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印記 第69章 八方御風術

    柴房，又見柴房。

    陶立坐在柴堆堆成的『座椅』上，不由得深深懷念起素霓城的臥室來。跟大梁城比起來，素霓城雖然像是個沒見過市面的鄉下人，可是那裡卻有許多對他友善的人，也有許多關愛他的人。對於穿客陶立來說，那裡就是他的故鄉。

    結束了大半天的喧囂，陶立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小柴房裡。好在這裡雖然是在廚院兒，雖然是個柴房，但是也是廢棄一半的。春天來臨，柴禾都堆在院子裡，因此甚少有人進來搬柴，他也落得個清靜。此時正值午休，院子裡靜悄悄的，剛好讓他可以把早晨在餐廳看到的那一幕給好好的回味一番。

    輕輕閉上眼，那白衣少年的翩翩身影就浮現在陶立腦海當中。別誤會，陶立對男人不感興趣，不過倒是對白衣少年的那套如鬼魅似清風一般的身法相當的有興趣。

    印象中，那白衣少年只在其身後的空氣里留下一道殘影，人就瞬間到了想到的位置。當時陶立目不轉睛，竭力的想要看清楚他腳步的變幻，可惜那時候太混亂，其身法又太詭異，導致他根本沒看清楚。可自從來到太玄大陸，陶立就感覺自己無論從智商上還是體力上，都比之前成長了一大截，所以很是意外的變成了天才，也就漸漸具備了一個技能——過目不忘。

    當時陶立雖然沒看清楚少年步法的精髓，但一雙眼睛卻像是DV一樣，牢牢地把那一幕印刻在腦海深處，為的就是這一刻的來臨——可以靜靜地呆在某個角落裡，好好的回味。

    腦海中白霧翻滾，少年雪白的身影在其身後留下道道殘痕，如風、如魅。這身法變幻多端，分明看到他在身前，眨眼工夫就已經移到了身後。白霧瀰漫中，陶立努力的瞪大眼想要看清楚那少年腳下的功夫，可惜霧如影隨形，始終粘連在少年的雙腿上。

    一刻鐘、兩刻鐘……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不知不覺陶立已經這樣冥想了三四個小時，日頭西斜，月上柳梢，傍晚已經來臨了。陶立盤膝坐在柴堆上，渾身上下都是汗水，那衣服更像是被浸泡在水裡剛拎出來一樣。汗水滴滴答答，順著他的衣角落在柴河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這樣的冥想最是耗費腦力、精神力，而且越是高深的武技，所需要消耗的精力就越多，陶立想像的時候也就越吃力。正如現在，四個小時過去，在他腦海中幻想的世界裡，白衣少年身邊籠罩著的那層乳白色的霧氣才總算消退了一點，從原先覆蓋在膝蓋以上，到如今已經退到腳踝部位。

    雖然地上依舊有一層白霧，但是陶立卻能夠把少年腿部的運動、變換都看的清楚。這是一場精神力和毅力的戰鬥，陶立正拼命的把記憶中的少年動作拆分、剝離開來。而經過連續四個小時的奮戰，如今那少年的動作在陶立眼裡，已經沒有之前那般鬼魅不可捉摸，而是變慢了幾分，殘影也是顯出了本來模樣。

    快，的確是快，快如風，似閃電，以至於前一秒鐘光線灑落所造成的影子還未曾在視覺上消失，下一道影子便又生成，如此連貫，便成殘影奇觀。可現在，這殘影已經被剝離，從一道連續的殘影，變成一道道淡淡的影子。而從少年這些影子的身上，陶立悟出了一絲奧義。

    陶立那緊閉雙目、滿是汗水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領悟後的笑容。驀地，他睜開雙眼，一滴汗水從他眼皮上滴落，順著眼珠滾落下來。鹹鹹的汗水打的他眼睛發澀，可他顧不上去擦一把汗，居然直接從柴堆上跳了起來，在柴房空地上開始演練那套『偷』來的身法。

    雙肩微抖，腳步輕挪，轉瞬間陶立就從牆邊移到門口，而他身後，一道淡淡的影子也是逐漸的生成，只是沒有那少年純熟，也還沒形成那道殘影。雖然如此，陶立的身法還是快的不可思議，比之溪流步，不知強出多少，可見這套武技應該至少是屬於武士境的武技，並且不知為什麼，陶立總感覺這套武技沒有其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唔，有趣。」陶立抿嘴點頭，「似乎是大有來頭，有背景可挖，我最喜歡有背景可挖的東西了。」他自言自語著。

