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老張揉了一下眼睛,眼角似乎有淚水沁出。
老張說,在小傻出生之前,小傻的媽媽曾經懷過兩次孕,但是都是在臨產前突然死胎。
「沒去醫院查查是咋回事?」騷瑞問。
「那時候誰去醫院查?都是莊裡有些有經驗的老太太來看看,有人說可能是孩子他娘衝撞了什麼東西」老張低頭,雙手不停揉搓著。
「那找人看了?最後怎麼弄的?」騷瑞對此產生了興趣。
老張頓了頓,搖頭說:「都是命,都沒用」。
原來,同村的接生婆看到小傻媽媽先後兩次在臨產前流產,斷定這是有怨靈纏身,燒香磕頭做了一些法事,還給小傻媽媽送來一根紅繩,說:「這本是一根白繩,是用幾十年來我接生的產婦血沾染成的,可以驅邪保平安,等孩子順利生下後再還給我」。
「凡事不過三」我就不信這次還有問題。老張按照接生婆說的,把紅繩纏在了小傻媽媽的左手手腕上。
小傻媽媽懷孕了,一家人膽戰心驚地照顧著她,生怕再有什麼閃失,一切都相安無事。只是小傻媽媽覺得纏著紅繩的左手腕時時陣痛,但為了孩子,她也就忍了。
另外,小傻媽媽的肚子比正常懷孕的女性相比,顯得特別小,懷孕八個月時,她穿著棉衣,外人竟看不出她有懷孕的跡象。但接生婆說了,這與胎盤前後位置和羊水多少、胎兒大小等多方面因素有關,叫他們一家不要擔心。
很快,就到了生產的日子。全家人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已經有兩次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岔子了,這次一定不能再有意外!接生婆提前兩天住進了老張家,觀察著小傻媽媽的動靜。
當時是一個夏夜,小傻媽媽肚子開始陣痛起來,接生婆做好了生產需要的所有準備工作,協助小傻媽媽生產。
「當時是夏天,那天特別熱,但是孩子要出生的時候,外面突然涼了下來,那種感覺不是一般的冷,是透到骨子裡的那種寒氣」老張回想起當年的情景,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屋子裡,小傻媽媽在痛苦地呻吟著,老張站在院子裡急的跺腳,就在這時,老張看見從院牆外跳進一團白色的影子,直直向他腳下奔來。
老張大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屋子接生婆在大喊:「紅繩斷了!紅繩斷了,把大門看住,別讓東西進來!」
但此時為時已晚,那團白色的東西已經竄進了裡屋,跳到了產婦的炕前。老張此時也顧不上什麼,跟著跑了進來。慌亂中,大家看到,這是一團比籃球還大的白色棉花狀物體。通體圓溜溜的,看不清是否有眼睛和嘴巴,但是卻拖著一根長長的尾巴。
老張拿起牆角的笤帚就要打,哪只這團東西一下跳到了炕上,鑽進了小傻媽媽的身下就不見了。
所有人都嚇傻了,唯一沒有嚇壞的就是小傻媽媽,她因為生產困難,已經滿頭大汗,極度虛弱,或許她並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久經沙場的接生婆也意識到大事不妙,她躲著小腳,兩手不停拍著大腿:「作孽哦,作孽哦」
「生出什麼來,就是什麼吧,你們也別埋怨我」接生婆示意屋裡的男人們走出去,又繼續幫小傻媽媽催產。
老張沮喪、驚恐地在門外等了接近一個小時。「哇」的一聲清脆的啼哭,從屋裡傳來。老張掀開門帘子進去一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老張喜不勝收,剛剛經歷悲喜兩重天的他,情緒難以自控,竟然哭了出來。
不過接生婆似乎看上去憂心忡忡:「孩子生出來了,以後得好好養著,這孩子是帶著債來的,最好找人指點指點」。說罷收了雞蛋,就匆匆離開了。
當年,老張的母親還在世。驚喜過後,比較迷信的老人就專門去請了鄰村一個瞎眼的神漢來算。話說老人一報老張的姓名,瞎眼神漢就開口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來問什麼,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家兒子三年前是不是上山打過一隻猴?」
「不知道啊,我回去問問他,再回來找你」老人說。
「你不用回來找我了,這個事我解不了」神漢說完,便關上了自家的大門。
「你上山打過猴子?」騷瑞驚訝地問。
老張雙手用力撓了撓滿頭的白髮:「都是我作孽啊,那時候年輕不懂事」。
本地的山脈屬嶗山山系,老張年輕時家庭條件貧寒,經常到嶗山上去打獵,抓些野兔、野雞之類的回家吃。
