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龍與耶律秀走在寬敞的馳道上。
夕陽西斜,兩道斜影刻在壓實的路面上,起伏不定,相互糾纏。
耶律秀精緻可愛的臉上掛著薄怒,腳上的鹿皮小蠻靴不時地踢著路上的碎石子,仿佛在踢楊龍一般,每踢一個,就輕輕哼一聲。
楊龍餘光瞥向耶律秀,昏黃的光茫照在她凝脂般的臉龐上,泛著讓人目眩神迷的柔和光澤。
楊龍臉上忽然火辣辣如火燒一般,急忙扭頭,將目光射向別處。
「這麼說,你並沒有殺那什麼青城二少了?」耶律秀斜著眼,瞥了一眼楊龍,臉上流露一抹好奇,問道。
楊龍苦笑著點頭,心有餘悸地說道:「那日我本就受傷,最後還被打落山崖,怎麼會殺了他們?」
耶律秀俏臉緊繃,對此不置一詞,又問道:「那陸霸天呢?」
楊龍搖搖頭,無奈說道:「我的功夫比不上陸霸天,你認為我能殺了他嗎?」
耶律秀稍稍沉默,忽然說道:「殺人不一定要用功夫。」
楊龍一怔,苦笑著點頭,便聽耶律秀又說道:「你是江湖上年輕高手中的最強者,已經有殺陸霸天的實力了,至少所有人都認為你能殺了他。」
楊龍再次點頭,無言以對。
「殺了青城二少的,會不會是那個艷絕妖女?」耶律秀話語中夾雜著說不清的語氣,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讓人不知所以。
楊龍沉默。
桑小蛾仿佛人間蒸發,一點消息也沒有了。
或許,真的是桑小蛾殺了他們倆吧。她們之間似乎仇恨極深,桑小蛾殺了兩人,卻被寒少峰逃走,之後寒少峰將他與桑小蛾指認為兇手,也合乎情理。
楊龍心中默默地想著,嘴上卻說道:「我也不知道。」
耶律秀不再詢問,忽然搶先兩步,走到楊龍前方,轉身盯著楊龍,臉上露出猶如牡丹綻放的笑容,輕聲問道:「桑小蛾有我漂亮嗎?」
背靠夕陽餘光,青絲隨風飄揚,陣陣芬芳與少女的甜美讓人心癢。
楊龍怔住,似乎極為認真地打量著耶律秀。
目光迷醉,仿佛沉浸在造化神秀的絕美景致中。直到耶律秀狠狠宰他腳上踩了一記,才回過神來。
「她,是一株絢麗多彩的紫羅蘭,美得讓人頭暈目眩,卻又神秘無比。而你,則是一株盛開的一品紅,嬌艷無雙,熱情似火。」楊龍眼神似乎又有些飄忽,輕聲說道:「你們倆都比人間最美的花兒還要美麗動人,實在難分軒輊。」
耶律秀俏臉爬滿紅暈,似是不滿地哼了一聲,白了一眼楊龍,終究沒說些什麼,蹦蹦跳跳當先而去。
中原八俊與塞外四奇武功不弱,名望不小,但是竟被玉面魔君輕鬆擊敗,消息傳開,江湖上頓時又是一陣轟然。
不少的江湖大豪也開始蠢蠢欲動。
江湖承平已久,先有全真教與丐幫把持著江湖道義,後有郭靖、楊過俠名蓋天下。
太多的高手們,在這些人的燦爛光芒下,顯得黯淡無光。
數十年如一日的勤修苦練,果真甘於籍籍無名嗎?
江湖上的人,尤其是武功高強與頗有名望的人,最看重的不是金銀財寶,甚至不是身家性命。而是臉面與名望。
玉面魔君的武功與凶名,在傳言中已然超越昔年的赤煉仙子,在江湖俠士們的心中,他的武功與狠毒,怕是能與當年的西毒一較高下了。
所以,雄霸一方豪強們,不少人心動了。
郭靖老了,楊過隱居了。
是誰,會成為下一個名滿天下、為萬人景仰的大俠?
