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長生 第十三章 沐浴(三)遇翩躚

    清晨,顧惜舟在房間裡打坐結束,緩緩收功。

    四年來,他勤奮修行,未曾荒廢一天。即便要下山做些俗務,回山以後也會在夜裡用功補回,從未懈倦。

    這樣堅持,一來是天性中的堅韌所致,二來也是不想辜負師長們的期望。得益於如此精進,顧惜舟修行境界提升得很快,而且自小帶著的肺疾也好了許多。

    他六歲開始修道,在同門中起步最早,因此總想著事事爭先。劍術也好,道行也罷,不奪個第一總是心裡難受。

    他也的確沒有辜負雲飛揚、黃裳和羊東籬的厚望,十六歲便摸到了飛劍境的門檻,已經能揮出劍氣。十六歲,羊東籬恐怕剛中解元,還沒想到日後會上山修道呢,可見人各有命。

    近來,顧惜舟加緊了修煉進程。只因前不久,有個弟子在開玩笑時帶上了黃裳,好像是在議論師娘年輕時的容貌。本也不算太過分,可他竟無名火起,把人家摁著打了一頓。

    等他恢復理智,對方已經被打斷了鼻樑,眉骨也被打開了。要不是眾師兄攔著,指不定給人打成什麼樣呢。

    之後,顧惜舟被送到司昭峰的懺堂里關了十五天。等他回安玄峰再遇著那被他痛扁過的弟子時,只覺得十分抱歉。

    那弟子見了他,也是心驚膽戰,多次拄著拐杖躲著走,怕是再也不敢開黃裳的玩笑了。

    朱廣白也在場,他向顧惜舟描述了當時的情景。據他所說,那時顧惜舟眼裡凶光畢現,面目猙獰,下手毫不留情,而且越見血打得就越興奮。

    顧惜舟深知朱廣白不會騙他。得知自己當時的兇相,卻是又內疚又害怕。雖然他也找到了那位被打的弟子道了歉,仍難心安。於是,這些天他努力打坐站樁,希望能夠調服心性。

    等他收了功打開房門,卻見朱廣白已經在院子裡邊吃邊等他了。打坐站樁時很忌諱被人打擾,因此在早上,朱廣白是不會去敲門的。

    「練完啦?趕緊去齋堂吧,我都等餓了。」朱廣白一邊吃一邊招呼顧惜舟。

    「你哪兒來的糖餅啊?」

    朱廣白嘿嘿一笑:「昨晚齋堂里順的。你餓了不?我給你也順了一塊兒。」說是「順」,其實只是拿了些昨天大家吃剩的,並不算犯盜戒。

    顧惜舟回道:「還是你留著吧,我想吃點熱的。」

    二人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齋堂。

    齋堂里東西不少,雜糧粥、湯餅、胡餅、煎餅、面油餅、餛飩餅、寒具、小食子、豆漿,一應俱全。二人打了些自己愛吃的,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用朝食了。

    「你們兩個,胃口越來越大了嘛。」

    二人循聲看去,卻是羊東籬也端著朝食,正在找位置。光陰荏苒,可得益於修道,他看著只是二十七八的模樣。

    「大師兄!」二人忙招呼道:「坐這兒唄!」

    羊東籬放下餐盤,一邊入座一邊說道:「吃完不夠的話,再去拿一些。你們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

    朱廣白顯得有些興奮,問到:「大師兄,今天宗門大比,你要上場嗎?」

    原來是六年一屆的宗門大比再度開始了。歷屆大比基本都在秋高氣爽的九月初八舉行,前前後後能忙半個多月。這段時間裡,天仁峰的崇文司會暫停弟子們的課程,以便他們隨時去金願峰的大演武場觀摩。朱廣白和顧惜舟自然也不例外。

    羊東籬答:「我下午上場。上午,還有些明鏡司的公幹要處理,門內出了一個魔道的細作。」

    羊東籬蒙掌門燭明真人青睞,特調遣於明鏡司任職。該部門位於司昭峰上,負責官司決劾及獄訟之事,也負責情報工作和特殊事務。

    二人從未聽聞這等事件,不免一驚。

    顧惜舟問:「我長生門收徒甚嚴,平日裡門禁也不算寬鬆,怎麼還能混進細作呢?」

    羊東籬嘆了口氣,答:「是家賊。那弟子小小年紀便進了山門,未曾想,竟然在平日下山活動時與自在門有了勾結,逐漸迷失本心,做了人家的細作。具體情況我不便向你們透露,你們聽罷也就權當沒聽過,莫要聲張。」

    二人連忙表態:「一定!」

    羊東籬叮囑道:「最近,魔道的動作不少。你們出門在外時也千萬多加小心。」


    金願峰,大演武場。

    此時的大演武場好不熱鬧,除了公務在身的弟子和長老,其他人怕是都來了。

    整個大演武場被劃分為九塊,正是九宮模樣。中宮坐鎮的是掌門燭明真人和其餘四峰首座,以及一眾長老。周圍直徑上百步的八卦宮位則作為比試的擂台,其內各有一名長老作為裁判。

