此刻與身後的萬大家一比,卻少了一份成熟的風韻,以及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嫵媚。
看都不看這幾位嬌滴滴的姑娘,談公子只是無比瀟灑的搖著摺扇,一雙眼睛肆無忌憚的在萬大家身上攻城略地。
拿過一塊手巾,擦了擦嘴,周瑋珉慢悠悠的站了起來,高挑的身形,在人堆里,頓時有了一份鶴立雞群的味道。
「既然有客人想要周某這處位置,讓讓便是了,」周瑋珉把手巾扔到了桌上,他帶著笑意說完,扭頭就要走。
在風月場所爭風這種事,在那邊的酒吧里,周瑋珉見多了,不然派出所里『打贏了坐牢,打輸了住院』的標語寫給誰看的。
萬老闆眼睛一轉,回頭看著周大官爺,頓時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他。前日裡,兩人跑來大肆消費了一番之後,萬老闆就安排人去打聽他們兩位的身份,多番打聽,查找,只知道他們兩人是剛到江月樓就直奔過來了。
後來倒是有江月樓的護衛跑來遞了個消息,說那位官爺的官服,很少見,應該是與那些不出世的高人有些關係。
本以為會是一番龍爭虎鬥,不但會搞得一方難堪,壞了再來江月樓的興致,更會牽連到江月樓的安穩經營,哪裡知道這位官爺竟然就這麼退了。
『退了也好,只是如此知進退的年輕人,著實少見,』萬大家心裡感嘆了一句,然後才朝著周大官家施了個萬福,笑著說,「既然如此,何不讓姑娘陪您上去入寢?」
「任憑萬大家做主。」
周瑋珉也不去管桌上的銀錠子,等明天結賬的時候,自然會有龜公負責核算的,於是笑著回了一句,轉身就朝樓梯上走去。
「姑娘們,都坐下,咱們繼續快活,飛花令人越多越好玩啊!」
看著這位白袍書生徑直退讓了,錢公子只覺得自己占了上風,又掏出一錠銀子擺在了桌上,招呼著原地站著姑娘們坐下,腳步橫移,更是把準備陪周大官家上樓的兩位姑娘,有意無意的攔了下來。
周瑋珉這會剛走上樓梯,他站在第三階樓梯上,回身朝下俯瞰,原本平和的心境,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一股戾氣涌了上來,右手手腕的黑點也是陡然升起一股熱流,眼眸里也是淡灰色的光芒一閃即逝。
看著錢公子的後腦勺,周瑋珉忍住了一船槳拍過去的衝動,勉強抬起手,朝著兩位姑娘擺了擺手,轉身繼續朝樓上走去。
一邊走在樓梯上,耳邊的熱鬧喧囂全部都拋在了腦後,周瑋珉只是低頭打量著自己的雙手,他有些納悶,那種想要一船槳拍過去的惡意是怎麼回事。
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被一隻螞蟻張牙舞爪的挑釁了,然後有一種衝動就是讓自己一腳碾死它。
「官爺,您莫要生氣,稍後姑娘們就上來陪您,若是需要酒水、吃食,也可以在您房間裡為您...」
身後有一位龜公匆匆追了上來,他點頭哈腰的說著,可等到周瑋珉回頭看他的時候,他後面半截話卻卡在嘴裡,再也說不下去,整個人也被看得渾身一陣冰涼,如墜冰窟。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一頭猛獸盯上了,那淡漠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像看著砧板上的一塊肉,就像看著腳邊的一條死魚。
龜公被嚇得直接後退了兩步,直到被扶手抵住了後背,才冷汗津津的站在了原地,只是後面半截話,再也沒有勇氣繼續往下說了。
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位龜公,周瑋珉眯縫著眼睛,他內心的那股蠢蠢欲動好像有些壓制不住了,右手的黑點越來越燙。
「不用!」
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周瑋珉緊握著拳頭,咬著牙關轉身就朝樓上走去,他必須去找道爺問問情況。
一路上橫衝直撞,周瑋珉奔到了十一樓,站在道爺的房門前,掄起拳頭就是一頓猛敲,那種情形,仿佛要把木門直接給砸穿似的。
而剛才那位龜公,直到周瑋珉到了十一樓,開始敲門了,他才緩過神來,當下也不知道是繼續追上去完成萬大家的交代,還是回去向萬大家稟告。
黃道爺房間裡,此時此刻正是紅浪翻滾、顛鸞倒鳳的時候,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又聽到周瑋珉在外頭喊自己,眉頭皺了皺,道爺也沒猶豫,安撫了一下驚慌失措的三位姑娘,起身套上了衣服,就走到了門口。
這剛一開門,就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煞氣迎面撲來,再一看,周大官爺此時此刻一臉鐵青,微睜的雙眸里,淡灰色的陰氣陣陣翻湧。
黃道爺也顧不得回頭朝房裡說什麼,他直接走了出來,一手拽住周瑋珉的手腕,就朝周大官爺的房間走去,到了門口,直接推開房門。
直到返身把門合上,黃道爺這才問了句,「怎麼搞的?」
當下,周瑋珉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黃道爺講了個清楚。
「這下麻煩了,」黃道爺來回的在屋裡走來走去,眉心擠出了一個川字,「這很像傳說中,陰司崩潰的前兆。」
聽到崩潰兩字,周瑋珉的心裡更煩躁了,他有點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怎麼就會崩潰呢。
「陰司一脈,跟我們有很大的區別,你知道,城隍的作用本來就是守土安民。作為守護一方的存在,本來就是高高在上,享用凡俗香火。今天被它視為螻蟻的普通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你的生日本命儀就有些不情願了。」
黃道爺左手握住周瑋珉的手腕,咬破右手,睜開天眼,朝著鐵船槳藏身的黑點看去,仿佛看到一條陰氣組成的狂龍在瘋狂的咆哮。
「如果在其他地方,找幾個作奸犯科的人,殺一殺,撫平它的怒氣,也就好了,」黃道爺根本沒注意自己說的事,在周瑋珉看來有多麼的驚世駭俗,他的心神全部落在了黑點上,「只是現在一時半會,去哪裡讓它發泄一下?強行壓制它,就會不斷的影響你的魂魄,直到你繃不住了,大殺四方。」
「那怎麼辦?」周瑋珉咬著牙關,他只感覺隨著心底怒意不斷的拔高,鼻孔里噴出的氣都快變成一股股的熱浪了。
「在江月樓里肯定找不到辦法的,」黃道爺鬆開了手,收了眉心天眼,撓了撓頭頂的捲曲短髮,果斷的說道,「先走,去江城府的大牢,看看有沒有倒霉的犯人,先平息了你的煞氣再說。」
說完,黃道爺把手指塞進嘴裡,舔乾淨指腹上殘留的血珠,直接朝著房門走了過去。
這房門剛一打開,一隻大腳對著黃道爺的下三路就蹬了過來,幸好道爺沒有走神,一個側身就讓了過去。
愣神之下,朝外一看,那個錢公子正保持著踹門的姿勢,另外三位公子前後錯開的站在他身後,還有幾個龜公和姑娘一臉驚慌的看著,而遠處的樓梯上,急匆匆提著裙擺追上來的萬大家才露出半個腦袋。
不久前,那位龜公事兒沒辦妥,自然回了三樓向萬大家稟告,低聲說,那位爺眼神可怖、狀似嗜人,怕是生氣了。
不巧,這話卻被一旁的談公子聽見了,於是他酒也不喝了,嚷嚷著要上來看看眼神到底有多可怖,到底有多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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