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詫異,周圍的人們爆發出一陣鬨笑,阿吾邊笑邊對我說道:「尚摩,你不要誤會,可憐在青海話里是可愛的意思。」我聽到這兒不禁大窘,好在大家並不太介意我的斷章取義,也許這也正是草原的寬容和豪爽。阿姨還在捧住我的臉不住的端詳我也不好動,直直地站在阿姨對面,我有些不自在,從小接受漢族傳統禮儀,與人初次見面時要恭敬沉穩,這樣直接熱情的表達方式一時適應不了。我忍不住向指導員哥哥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卻只是對我輕輕點點頭,來草原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卻發現草原上的人們特別善良直爽豪放,而且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這裡人們喜歡直視別人的眼睛,清澈的眼神里總帶著笑意。
過了好長時間阿姨才放開了我的臉,和藹地問:「丫頭,叫什麼?」我輕輕地回道:「海晏。」阿姨點了點頭:「你的爸媽給你的名字用心了。不過丫頭一看就是藏家丫頭還是應該有個藏家名字好些,等找到阿媽你就會有藏家名字,你可高興?」看我連連點頭大家笑得燦爛極了。
「我長得象藏族丫頭呀?」我挺好奇大家從哪裡看出來的,其實早在上學的時候我就常常被同學誤會是新疆維族,老是玩笑說我是賣羊肉串的我也懶得解釋,總是附和著他們說,「你們錯了,我不是賣羊肉串的,我是賣哈密瓜的。」誰知道今天玩笑真的成真的,如今所有青蔥歲月里的玩伴早已各奔西東,而我的人生也堪比鬧劇,身為女豬的我也早已經失去了玩鬧的心理,長了豬的腦子空有黛玉的心。
也許是看我愣神太久,阿姨以為我有些傷感了,用力把我來到懷裡抱住我:「丫頭,別想太多,我,我們大家都是你家人,可好?」我眼眶不自覺濕了,忽然又想起媽不讓我輕易掉眼淚的囑託,於是暗暗深呼吸又重新笑了出來。誰知這一切都被指導員哥哥看在了眼裡,聊了一會兒才知道阿姨一行人是鎮政府的工作人員,今天是來這裡辦公事的,可巧遇上了我剛好尋親。指導員哥哥拜託阿姨他們一起幫我尋找,阿姨答應的很是爽快,辦完了公事臨走的時候把我的資料一併帶了回去。送走阿姨我和指導員哥哥一起回屋,哥哥看看遠處的草原又看看我:「尚摩,別難過賽,勇敢些。眼淚不能輕易掉,明白賽?我永遠是你的阿吾,以後再來住我家賽。」我看著指導員哥哥的眼睛,那樣的清澈明亮,我突然覺得我心上的那片灰濛濛的東西隨風飄散無跡可尋了,我的笑容從這一刻終於有了溫暖的氣息。
這時民警哥哥從屋裡出來:「尚摩,走賽,咱們現在去青海湖。那邊找到一個條件符合的阿媽,咱們一起去看看。」「阿媽能聽懂我說話嗎?她會不會認出我?」我急切地問了好多問題,阿吾只是淺淺笑著說:「一會兒就知道了。」莫名地看著指導員哥哥沉穩的側臉,我的起伏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這時,民警哥哥也上了車,他不時看看我又偷偷地瞄著指導員哥哥,看的我莫名其妙,過了好久他才試探性問:「尚摩,你要是見到阿媽會不會問她當年為什麼不要你嗎?」他剛問完指導員哥哥就給了他一個狠狠地警告眼神,他只好低下頭假裝找東西。我認真的想了想才慢慢回答:「我不問阿媽任何問題,我只是想告訴阿媽我現在很好,我很想她。」民警哥哥很是詫異,「為什麼?」我把目光看向窗外,綠茵草原潔白羊群奔馳的駿馬一切美的那樣的不真實。風裡流浪的白雲在草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我回頭對著民警哥哥笑了笑:「阿吾,阿媽能把我生下來我就應該感激她了,事情過了這麼多年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恨任何人。要是真的見到阿媽,我一定會抱抱她,抱得緊緊的再也不鬆手。」民警哥哥楞楞地看著我不再說話了,車子在寬寬的公路上飛馳,我靠著窗戶睡著了,模糊中聽見阿吾們相互交談著什麼,指導員哥哥回頭把警服搭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