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風馬上就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說到打游擊,還得有一塊固定的活動區域。
否則,再能征善戰的軍隊也只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註定無法長久的。
林風又說道:「不過徐兄,既便是打游擊,也終歸得有個基地吧?你說,我們選哪個地方做基地比較好?」
徐銳便從挎包里取出一張地圖。
這張作戰地圖卻是徐銳從一個鬼子軍官那裡順過來的。
徐銳將地圖在地上攤開,然後指著地圖對林風說道:「林兄請看,這裡是南京,南京失守只怕是早晚之事,小鬼子在攻占了南京之後,下一步必然會沿著津浦路北上徐州與華北日軍會合,再接下來,還會沿長江西進進攻武漢。」
林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徐銳的這個判斷還是認同的。
徐銳手指著地圖某處說:「這裡是大梅山,大梅山東鄰津蒲路,南臨長江水道,我們只要控制了大梅山,小鬼子無論是從津浦路還是從長江轉運軍需物次,都處在我們的攻擊範圍內,守著這兩條水陸交通線,我們還愁沒有軍需給養?」
林風的目光落在地圖上,點頭道:「這大梅山倒真是個好地方。」
「還不止這個。」徐銳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大的圓圈,接著說道,「等到將來我們暫編七十九師恢復了元氣,或者變得更強大了,我們甚至可以控制整個大別山區,到那時候,北邊的隴海路,西邊的平漢路也將處在我們的攻擊範圍之內!」
林風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已經完全被徐銳描繪的遠景所吸引。
如果暫編七十九師真能夠在大梅山站穩腳跟,並且發展壯大,自然好過回到戰區受長官部的夾板氣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
然而,林風才興奮了不到半秒,徐銳立刻又給他澆了盆冷水。
徐銳說道:「不過林兄,請恕我直言,以暫編七十九師現如今的狀況,不要說北渡長江天塹去大梅山,就連擺脫無錫的鬼子追兵都夠嗆,萬一明天遭到空中偵察,哪怕就只攆上來一個步兵中隊,你們只怕也是在劫難逃啊。」
徐銳這話,是誇大其詞,作為一名行伍出身的特戰兵王,作為一名從南京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他有的是辦法將暫編七十九師的殘部帶到大梅山,如果連這點都辦不到,徐銳好意思自稱兵王,好意思自稱南京軍事學院高材生?
徐銳只是不願意帶著一群士氣低落、裝備匱乏的潰兵去。
徐銳要的是一支士氣高漲、鬥志昂揚並且裝備精良的嗷嗷叫的精銳部隊,這樣的一支部隊無論到哪都能很快打開局面。
所以,必須帶著暫編七十九師的潰兵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林風聞言不由得蹙緊眉頭,然後回頭往院子裡看去,只見聚集在院子裡的殘兵大多衣衫襤褸,不少殘兵的膠鞋已經破舊不堪,連兩個大腳趾都露在外面,更有甚至,還有許多殘兵居然是兩手空空,身為一名軍人,居然武器都不見了。
裝備匱乏,彈藥更是奇缺,林風剛才已經清點過,除了他和徐銳帶回來的那二十來個殘兵因為繳獲了日軍的武器裝備,算得是彈藥充足之外,其餘的每人備彈還不到五發!五發子彈,夠幹什麼?甚至連一次最低烈度、最小規模的戰鬥都組織不起來。
就這,這還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這些殘兵的精神狀態。
林風一眼看過去,發現除了跟著他和徐銳突圍出來的幾十號殘兵,其餘的四百多殘兵無一例外都耷拉著腦袋,臉上流露出來的也全都是沮喪的表情,很顯然,這次無錫之戰已經給暫編七十九師的士氣造成嚴重摧殘。
這樣的一支部隊,簡直毫無戰鬥力可言。
徐銳說道:「林兄,如果不解決士氣問題,我們根本到不了大梅山!」
「這個我又何嘗不知?」林風嘆息一聲,說,「問題是,不經過長時間的整訓,根本就無法恢復士氣,可現在我們根本沒有整訓的條件。」
徐銳說道:「誰跟你說,要恢復士氣必須經過長期整訓?」
「難道我說的不對麼?」林風愕然道,「不整訓,如何恢復士氣?」
「當然不對,整訓從來就不是恢復士氣的最優選擇!」徐銳嘿然說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在哪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怎麼吃的虧就怎麼找回來,這才是軍人該有的血性,這才是提振士氣的最有效手段!」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在哪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
「怎麼吃的虧就怎麼找回來?」
林風被徐銳擲地有聲的話語說的心神激盪。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林風卻又說道:「徐兄,你的意思我懂,打勝仗,的確是恢復士氣的最有效手段,問題是,我們現在武器彈藥極度匱乏,就連一次最低烈度、最小規模的戰鬥都組織不起來,又怎麼可能做到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為什麼不可能?」徐銳說道,「你嘗試都沒有嘗試過,怎麼就知道不可能?」
林風聞言不由心神一凜,記得剛遇到徐銳時,徐銳提出聚沙成塔,恢復暫編七十九師的指揮系統,林風也說不可能,但徐銳卻說有可能,而最終的事實證明,徐銳是對的,雖然聚攏的殘兵只有區區四百多人,但是暫編七十九師的確恢復了指揮系統。
或許,徐銳真能帶著暫編七十九師的殘兵再打個勝仗,再創奇蹟!
