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峨嵋月已經掛在了中天,四下里只聽到不知名的草蟲兒在鳴叫著,初夏時節山裡的夜風吹著人的身上顯得清涼宜人,如果沒有敵人的出現,這應該就是一個十分靜謐而美好的夜晚。[燃^文^書庫][www].[774][buy].[com].v.om
古力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思來欣賞美麗的夜色,遠處的山巒有如波濤一樣起伏著,黑黑的透著一股莫名的恐怖,撲面的山風裡此時又混雜著一股焦灼的味道,不知道敵人又在哪裡放了火,又在哪裡開了槍。
「就在前面!」老畢低聲地告訴身後的古力和阿布達比。他們淌過了一條小溪,爬上了一個山坡,在山坡之下便看到了一片火光,那裡原是一個座落在小盆地里的山村,此時顯然已經被鬼子占領,那些火光是他們點著了幾座茅草房,便是在山坡之上,也能聽到下面偶爾傳來的鬼子的倭語。這裡離著洞口城並不遠,位於城北,應該是一處隱蔽而且不錯的駐營地。
在山坡上觀察良久,古力帶著兩個人向那個山村靠近,還未進入村中,便見到一小隊十餘個鬼子押著個被縛的人從村子裡面走了出來。
三個人急忙閃身在黑暗裡,看著那隊鬼子兵走過去。
「奇怪!」阿布達比在古力的耳邊嘟囊了一句。
「有什麼奇怪的?」古力回頭低聲問著他。
阿布達比道:「這個人好象就是我們剛才在洞口街上看到的那隊鬼子兵,這個人也好象就是那個人。」
古力點了點頭,的確,這應該就是剛才他們在街上遇到的,只是這個被鬼子抓住的人又是哪一個呢?鬼子從洞口押著他來到這裡,又將他從這裡押出來,要去哪裡呢?當下,好奇心驅使著他很想看個究竟,於是道:「走,我們跟過去看一看reads;!」
「嗯!」阿布達比也點著頭,他也和古力一樣很是奇怪。
這隊鬼子兵押著這個人,沿著來時的路又向洞口城走去,只是在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卻停了下來,然後拐入了旁邊的一個山坡之上。到達了坡頂之後,一個鬼子押著那個被抓的人來到了樹林邊上的一棵大樹之下,命令著這個人跪下去,但是這個人很是倔強,死硬地挺立著,任那個鬼子如何踢他就是雙腿崩直,毫不屈膝。
「這倒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古力不由地嘆息了一回。
「鬼子這是要做什麼?」阿布達比不解地問著。
「這還要看嗎?鬼子是要處死他!」古力告訴兩個人。
阿布達比一驚,由不得地道:「雷大哥,咱們救他一救吧!」
古力怔了一下,有些猶豫,畢竟他們是來奪藥的,不想再節外生枝,但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面對著鬼子就要舉起的屠刀,如何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胞就這樣人頭落地。當下,他點了點頭,數了下當面的敵人,道:「救他不容易,我們面前有十個鬼子,該想個辦法才好。」
阿布達比道:「我到對面去開槍,打死他們兩三個人,吸引他們過去抓我,你和老畢乘機衝過去,把那兩個鬼子幹掉,就可以救下那個人,然後跑進樹林裡去,回頭我們在對面的山頭上見面。」
古力吃驚地看著阿布達比,仿佛是在看一個怪物。
「你怎麼了,用這種眼光看我?」阿布達比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這樣地問著。
古力笑了笑,道:「行啊你個狗熊,也知道動腦子了?」
阿布達比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怎麼也狗眼看人低呀!」
兩個人笑了一回,阿布達比跑開了,大家分頭匆匆去做準備。
那邊,鬼子還在折騰著那個被押的人,硬是將那個人按倒在地上,但是這個人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是不跪下去。那個鬼子氣得破口大罵,又過去一個鬼子將這個人拉了起來,還是踢著他的小腿,想要讓他跪將下去,這個人依然頑強得挺立著。[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另一個鬼子急了,拉起槍栓,對著這個人的小腿肚子「崩」地便開了一槍,這個人一聲慘叫,跪倒在地,那些鬼子卻覺得十分好玩,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人恨之入骨,強咬著牙關,又努力地站了起來。
躲在黑暗裡的古力看得真切,心中暗自佩服著這個被鬼子抓住的人,此時要救他出來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鬼子終於失去了耐性,後面一個看似個小頭目的傢伙不知道喊了聲什麼,前面那兩個正在戲耍的鬼子如同聽到了什麼命令,齊聲應著,其中一個鬼子已經把槍頂在了這個又站起身來的人的頭上,寂靜的夜裡,古力聽到「咔」的一聲響,那是這個鬼了拉開了槍栓。
