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隨意談笑,林紹軒也慢慢了解了這花魁大會的規則。
說起來還是鬥富,看看誰得的纏頭多。只不過弄出個風雅的花樣兒,捧場的人都去買那紅絨花,十兩銀子一朵,喜歡哪個便放到誰的籃子裡,送多送少隨意。
這次已經是總決賽,要選出花魁前三名,目前只剩下五位姑娘入選,杭州、揚州、鎮江各一位,蘇州因有個主場優勢,入選的就有兩位。杭州來的那些個大小紈絝,都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主,來就是為了臉面,倒不一定是想跟那妓子做出什麼勾當。
「江公子,你可是我們杭州有名的才子,等下楚柔姑娘唱的新曲還得要你來填詞才行。」眾人商量了一下,都覺得最後的才藝表演必須要得江瑾瑜的助力才保穩。
「唱什麼新曲?」事關瑾瑜,林紹軒少不得要插個嘴問問。
原來這組委會為了吸引文人墨客,便又出了個新招,各位選手的才藝表演要唱一位才子為她們當場新作的詩詞。誰的曲子唱得妙,自然能得騷人們的青睞,唱曲的姑娘也便能跟著攢一大波人氣。
「看看再說吧。」江瑾瑜這次倒沒有清高或謙讓,只是漫不經心地靠坐著聽台上唱曲,邊聽邊享受著林紹軒的殷勤服侍,那輕揚的眉眼顯示出他這會兒心情很好。
他心情很好?林紹軒也不知道自己哪個舉動又順了他的毛,或者是他終於開始喜歡這紙醉金迷的氣氛了?
「出來了!」人群明顯往前擁擠了一下,好在貴賓席和後面散座之間有粗繩隔開,每隔幾步還站著個官差維持秩序,這才沒發生什麼騷亂,想來也是舉辦多了有了經驗。
林紹軒雖然對這楚柔姑娘不感興趣,但既然來了,少不得要看看她是個怎樣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耳邊都是觀眾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大家都伸著脖子往台上看,就見台上絲竹聲中,緩緩行出一位異裝美人,這美人梳著高髻,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廣袖流仙裙,披帛長長拖於身後,竟扮作個月裡嫦娥。
美人懷裡抱著一隻玉兔,緩緩走到台中央,輕啟朱唇,慢吐清音,唱了一首林二公子的成名大作。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呵呵」江瑾瑜嘴裡發出一聲輕笑,眼神似有似無地瞥了一下林紹軒。
這個,這個,真是尷尬,我真的不認識她,也沒授權她唱我的歌。林紹軒耳聽得瑾瑜輕嘲,卻又沒法解釋,只得閉口不言。
不提他二人的小小互動,只說楚柔此人還是很會裝扮的,唱的又是杭州「才子」林紹軒的曲子,立刻引起台下一個小小的轟動,幾個紈絝大聲叫好,命人流水價的送上紅絨花。
「琴兒,去給我送十朵。」江瑾瑜掏出一張銀票,便要給楚柔捧場。
奇怪啊奇怪,我家玉郎今次怎麼如此積極?難道他想學我的樣子做個紈絝?
林紹軒大感驚奇,忍不住湊去他耳邊詢問:「你喜歡她?」
「嗯,我喜歡她唱的曲子」江瑾瑜笑著搖了搖扇子,那倜儻的模樣比其他人高了何止一個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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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說話大喘氣的壞傢伙!林紹軒拿他沒辦法,磨著牙也送了十朵。
「杭州江公子賞!」
「杭州林公子賞!」
下面接賞的龜奴照例大聲報賞,那楚柔唱完一曲,正隨樂聲盈盈起舞,卻偏把美目對著江瑾瑜眨了一眨,送了他一個飛眼,引起台下一陣哄鬧。
「我們也賞了呀,怎麼不給我們來個飛眼?」眾紈絝敲桌擊凳的起鬨,楚柔又雙手揮舞送去許多飛吻,那風騷的樣子又引來台下許多掌聲。
「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玉郎,美人秋波滋味如何?」林紹軒看得心頭酸溜溜,忍不住就要拿身邊那人調侃。
「滋味如何哥哥難道不比我清楚?小弟倒是第一次領略這勾欄手段,哥哥你卻不知真箇多少回了。」江瑾瑜淡定地看著台上的風騷美人,嘴裡還不忘挖苦林紹軒。
林紹軒:那不是我乾的
沒法解釋,他總不能告訴瑾瑜那個小紈絝已死,現在坐在你身邊的是個對你一心一意絕不拈花惹草的異世幽魂。
「咱們不提過去好不好?哥哥不是說了嗎,以後都不碰女人了,我就跟你一起過。」林紹軒怕他再說出個什麼來,只好低聲討饒。
「哼哼,好好看戲吧。」江瑾瑜想起他這支曲子就是在青樓把妹時唱的,心裡就不痛快,這會兒見他可憐兮兮地求饒,才心理平衡了一些。
「好,看戲看戲。」林紹軒見他眼含興味,神態鮮活,便覺得今晚這一趟沒有白來。那冷冰冰出世神仙般的模樣雖然好看,但活得太也無趣,還是這樣會笑會罵會生氣的玉郎更可愛。