    與兩年一屆的受籙大考不同,宗門大比時眾弟子用的是真劍而非木劍,再加上參賽者往往道行不低,因此保護弟子們的個人安全也尤為重要。

    參賽弟子先是去中宮向諸長輩報告,驗明身份後,由道行較高的長老施加金光神咒作為防護,減少受傷概率。長老們的道行多在參賽弟子之上,因此,他們施加的金光神咒基本能抵擋一次嚴重的傷害。如若護體金光被打破,便也算作敗北了。

    不僅如此,懸壺司的一些長老和弟子們也都在中宮候著,若參賽弟子出現任何傷勢,他們便會直接介入,進行急救。

    黃裳此刻正帶著幾位懸壺司的弟子來回跑動,為受傷的選手接骨止血。她在青蓮劍訣上已有不俗的造詣,眾弟子見她在場,便也心安了許多,好像認定了無論受傷多重,黃裳師叔都能給他們救回來。

    為了保護觀眾的安全,長老們也在每個擂台的邊緣布置了能夠阻擋劍罡和飛石的守護結界,並時刻維護。

    若擂台出現損傷,山水司的「土木阿兄」們則會登場,快速修復場地,確保大比能夠順利進行。各部門分工明確,倒像是為不期的大戰做著準備。

    這次大比聲勢不小,參賽弟子有數百人。弟子們抽籤為憑,被分入八大賽區,並捉對比賽,勝者進入次輪。如此進行到每個賽區只剩一人時,再舉行八人間的捉對比拼,直至決出狀元。

    此刻,羊東籬正在中宮向長輩們行禮。雲飛揚看見自己的愛徒來了,連忙高舉手臂,握拳疾呼,給他助威。羊東籬見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揮手示意。

    他的對手,是司昭峰杜仲,神霄劍訣傳人之一,道行頗深。這劍訣是司昭峰絕技,能馭世間五雷,威力絕倫。他們分別取得了各自賽區的頭名,此刻,正要決出一人參與半決賽。

    「與你並肩作戰多次,卻從未交過手。這一戰,你我務必要盡興啊!」杜仲顯得有些興奮,他深知這位在上屆大比中奪了榜眼的羊東籬也是同輩弟子中的翹楚,早就想試試手了。

    「杜兄抬愛了,我定當全力以赴。」羊東籬不卑不亢,氣定神閒。

    行禮過後,該長老們來加持金光神咒了。不過大比進行至此,參賽者也多是修為高深之輩,於是便改由四峰首座親自來加持。

    雲飛揚與司昭峰首座裴南星各自飛身到愛徒旁邊,掐訣念誦真言: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彼身!」

    這金光咒同樣傳自上古,雖有部分失傳,仍舊威力非凡。誦持之後,兩位首座各以劍指指向弟子,便見一股金光從他們身上順著劍指引渡到羊東籬和杜仲的身上。這金光如有性命一般在二人身上流布。

    二人向師父行禮致謝後,便躍上了擂台。

    只見羊東籬一襲玄色勁裝,腰間扎著紅布腰帶,英武非凡。杜仲則一襲赤色勁裝,腰帶與之同色,內襯白色交領汗衫,英姿颯爽。二人年紀相仿,又同樣器宇軒昂,實在引人注目。

    台下,各峰弟子將擂台圍了個水泄不通,安玄峰弟子也早已在擂台旁就位了。安玄峰眾人在這次大比中走到現在的,只剩下羊東籬了,一個個自然是激動非常,高聲吶喊著給大師兄助威。

    羊東籬聽見了,也笑著揮手呼應。自然,司昭峰的弟子同樣不甘示弱,大聲地給他們的師兄杜仲吶喊助陣。

    「哇你看那邊那位師姐,好,好生漂亮。」朱廣白拉著顧惜舟擠到了前排,卻一直向左打量著一名司昭峰女弟子。他面朝擂台,眼睛卻往左瞟,顯得有些滑稽。

    顧惜舟見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朱廣白還沒個正型,便沒好氣道:「咱大師兄都快開戰了,你能認真點嗎?」

    「不是,你自己看!」朱廣白用眼神點了點左邊。

    顧惜舟無奈,向左看去,卻一眼便看到了那位一身紅色勁裝的司昭峰女弟子。卻見她:

    其型玉立,躚若鶴之將飛,裔若鸞之欲動。赤袍輕軀,似霜葉籠冰輪,皓腕朱袖,如白露凝丹楓。皎澄兮若飛雪入紅爐,灼爍兮若朝陽映芙蓉。絳唇皓齒,雲鬟霧鬢,眉若遠山,眼似晨星,神瑩斂如深澗,氣韻逸如舟輕。

    她周身猶如籠著一層輕煙薄霧,似真非幻,不像塵世中人。顧惜舟竟是一時看得愣神了。

    那女弟子似乎也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顧惜舟先是趕緊把頭扭了回來,又暗覺這樣做太顯得心虛,自己又沒做錯什麼,便重新看回去。他笨拙地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之後又趕緊扭過頭來,心裡暗道:誒呀,我這是在做什麼。

    那女弟子也未在意,只是回過頭凝神看著台上。

    朱顧二人本來還在高喊著為羊東籬助陣,此刻倒是矜持了起來,像是想在她面前表現得體一些,即便這位第一次見面的佳人可能根本不在意。

    少年心事,青澀得緊。



第十三章 沐浴(三)遇翩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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