古力心裡正在著急,暗恨著阿布達比怎麼還不動手,生怕已經來不及了。正在古力擔心的時候,卻聽到「砰」的一聲槍響,在靜謐的夜裡傳得分外響亮。隨著這一聲槍響,古力看到鬼子中一個黑影應聲而倒。緊接著又是一槍,又一個黑影倒在了地上。古力暗暗折服,一六九團里的神槍手真是如雲,這個看著傻頭傻腦的狗熊一般的人物,卻原來有著這麼好的槍法,他卻並不知道,在這個團里,除了團長張賢之外,就論槍法來講,阿布達比已經是無人能出其右了。
鬼子顯然被這兩聲槍打蒙了,半晌才明白過來,一個鬼子當先向著對面的樹林中射擊起來,樹林中阿布達比又開了兩槍,卻什麼也沒有打中,鬼子包抄了上去,想要抓住樹林中的那個偷襲者。這正是古力想要的,於是,他趁著那些鬼子向對面而去的時候,已經悄悄地帶著老畢從這邊的樹林中靠進了那兩個要行刑的鬼子。這兩個鬼子也被剛才的槍聲所吸引,正轉頭看向後面的樹林。古力與老畢如潛伏了許久的猛虎一樣撲身而出,古力手中一把匕首準確無誤地捅入了一個鬼子的心口,而老畢也撲倒了另一個鬼子,掐住了他的脖子,與之扭打了起來。古力到底是受過訓練的,身手敏捷得許多,在將第一個鬼子放倒之後,他搶身而上,將翻轉半天,正把老畢壓在地上的第二個鬼子一腳踢倒,縱身而上,又是一匕首,捅在了這個鬼子的胸口,這個鬼子嘶聲大叫,那聲音就如同是一隻將被屠宰而垂死的豬嚎。
古力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這個鬼子的大叫肯定已經驚動了剛才追出去的敵人,兩個鬼子返身回來,俯著身跑一陣,又蹲下來向這邊射擊,他已經感到耳邊飛過去的子彈嗖嗖直響。
「快走reads;!」古力知道不能戀戰,只好放過那個未死已經受了重創的鬼子,拉起了剛才被那個騎在地上的老畢,兩個人奔到那個被押的人身邊,也不及細看,老畢背起了他向樹林中跑去,古力回身向著追來的敵人用衝鋒鎗打了一梭子子彈,那兩個鬼子連忙趴到了地上,他們就趁著這個眨眼就逝的機會,縱身跑進了樹林,在林中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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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力不由得佩服這個老畢,這位當地的老鄉背著一個受傷的人,跑起來絲毫不比他差,不一會兒,已經把鬼子甩出了老遠,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對面的山頭,這裡是他們和阿布達比預約的匯合地。
不一會兒,阿布達比也從另一邊跑了過來,遠遠就和他們打著暗哨,學起了貓頭鷹的叫來,他是生怕被自己的人錯擊了。
三個人總算碰面了,都沉沉地喘著粗氣,剛才就好象是在做夢一樣,大家都從死神的面前走過,又都成功地回到了陽間,尤其是這個老畢,從來就沒有幹過這種鋌而走險的事,此時想起來,還覺得陣陣得後怕。
直到半天之後,三個人才反應過來,這才想到了被自己救過來的人,這個時候,這個被救的人已經被老畢放倒在了草地上,他顯然已經昏迷了過去,很是安靜。
借著微弱的月光,古力湊下臉去隱隱看到了這個人的臉,他還戴著一副眼鏡,這個眼鏡圓圓大大的戴在他的眼前,兩根粗粗的皮筋拉著鏡框箍在了腦後,只是看到這副眼鏡還未看到這個人,古力便已經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等到再細看他的臉,他不由得驚叫出了聲來:「史專員?」
阿布達比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雷大哥,你認識他?」
古力點了點頭,告訴他:「這個人是湖南第六行政督察署的副專員,他叫史平,奇怪了,他怎麼還沒有離開洞口,還被鬼子抓住了?」
這確實有一些讓人難以琢磨,古力現在還記得當初這個史平去找張賢的時候,那時他就在張賢的身邊,這個史專員想讓張賢派兵為他運走三百噸精銻,那個任務便是讓傻子想也知道是不可能完成的,因此張賢毫不猶豫地將之拒絕了,當時這個鬍子巴渣的大男人,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失聲痛哭了起來。也許是因為他的執著,令在場所有的人都印象深刻,所以雖然在黑夜裡有月光之下,也可以讓古力一見面就把他認了出來。
老畢跑到小溪邊,用手捧來了一捧水,古力摘下了史平的眼鏡,讓老畢把水淋在了他的臉上,半天,這個史專員才悠悠地醒轉了過來。
看到史專員醒了過來,古力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同時想到了什麼,把手中的眼鏡遞給了阿布達比,又對他道:「老熊,這個人先交給你,你把他帶到花山,我要和老畢先去查一下鬼子的醫院。」
阿布達比愣了愣,不解地問道:「難道他們的醫院不在剛才的那個村子裡嗎?」