嶗山上生活著大量的野生猴子,但當地山民很少抓猴子,進山的獵人也不會把猴子當作獵物,因為猴子是佛教的護法神,猴子是一種靈性動物,像人類一樣,哪有人吃人的呢。
有一次,老張帶著雙管獵槍,進山轉悠了一天一夜,可是他運氣很差,遇見的野兔野雞之類的,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不遠,可開槍後總是打偏。眼看著就要空手而歸,老張十分沮喪。
下山走的路上,老張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棵巨大的玉蘭花樹,樹下蹲著一隻肥碩的大母猴。大母猴不停用嘴舔著後腿,原來是一隻受傷的母猴。
母猴看見老張提著獵槍走近,一瘸一拐地拖著受傷的後腿就跑,但跑了不多遠,就又趴在另一棵樹下走不動了,這隻母猴受傷不輕。
老張心想:「打一隻猴子回家也未嘗不可,我不打它,它也活不了多久」。於是端起獵槍瞄準了猴子。
母猴見狀,嘴裡發出悲切的嚎叫,見老張不為所動,竟然像人一樣「跪」在地上,不住地給老張磕著頭。
「猴子會模仿人,但模仿人磕頭還是第一次見」老張感覺好笑,便不著急扣動扳機,自顧看著母猴的表演。
母猴見老張還不離開,就勉強著站起身,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另一隻手摸了摸,低頭看看肚子,再抬頭看看老張手裡的槍。
「原來是一隻帶著猴崽子的母猴」老張這才看明白。
猴子肉並不太好吃,猴子身子最為有價值的部位是猴腦。活吃猴腦跟生烤鵝掌、活割驢肉等被認為是最不人道的飲食文化。吃猴腦時,餐桌中間開一洞,將一隻活猴嵌在其中,待猴頭伸出桌面時,將活猴的頭骨擊出洞,再淋上熱油,用銀勺挖出腦髓,即可食用。此時猴子尚未死去,哀嚎之聲,撕心裂肺。
活吃猴腦是一種流行的公認的美食,但是在當地還流傳著一種吃法:那就是猴崽湯。
取新生的猴崽一隻,取野生嶗山山參一隻,配以枸杞、益母草等,放入砂鍋中燉製九小時,人喝完滋陰補陽,是大補之物。
當然,卻很少有人能吃到這湯。因為尋找剛出生就死亡的猴崽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張看到眼前這隻受傷的懷孕母猴,邪念占據了他的大腦,他一步步逼近母猴,母猴雙手緊緊護住肚子,絕望地看著他。
「我至今忘不了母猴子那眼神,絕望帶著極大的怨恨」老張又抹了一把眼淚。
老張扣動了扳機。
老張把母猴子拖回了家,一路上,面對路人好奇和不解的眼神,老張只是不停地說:路上撿來的死猴子,路上撿來的死猴子……
回家後,老張把母猴子開膛破肚,從中掏出了一個猴胎。村裡的明白人說,看猴胎的大小,應該很快就要出生了。
老張把猴胎做成了一鍋湯,奇怪的是,他做的這鍋湯並不美味,酸酸的,很難下咽。
老張把回憶講完了,騷瑞呆呆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有報應就往我身上使啊,連累我無辜的孩子幹什麼」老張捶胸頓足地說,「我是殺了它的猴崽,它就一定要報復我的孩子嗎!」
騷瑞心生惻隱,是啊!這一切的這一切,不管是誰的錯,都不應該是小傻的錯,可是結果卻由小傻來承擔,這對小傻不公平!
騷瑞的這篇報道播出後,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響,許多市民打進電話詢問小傻的情況。每天更是有許多好心人帶著慰問品去看望小傻。
當地幾所醫院也對小傻的病情表示出極大的關心,這些醫院免費為小傻提供康復治療,但這對小傻的病情來說,如同隔靴搔癢。
怎麼辦?
騷瑞聯繫了全國的頂尖醫院,最後,北京一家醫院可以為小傻做手術,幫助他像正常的孩子一樣,重新站起來。
但是這需要三十五萬費用。
然而,老張此時連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從哪去湊齊這三十五萬?
騷瑞毫不猶豫地拍了胸脯:老張,這事交給我們媒體!
「男人少喝一次酒,女人少逛一次街,幫助小傻站起來」的呼籲循環在電視台播出。
與此同時,汽車站、火車站、各大商場的大屏幕上,也循環播放著張小傻的遭遇,陌生的市民們紛紛駐足觀看,爭先恐後在旁邊的募捐箱裡獻出了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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