或許,誰殺了玉面魔君,誰便會是。
神拳門門主大力神木秋雨,玄指門門主一指定天沈觀滄,神劍門門主無影劍張行雷,在江湖眾多俠士們的千呼萬喚中,終於挺身而出,主持公道,打算還武林一個朗朗乾坤。
楊龍很是頭疼,一路走來,總是會有一些自命俠義的人,從各個角落跳出來,嚷嚷著替天行道,然後——瞬間被秒。
起初,耶律秀還興致勃勃地為楊龍擋下了幾撥俠士,後來她就再也不出手了。用她的話說,這些人根本讓她生不起拔劍的興趣。
楊龍與耶律秀來到小鎮中,小鎮規模不大,人口不少,看起來極為熱鬧。
兩人朝著客棧而去,楊龍忽然心生警覺,猛地轉身朝後望去。
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嘈雜不堪。
什麼異樣也沒有。
楊龍在耶律秀審視的目光中,訕訕一笑,回身離去。
不遠處的牆角邊上,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小心謹慎地慢慢露出,烏油油的黑髮輕輕飄散,如同一汪春水的眼睛裡,極是欣喜,又極為悲傷,怔怔看著楊龍的背影,以及楊龍身旁那靚麗的身姿。
良久,這雙眼睛緊緊閉上。兩行清淚滾滾而下,無聲的哭泣更讓人肝腸寸斷。
空中,烏鴉飛過,聒噪地發出悲鳴,撲稜稜而去。
耶律秀忽然對楊龍很有興趣,楊龍對耶律秀也很有興趣。
兩人坐在酒店的桌子邊上,互相瞪著對方,似乎在欣賞一件極有趣的東西。
「你知不知道現在武林中,有多少人想殺你而後快?」耶律秀對楊龍的淡定十分不解。
「你為什麼不想殺我?」楊龍對耶律秀尋找他的初衷也很感興趣。
「我為什麼要殺你?你又沒得罪我。」耶律秀薄薄的嘴唇輕輕一抿,露出一抹嘲風的笑。
「我是玉面魔君,心狠手辣,你這女俠不應該為武林除害嗎?」楊龍也露出淺笑,只是笑容中,多少有些酸澀。
「哼,那都是些糊塗蛋說的,我說過嗎?」耶律秀蛾眉一皺,白淨無暇的玉臉露出不滿之色,哼了一聲,說道。
「你就這麼相信我?」楊龍是真的大為不解,耶律秀為什麼會相信自己的無辜。
「你若真是心狠手辣的玉面魔君,會讓那十二個笨蛋活著離去嗎?」
是的,楊龍刺傷了中原八俊與塞外四奇,卻並沒有傷他們的性命。
楊龍笑著搖頭。
「你還沒回答我,你難道不害怕嗎?整個江湖上的人,都想殺你。」耶律秀對楊龍的風輕雲淡似乎極為看不慣,嘟著嘴纏問道。
楊龍微微哂笑,手指輕輕敲在木桌上,說道:「為什麼要怕?我現在還未殺人,因為我還不是玉面魔君,所以我不怕。但當我是玉面魔君的時候,我這把長劍,就要飽飲鮮血了,所以我還是不怕。」
耶律秀似乎明白楊龍的意思,愣了愣,眼中竟然迸射莫名的神采,忽然問道:「那你什麼時候會成為玉面魔君?」
楊龍沉吟,在耶律秀凝神等待中,輕輕說道:「當我再沒有耐心的時候。」
兩人互相沉默,靜靜地呷著杯中的茶水。
良久,耶律秀忽然眼神灼灼地盯著楊龍,問道:「我是你的朋友嗎?」
楊龍怔住,腦中竟然浮起一道婀娜靚麗的身影,甩甩頭,看著耶律秀,說道:「你是我的朋友嗎?」
耶律秀輕咬著薄唇,似乎在思考,片刻後,脆聲說道:「我和你以前不是朋友,但是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的朋友。」
楊龍笑了,笑得十分開心。
得到一個朋友,尤其是漂亮年輕的女性朋友,總是會讓人愉悅的。
可是耶律秀下一句的話,卻讓楊龍迷惘起來。
「艷絕妖女是你的朋友嗎?」耶律秀的語氣十分古怪,似是隨意一問,又似乎是頗為慎重,悠悠飄近楊龍耳中。
楊龍猛地怔住,眼神逐漸飄散,過了許久,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唏噓說道:「我也不知道。」
耶律秀不解,盯著楊龍,似乎想看清楊龍所說是真是假。
「她曾想殺我,」楊龍端起茶壺,茶水傾瀉而出,他的眉頭微皺,「可是她又曾冒死救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算不算是我的朋友。」
門外,不知何時走來三道人影。
中間一人背負寶劍,一身雪白長衫,一塵不染,看似三十多歲,很是儒雅。
左邊一人五短身材,卻看起來很是魁梧,一身短打布衣,露出粗壯的胳膊與大腿,兩隻手腕上各套了一個鋼環。