    再一個挪移，陶立已經出了柴房的木門，來到院子裡。此時廚院裡靜悄悄的，晚飯早已開始。早飯吃了個饅頭，午飯在靈壺宗吃了一頓，到現在陶立也沒感覺到肚餓，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這套武技上。此時他就像是一個剛剛掙脫束縛的小狼，撒歡的在院子裡奔跑著，隨著他步法的熟練，其身影也越來越淡，速度更是越來越快，最後在身後帶起一道清風，每到一處都是呼嘯而過。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陶立才停下腳步，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上亦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此時腹部魂海內，武魂翻騰，魂海微熱，那種舒服的感覺讓人無法言說。

    「咳咳！」廚院門外，傳來一聲咳嗽，光聽這聲音，陶立就能判斷出這人不是生重病就是受重傷，反正是離死不遠了。

    「奇怪，千秋閣還會有人生病、受傷？」陶立好奇的猜測著，忽然間想起一個人來。

    邱伯，早上為了護主，硬挨了劉連步一掌。當時陶立就感覺這老人家或許要糟糕，那一掌絕對會要他的老命。而這時候，院門處閃進一條佝僂的身影，那正是邱伯。

    邱伯手裡端著一口小鍋子，一瘸一拐的走進院子，朝廚房奔去。在距離陶立兩三米遠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裡還有個人，於是討好似的向陶立笑著：「這位師兄您好……」

    「老人家，無須如此，我也不過是從素霓城千秋閣過來寄宿的過客。」陶立連忙說道。對於這位忠心護主的老者，他心裡有著無比的尊敬，與身份無關。

    「咳咳！」邱伯很是劇烈的咳嗽了一通，釋然道，「原來小哥也是從外地來的，唉！我是來為我家少爺做飯的，他們……」

    「我懂，老人家，廚房就在那邊。」陶立連忙為邱伯指路。

    邱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多謝啦，你心眼真好。」

    「可是老人家，你的身體沒關係麼？」陶立盯著邱伯問，那張蒼白的面孔上毫無血色，就如同一張白紙，那眼神暗淡無光，仿若死人。

    邱伯慘笑著搖搖頭：「無所謂啦，只要我家少爺能在這裡進修，獲得突破，無論我發生什麼事都無所謂了。」說著，他就腳步蹣跚的往廚房走去。

    陶立頓了頓，開口道：「等一等！」

    邱伯停住腳步，轉身看著那沖自己疾奔過來的少年，面色一愣，大驚道：「你……你怎麼會八方御風術？」

    「呃……」陶立這才察覺自己是在下意識的情況下使出了剛學的步法，倒是被這邱伯給識破了。

    邱伯臉色變得有些警惕，死死地盯著陶立：「回答我啊。」

    「實不相瞞，早上的時候我也在場，看到你家少爺使出的步法，就感覺很有趣，便記了下來……」陶立抹了抹鼻尖，如實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這是他養成的習慣了。邱伯是個老實又忠誠的家僕，對這樣的人自然沒必要遮遮掩掩，反正武技這回事總歸是藏不住的，早點戳破倒也沒心理負擔。

    邱伯啞然，他張了張嘴，對陶立的說辭有些懷疑，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似乎是那麼回事：「原來是這樣，我說呢，我們嚴家的武技密不外傳，少爺又是九代單傳……不對！」忽然間他想到一件事，正是這件事讓他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來。

    做為在嚴家工作了幾十年，伺候了三代主子的老人，對於嚴家八方御風術這門武技簡直是了如指掌。單傳、秘傳不說，這還是一門殘缺的武技，可究竟殘缺在何處卻沒有一位主子說得清，因為每個人練後都感覺很好。米亞城嚴家，也正因八方御風術而有了風之家族的外號。

    邱伯確信不會有外人能偷走武技秘訣，也確信不會有人隨便看兩眼就能看明白，因為數百年來，不知多少人慕名而來，卻最終懊喪而歸。這其中不乏天資絕佳的天才，也有那心懷不軌的惡人，但無論哪個，都不曾成功。眼下這少年居然說他不過是早上看了一眼就學會了，這可能嗎？

    老人家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一時間居然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步法，確實是八方御風術無疑，秘籍也絕無外泄可能，因為都是口口相傳，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想來想去，邱伯感覺似乎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眼前這孩子是個怪物，記憶力驚人，理解力超群的怪物。