楚柔一曲唱罷,又返回後台換了身時新裝扮,穿一件淺透紗裙走了出來,在台上隨著樂聲輕歌曼舞。
「走吧,咱們去別處也看看。」林紹軒覺得無趣,便喚過蘇權,命他護衛在身後,擁著瑾瑜去看其他幾座高台上的花魁。
「玉郎,你覺得誰最美?」林紹軒把幾個台子都看了一遍,只覺得這些女子也就那樣,在他眼裡全加在一起也沒玉郎美。
「揚州的吧,嬌怯不堪盈手,令人望之生憐。」江瑾瑜隨口就給了個點評。
嬌怯?可憐?原來你喜歡這個調調,叫哥哥我怎麼學得來?林紹軒一陣撓頭,只得隨他站在台下看了會兒揚州姑娘。
他二人看美人,卻不知玉郎風姿實在太盛,再加上那件戰袍在燈光映照下熠熠生輝,令人想忽視都難,兩人邊走邊看,還沒返回座位就被人攔住了。
「二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又見面了。」一人伸手攔在前面,阻住了他們的腳步。
喲呵,怎麼又是你?面前之人正是白天要花一千兩銀子結交瑾瑜的蘇州衙內張芝平。
遇到他也不稀奇,這小子為了跟美男搭訕就肯花一千兩,來給花魁捧個場也屬正常。
林紹軒白天都不怕他,這會兒身後有著杭州大部隊,自然更不怕他了。
「呵呵,我當是誰,原來是張公子。」林紹軒仿佛忘了白天把人家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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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事,笑呵呵地跟他打著招呼,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把江瑾瑜攬進懷裡宣示主權。
蘇權果然膽大心細,見兩位公子又被白天遇到那人攔住,右手一按刀柄,便往前走了一步,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之勢。
要不怎麼說是小王爺的人呢,就是拽!林紹軒見張芝平畏縮了一下,心裡暗暗高興,嘴上說起話來更加輕鬆了。
「張公子這是來給誰捧場呢?攔住我們兄弟卻是要做什麼?」
「也不做什麼,就是跟咱們兄弟認識一下。」說話間,周圍又有幾個輕浮浪子擠了過來,站在張芝平身後幫腔。
張芝平白天在彩蝶齋見到玉郎,便心心念念總也放不下,就算被扔到了街上也並不肯走遠,還藏在暗處看著。可恨他白天出門沒帶家丁,只好做個尾行客,誰知人家有馬車,他只好悻悻而返。
今晚他來這花魁大會還真是存了幾分心思想要偶遇玉郎,因此看起歌舞來都不專心,眼睛到處亂轉,果然被他在人群中又見到了那兩人。這下他可不敢冒進了,周圍坐著的都是自己人,那肯定都要叫上的。
這幫年輕公子好龍陽的很是有幾個,聽他說有個絕世美男出現,也都跟了上來,此時一見瑾瑜頓時驚為天人,立刻有幾個心熱的站出來幫忙鼓譟,想要分上一杯羹。
林紹軒雖然長得也不差,但站在那杭州第一公子江瑾瑜身邊還確實不夠瞧,是以就算他摟著那人的肩,別人也大抵只是覺得他礙眼,倒沒幾個把他放在心上的。
「我認識你,你爸是蘇州織造嘛。」林紹軒見他們圍了過來,有些擔心瑾瑜被人趁亂占了便宜,便把他又往後拉了拉,藏在自己身後。
張芝平見己方人多勢眾,馬上神氣了起來,這會兒又站出來搭訕:「二位公子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大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通個姓名怕什麼?」
通個姓名自然不怕,林紹軒眼角餘光看到自家台子那邊已經有人站起來往這邊走,也跟著抖了起來。
「在下杭州林紹軒。」
「江瑾瑜。」瑾瑜見他報了姓名,也跟著來了一句。
他這平平淡淡的三個字仿佛冷水潑進沸油里,激起一片喧譁,就連旁邊圍著看熱鬧的都往前又擠了擠。
「紅豆玉郎!」
「天啊,這就是杭州的江公子?果然神仙般的人物!」
原來那紅豆曲雖然是林紹軒首唱,卻因江瑾瑜奏過幾次而傳播開來,又被南來北往的客人聽了回去傳唱,江瑾瑜也因此得了個「紅豆玉郎」的美名。
張芝平一聽面前那人就是杭州江瑾瑜,喜得兩眼放光,恨不能立刻就把林紹軒推開,自己把人抱在懷裡帶走。
「哎呀,我說是誰,竟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原來是杭州的紅豆玉郎來了!」
聽他大喊「紅豆玉郎」,周圍立刻呼啦啦圍過來一大群人,眾人吵吵嚷嚷紛紛往裡擠,連台上的花魁也不要看了,人人爭看杭州玉郎,身處漩渦中心的林江二人眼看就要有危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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