右邊一人容貌醜陋不堪,倒三角的眼中卻流露出迫人的威勢,右手橫放胸前,食指伸出,其餘四指卻緊握。
三人正是木秋雨、沈觀滄及張行雷。
三人走近屋子,屋內氣氛頓時一凝,原本吃飯喝酒的客人見狀不對,一瞬間作鳥獸散,只有楊龍與耶律秀安穩端坐。
「玉面魔君原來不僅面冠如玉,而且膽量還不小。」說話的是張行雷。他徑直坐在楊龍對面,眼中晶瑩如玉,滿臉欣賞讚許地對楊龍說道。
木秋雨名字極有詩意,人卻長得有些礙眼。他短小粗壯的手掌輕輕按在桌子上,兩隻小眼睛滿是凶光地瞪著楊龍。
手起,一個三寸深的掌印,如同精雕細刻般,印在桌上。
沈觀滄與張行雷臉色微變,顯然對木秋雨這一手功夫極為忌憚。
倒是楊龍與耶律秀面不改色,自顧地品嘗著茶水。
「小子,你是聾子還是瞎子?」沈觀滄人長得猥瑣醜陋,聲音也極為難聽,沙啞卻又有些尖銳,如同深夜裡啼哭的夜梟。
楊龍神情平淡的掃了一眼沈觀滄,舉起手裡的茶水,淡淡說道:「小子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而是老子。」
耶律秀撲哧一笑,似乎整個屋內一下亮了起來。
沈觀滄眼中一亮,冒出瑩瑩綠光,貪婪地盯著耶律秀。
「你就是與玉面魔君一道的艷絕妖女罷,果然美艷絕倫,當得起這個稱號!」
沈觀滄陰森森的說著,耶律秀卻忽然笑容變冷,臉上掛著寒霜。
「死面癱,睜大你的三角眼,看清楚姑奶奶哪一點與艷絕妖女相同了?」耶律秀的聲音如同萬年玄冰,沈觀滄等三人忽然覺得一陣徹骨的冷意。
沈觀滄臉色陰沉下來,橫在胸前的手指下意識地跳動兩下,臉上露出瘮人的笑容,竟然沒再說什麼。
張行雷瞥了一眼沈觀滄,見到他胸前手指的異樣,心中頗為鄙夷。沈觀滄此人容貌極為醜陋,偏偏又喜歡美貌女子,常常花錢上銷魂窟中找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取樂。若是僅僅如此,倒也不至讓張行雷心生鄙夷。
關鍵是,沈觀滄這人心思甚為齷齪,每每與貌美女子取樂時,卻不是行陰陽和合之道,而是以他那異於常人的手指,縱情糟踐女子,越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他糟踐地越狠。只是,這些女子大多看在金錢的份上,甘心忍耐,旁人倒也不好指摘什麼。
耶律秀的絕美容貌,顯然讓沈觀滄起了齷齪心思,才不由手指大動。
張行雷對此並不是特別在意,他眼中只有玉面魔君,其餘的都不重要。
「閣下是乖乖地跟著我等離開,還是要我等出手逼迫閣下離開?」張行雷聲音不疾不徐,並且極有自信,仿佛楊龍已經是籠中的兔子,根本沒法蹦躂。
楊龍眼神漸漸冷了下來,輕輕撇過張行雷,見他道貌岸然,一副正派的樣子,心中作嘔。
耶律秀看著楊龍這番孤傲模樣,心中砰砰直跳,突然覺得楊龍雖然貌比潘安,看似小白臉一個,但實則和她外公與爹爹一樣,都是天底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無影劍張行雷,神劍山莊外門弟子,一心想做神劍山莊內堂弟子,但因自身武功與聲望不足,遲遲不能如願。」
「大力神木秋雨,為人還算敦厚,十八年前娶了一名美貌女子,誕下男嬰,木秋雨對此子極為疼愛,簡直是有求必應。聽說江湖上有一個叫木桐的少年,一心想拜入青城派,卻幾次三番遭到拒絕。」
「一指定天沈觀滄,生的醜陋不堪,卻向來愛出風頭,博取名望,此等人物,不說也罷。」
耶律秀靈動的眼睛盯著楊龍,臉上嘲諷十足,背書似的點評著三人。
楊龍嘿嘿一笑,不看三人一眼。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張行雷與木秋雨臉色大變。耶律秀所說的事,雖然並非不可見人,但也只有寥寥數個極是親近的人才知曉。
耶律秀顯然不是那些親近的人之一。但是她卻知道的如此詳盡。
張行雷和木秋雨不禁懷疑起她的來歷。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6s 3.539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