    與邱伯不同，陶立沒有過多的把精力投放在自己是怎麼獲得步法秘訣這件事上。其實他感覺自己只是具備了形，完全沒具備神，然而光是一個形就已經快的讓人吃驚了。神需要秘訣來支撐，沒有秘訣就只好慢慢的琢磨。現在陶立關注的，是眼前這老人家的生死安危。不管怎麼說，自己學了人家的八方御風術，不做點什麼似乎會有些愧疚。想到這裡，陶立走上前，把住老者脈門。

    「啊，你要做什麼？」邱伯下意識的閃避。

    「別害怕，我不會害你，只是略通醫術，想幫您看一看。」陶立微笑道，「早晨受的傷不輕呢，不過好在是千秋閣的武技所傷，做為千秋閣弟子，多少還是懂一些的。」說著，他抹了抹戒指，從中取出一枚亮晶晶的、杏子大小的綠色藥丸。

    「這個返氣丹，第一次吃二分之一粒，第二次吃四分之一粒，第三次吃八分之一粒。每天傍晚時分服下，連續三天，如果吃了三次還有不適的感覺，那就再來找我要。」陶立道，「哦，現在正是時候，邱伯你剛好可以把第一次的藥給吃掉。」

    返氣丹並不能真正救回邱伯的命，不過卻可以延續他的生命，直到陶立研究出究竟該怎麼辦為止。而他之所以沒有告訴老者實情，也是怕他瞎想擔心而已。陶立熟練的把藥丸分成兩份，遞給邱伯一分，而邱伯則是下意識的張開嘴，把藥吞下，瞬間感覺一股清涼沖向自己的身體深處，將鬱結的那一塊痛處包圍起來。說來也怪，原本喘不來氣的他，在服藥的瞬間就感覺呼吸順暢許多，痛處也沒那麼痛了。

    邱伯還沒從八方御風術的震驚當中清醒過來呢，又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他甚至連一個謝字都來不及說。

    「呵呵，我去溜達溜達，您去做飯吧。」陶立把藥塞給邱伯，便擺擺手慢吞吞的走了出去。練了一下午功，是時候出去放放風了。

    邱伯目瞪口呆，立在當場，只呆呆的看著陶立的背影，過了好一會才暗暗的想道：「這孩子……我原以為我家少爺就已經是個天才中的天才了，可跟這孩子比，少爺簡直就像是個嬰兒啊……嗯，我得讓少爺跟他做朋友，兩個人互相照應才是……」

    大梁城西北角。

    這裡是屬於傭兵的世界，一座座巨大的宅院隸屬於各個傭兵團。一流傭兵團或許會有三五座宅院，二三流的傭兵團則可能只有一座甚至一座都沒有，只能依靠租賃來解決手下傭兵的住宿問題。

    因為到處都是傭兵，所以這裡就被稱作兵人巷。在兵人巷深處，有一座古老幽深的院子，這院子屬於金斧傭兵團，這隻傭兵團可謂是傭兵界的老大，占據了絕對的地位，在各傭兵團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暮色四合時，金斧傭兵團的大院就點起一盞盞燈籠，三五成群的傭兵開始夜巡。就在最大的一個客廳里，上首坐著一個人。這人面堂紫紅，身穿近似鎖子甲，一臉的絡腮鬍子配上那些滾刀肉，讓他在燈光下看起來格外陰森，他就是金斧傭兵團的團長沙朗。

    「你再說一遍。」沙朗咬牙，刻意壓制著聲調說道。

    沙朗面前站著一個傭兵，這是他手下最沒出息的傭兵之一。每一次出外執行任務，這人都只能做些望風放哨的工作，好在他比較會躲，眼力又好，放哨放的不錯，因而才沒被解僱。

    「團長，我沒看錯，就是那小子。」那人道，「就是他殺死了您弟弟，若不是我躲起來望風，只怕連報仇的機會都沒了。」

    「哼！給我打探清楚！」沙朗握緊拳頭，「殺死沙豹，就等於割了我一塊肉！不管是不是他，都要儘快做掉，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是！」那傭兵連忙點頭，在獲得許可之後他匆匆退下，來到院子裡，一陣夜風吹過，他才感覺渾身都已被汗水澆頭，「呼，好在我記住了他的面龐，不然這一回老大真要拿我祭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