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觀,
客廳內。
楚舟剛剛邁入大廳,就見一道黑影直撲而來,他幾乎是本能的就想一腳踹出去,可敏銳的五感還是讓他分辨了來人,在最後關頭收了力,改為雙手攙扶。
就見一個矮胖矮胖的男人撲到楚舟身前,身子一伏,就要跪倒在地。
被楚舟扶住後,更聽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道:「楚道長,楚道長,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楚舟略略低頭,能看到男人哭的真情實感,一雙被肥肉堆疊就剩一條縫兒的眼睛,四周全是烏黑一片。
頭髮上更是多了不知多少白髮,黑白參雜,三百斤的體重搭配不是太高的個頭,那真就是身高和身寬等同,宛如個肉球。
沒錯,這就是白沙城趙家趙員外,年近六十,豪富之家,更是剛剛補了『縣丞』的位置,成了縣尊的派系,那是有錢又有權!
「趙老爺,趙員外,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你且先站起來可好?」
趙員外那豆丁眼擠了擠,還想不要麵皮的跪,可被楚舟扶著,愣是跪不下去。
悻悻的起身,他卻是姿態沒半點變化,悲切道:「楚道長,這次還請再救救我趙家滿門。」
「楚某,力所能及之處,自當竭盡全力。趙縣丞莫要這般姿態,我們好好說話!」
楚舟邊說,邊是前進,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被他托起,前行,又按在了椅子上。
轉頭,他就道:「樊叔,上茶。」
「這就來!」
樊忠顯然是早有準備,為趙老爺換了一盞新茶,又為楚舟奉上一盞。
雙方坐定,已是再開一局。
這次,楚舟先開口:「趙縣丞來此,還是為了那獨角鬼的事兒?」
趙員外那豆丁眼再次擠了擠,有些呆呆道:「您,您都知道了?」
「白沙城,能有多少秘密?」
「是,你說的是!」
趙員外這般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我知道我這請求,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之前,玄真老道長就因此而殞命,我不該再以此事打擾。
可碰到這種事兒,我實在是,實在是不知該找誰了?
整個白沙城,也就玄真觀在這一道上研究頗深,有捉鬼驅邪之力,我也只能厚著臉皮求上門了。」
這般說著,他似乎害怕楚舟不同意,立刻大手一揮,就見有奴僕抬著箱子從門外走入,『砰』的一聲箱子落地,濺起灰塵,可見其重。
而等箱子被打開,就見白花花的銀子映入眼帘,居然滿滿的都是銀錠,擺的整整齊齊。
「這是白銀千兩,雖然不多,但只是定金。
若是楚道長解決了那獨角鬼的禍患,我還會奉上紋銀三千兩,低品功法五本,中品武功一本,以做酬謝!」
頓了頓,他還道:「道長請放心,武功都是不重樣的,絕對不會拿薛家所獲糊弄您,還有那中品武功,雖然同樣沒有通脈之法,但絕對是中品武功中的珍品。」
好吧,為了救命,這趙員外是真的大出血了,四千兩銀子,那可是玄真老道都沒有的待遇。
但這就是楚舟不著急的原因!
因為,整個白沙城想要找捉鬼的『專家』,還真非玄真觀莫屬,趙員外也只能求他頭上。
而楚舟答應的也很乾脆:「既然趙縣丞這般有誠心,那這事兒,我玄真觀就應下了。」
「咔……,應,應下了?」
趙縣丞又是眨了眨那豆丁小眼,終於反應過來了,笑道:「道長,您這是答應了?」
「那獨角鬼,與我有殺師之仇,尋不到也就罷了,他再是找上門來,我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再說,還有趙縣丞這重金奉上,我也心動啊!」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不知楚道長什麼時候動身啊?」
「趙縣丞很急?」
「當然急,很急,那麼大一隻凶鬼在我家,我覺都睡不著了!!你看我這黑眼袋,你知道我有多少天沒睡好覺了?」
「那就換個外宅,反正趙老爺也不缺房子。」
「你以為我沒換啊,要不然就不光是黑眼圈了,而是連這命……,
咳咳,那啥,楚道長就不能快些?」
「你也知道的,那獨角鬼非同一般,我要捉他,也得做些準備,所以需要些時間。」
眼看趙縣丞急了,楚舟又道:「當然,不會太久。
趙員外,也非是我推諉,我師父已然栽在那獨角鬼身上了,我也得萬分小心不是。」
「那,那需要幾天啊?」
「短則一兩天,長則三五日,我必然會往趙府一行。」
「好,好,三五天,我能等,那就這麼說好了,說好了。」
趙老爺走了,三百斤的大胖子,兩條小短腿快速交替,居然邁出了殘影,比之輕功都不差多少了。
只是那身形,多少有些狼狽。
而楚舟則端坐在原處,品著茶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又有許澄等師兄弟從後方走出,邊走,易淮還嚷嚷起來:「這就是白沙城豪商趙老爺嘛,怎滴看起來這般不要麵皮?」
魏方傑一聽就笑了,忍不住道:「三師兄這話說的,還真到點子上了,趙老爺贅婿出生,白手起家,一步步走上縣丞之位,已經有了『趙半城』的稱號了。
但他最出名的,還是能捨得下臉面。
別看他五十多了,又成了縣丞,但只要對他有利,哪怕是撒潑打滾,下跪磕頭都行,真就是沒臉沒皮!」
楚舟搖了搖頭:「偽裝而已,你要真以為他是酒囊飯袋,那最後倒霉的只會是你。」
「難道今日的慌張也是裝的?我看不像啊?」
許澄嘟囔了一句,讓楚舟有些無語,但他想了想,還是認可道:「好吧,這次估計是真的嚇著了。
惡鬼冤魂什麼的,是個人都得怕!