徐銳又道:「林兄,我還是那句話,你相信我嗎?你若相信我,就把部隊交給我,我向你保證,等明天天亮,就還給你一個嗷嗷叫的老虎營,而且,還是一支裝備精良、彈藥充裕的部隊,一支戰鬥力槓槓的部隊!」
林風深深的看了眼徐銳,沉聲說道:「好,我相信你!」
「那就交給我了。」徐銳嘿然一笑,轉身大步走向那群殘兵。
徐銳穿過迴廊,大步走到書院正門的台階上站定,然後對著天井、兩側迴廊里或坐或躺的數百殘兵大喝道:「起來,全都起來!」
跟隨徐銳突圍出來的幾十號殘兵便紛紛起身,一個個神情振奮。
不過,剩下的四百多個殘兵卻根本無動於衷,他們不認識徐銳。
徐銳的眸子裡頃刻間浮起懾人的冷焰,喝道:「你們耳朵里塞驢毛了,起來,全都給老子站起來!」
終於,有少數殘兵不情不願的站起身。
不過,更多的殘兵卻仍然是無動於衷。
甚至,還有幾個刺頭跟徐銳頂上牛了。
「丟,這衰仔是從哪鑽出來的?」
「丟雷老母,吼啥吼,就你嗓門大?」
「趕緊的給老子閉嘴,不然要你好看。」
「再敢咋呼,信不信老子把你蛋黃擠出來?」
好幾個殘兵轉身回頭,向徐銳射過來凶神惡煞般的目光。
林風皺了皺眉,正要過來喝止卻讓徐銳一個眼神制止了。
徐銳嘴角露出了一抹磣人的獰笑,當年在部隊當教官時,收拾過的刺頭何止百數?眼前的這幾個殘兵跟後世那些上過戰場殺過人,並且各科軍事技能全優的刺兒頭比較起來,簡直不算什麼,至少在軍事技能層面,完全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連那些個刺兒頭都讓徐銳收拾得不要不要的,何況這幾個殘兵?
「還挺橫。」徐銳步下台階,腦袋微微前傾,居高臨下近距離盯著一個殘兵眼睛,冷森森的說道,「想必你自認為自己一定很了不得了,倒想請問,從上海到無錫,這一路,你一共幹掉了多少個鬼子?」
殘兵也上前一步,昂著腦袋,更近距離回瞪著徐銳,說:「老子幹掉的鬼子不多,但是肯定不比你少。」停頓了一下,殘兵又梗著脖子厲聲喝道,「你聽好了,從上海到無錫,這一路上老子一共幹掉了八個鬼子,八個!八個!」
一個人就幹掉了八個鬼子,對於一個普通國*軍將士而言,的確很難得,要是每個國*軍將士都能幹掉八個鬼子,小鬼子根本就別想打進中國,然而,現實卻是極端殘酷的,現實的情形是,一個鬼子通常能幹掉十幾個國*軍。
「八個鬼子,還真不少。」徐銳回頭喝道,「大樹!」
「有!」坐在一邊休息的楊大樹迅速起立,大聲回應。
徐銳的目光像刀子般楔入那殘兵眸子裡,頭也不回的對楊大樹大吼道:「告訴他,就今天,就在無錫城,老子一共幹掉了多少鬼子?」
楊大樹挺直身板,大吼道:「報告長官,就今天,就在無錫城內,你一共幹掉了二十八個小鬼子!」
「聽清楚了?」徐銳冷笑。
「這不可能!」殘兵勃然色變。
另外的幾個刺頭也是面面相覷。
「我可以作證,他的確幹掉了二十八個鬼子。」林風大步上前,冷厲的目光從幾個刺頭臉上掠過,又說道,「再向你們鄭重的介紹一下,這一位是徐長官,徐銳,剛從德國布蘭登堡特種部隊訓練營學成回國的兵王!」
「徐長官?布蘭登堡特種部隊訓練營?」幾個刺頭霎那間全懵了。
有林風這個參謀長出面作證,這幾個刺頭自然是再無一絲的懷疑。
徐銳卻不依不饒的盯著那個殘兵吼道:「才幹掉了區區八個鬼子,就拽成了這樣,老子幹掉了二十八個,又該拽成啥樣?」
殘兵羞得無地自容,再不敢正視徐銳冷厲的眼睛。
徐銳的目光遂即離開那個殘兵,轉向所有的殘兵,接著厲聲大吼道:「還有你們,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讓鬼子干成什麼球樣了?一個整師,超過六千人,讓鬼子幹得就剩下這區區三四百號殘兵,你們還有臉在這跟我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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