就是這位,估摸著以前沒少做缺德事兒,否則也不會嚇成這樣。」
頓了頓,他抬起頭,環視一圈,道:「既然應了,這捉鬼的事兒就得做的漂亮。
不過,在此之前,該有的準備是少不了的。」
「許澄!」
「大師兄,我在!」
「你跑一趟四海幫,找鄒五爺,幫我帶封書信給他,然後,你領著易淮就在那裡待著,如果有什麼消息,立刻傳訊於我。」
「是!」
「樊忠……」
「老奴在。」
「你就去白沙城巡視店鋪吧,打著玄真觀的名義,幫我打探消息。
鐵虎,伱跟著你父親一起去。」
「館主,具體要哪方面的?」
「關於趙家,關於那位趙老爺的次女,又或者關於白沙城最新的消息,都行。」
「好,我一會兒就去。」
魏方傑趕忙道:「大師兄,那我呢?你不能就讓我一個人閒著吧?」
「閒著,你想的美!你回鐵槍武館,找你爹,我今日見了不少武林人士入城,總感覺有你我不知道的大事兒發生。
所以,你且先去,有什麼消息通傳與我。」
「好來,大師兄你等消息就行。」
這般說著,魏方傑又有些迷糊,道:「不是,大師兄,我們這不是論趙府捉鬼的事兒嘛,怎滴全都是搜集消息啊?」
楚舟終於放下茶盞,目光再次和幾位師兄弟對視,才道:「我好像忘了告訴你們了,當初,殺了師父的獨角鬼,其實是個人啊!」
「啥?」眾人驚呼:
楚舟幽幽道:「所以啊,趙家的事兒,不是鬼患,而是人禍,就是不知具體內情?」
頓了頓,他又搖了搖頭,道:「不管如何,這獨角鬼的頭,我是取定了。」
……
夜,
趙府,
紅綢暖帳,燭火搖曳,有一女子端坐梳妝檯前,一手輕籠著秀髮,一手持梳篦,隨意的打理著。
哪怕燈火昏暗,映入鏡中的,都是窈窕的嬌軀,身穿一襲薄紗,勾勒出曼妙身材,臉似腮紅,眼眸流轉,一顰一笑間,有勾人魂魄的魅力。
只是,此時的她,對鏡梳妝,眼神中多少有幾分怨氣,幾分自憐自艾,更有幾分愁上眉梢,居然又添三分媚態,讓人忍不住摟在懷中好好疼惜。
須臾間,有風吹過,吹的燭火搖曳,屋內光線明滅不定,片刻後再次恢復正常。
只是此時,那鏡子倒映中,除了窈窕女子,又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頭形似猿猴的怪物,直立行走,足有兩米開外,頭生獨角,泛著寒光,死死的盯著鏡子中窈窕女子。
一雙猩紅眼眸中流露出的是痴迷,是貪婪,是渴望,也有痛苦。
嚇!
突然出現的他,驚的女子一跳,可下一秒,她就撲到獨角鬼的懷中,嚶嚶啜泣聲傳來,斷斷續續的也有女聲響起: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倆這般,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父親若是知道真相,還不知要怎地責怪與我。」
「我們,我們就不該行此等冒險之舉,聽說我爹又去玄真觀請那裡的道長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無懼他們,可我不想,不想你再殺人了。」
女子和獨角鬼互訴衷腸,場面顯得極為詭異。
更詭異的是,從頭到尾,那獨角鬼未曾開口說一句話,可女子似乎就與他對話一般。
而視野放到屋外,更大的庭院中,就不難發現,這裡倒了一地的人。
有丫鬟,有奴僕,也有護院,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也不知是生是死,更顯趙府詭異。
……
四海幫,總堂,
鄒五看了許澄帶來的信件,思索了片刻,就果斷道:「即是楚道長開口,我自是無不應允,兩位且先住下,我這就遣人出去打探消息。」
「那就,謝過鄒五爺了。」
……
另一邊,悅來客棧,對面。
成衣鋪子內,魏金奎領著魏方傑倚在牆角,窺探著對面的狀況,已是眉頭緊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而悅來客棧內,已是坐滿了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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