古力肯定地搖了搖頭,道:「那裡應該是他們的指揮部,不是醫院。」
「哦?」阿布達比還是不明白。
古力看了看這個剛剛醒轉的史專員,道:「鬼子在洞口城抓住的他,會把他押到哪裡去?」他問著,同時看到阿布達比有所明白,這才又道:「對,洞口城裡能抓到一個戴眼鏡的人,呵呵,顯然與當地人不一樣,他們當然會把他押到他們的上峰那裡,由他們的上峰來審問。不過,顯然他們的上峰認為這是一個沒有用處的俘虜了,所以才會讓那些鬼子把這個人處決掉,你說對嗎?」
阿布達比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聽到史專員自己的解釋,但是雷參謀分析得入情入理,也不由得他不信。當下他又問道:「既然那個村子不是鬼子的醫院,那你又去哪裡去找呢?」
古力卻神秘地一笑,道:「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有了嚮導,他們會帶我們去的。」
「嚮導?」阿布達比愣了愣,看了看老畢。老畢卻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敵人的後方醫院會在哪裡,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剛才帶他們去看的那個村子。
「當然不是他了!」古力笑道:「我說的是剛才被我們打傷的那些鬼子!」
阿布達比的眼睛驀然一亮,馬上反應了過來,也笑了起來:「對呀,我剛才就打中了四個鬼子,你們也搞定了兩個,怎麼也會有傷員,只怕傷得也不輕,他們肯定會馬上送這些傷員去他們的醫院的,我們只要跟著他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鬼子的醫院所在!」
古力這才點了點頭,對著老畢道:「我們快快過去,不然晚了只怕這些鬼子都跑沒影了!」
老畢答應了一聲,跟著古力向著剛才的地點跑去。
阿布達比雖然很想跟著他們過去看看,但面對這個被自己救過來人史專員,也只能聽從古力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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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專員費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並沒有死,而是被人搭救了。
「喂,你還能走嗎?」阿布達比這樣地問著面前的這個地方官。
史平怔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扶著一棵站了起來,可是剛剛抬了抬腳,卻又鑽心地痛了起來,不由得「啊」地喊了一聲。
「不會吧!」阿布達比這樣地道:「你的小腿只是挨了下子彈,又沒有傷到你的骨頭,我還幫你包紮了,就痛得你這麼樣地叫,哼,這也是了,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是這樣,走路都懶得走,如今你受了傷,當然更是走不動的了!」他自小就對地方官員深惡痛覺,雖然當兵這麼久了,一直讓他無法改變他的這種看法,當初在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的身份時,他還很佩服史平的骨氣,如今知道了他是這個地方的地方官時,反而讓他有些看不起了。
史平看了他一眼,雖然此時阿布達比穿的是便衣,但是從他那趾高氣揚的氣質上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當兵的,何況一開始的時候,阿布達比為了免除他的誤會,就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了他自己的身份。他接過阿布達比遞過來的眼鏡,再一次戴在了頭上,還算好,這副玻璃眼鏡在隨同他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磨難,竟然沒有破碎,只是上面有些花,擦一擦完全沒有影響。如果沒有這副眼鏡,史平真要當一個睜眼瞎了。
「走吧,還是我背著你吧!」阿布達比只得無奈地道,走到史平的身前,不由分說,已經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背上,摸著來時的小路,向著花山而去。
「謝謝你呀!」到這個時候,史平這才用他酸酸的上海腔由衷地說了一聲。
阿布達比卻一聲苦笑,道:「我真不明白,你一個讀書人,就算是當了個破官,不在洪江好好地享受,卻跑到這個前線的小城裡來,到底是為了哪般呀!」
史平怔了一下,很不愛聽他的這番話,當下正經地道:「我是湖南省第六行政督察區的副專員,不是破官?你知道什麼是專員不?比縣長還要大的reads;!」
阿布達比卻是冷笑,揶喻著:「我看你這個官是新當上來吧?還沒有過足官癮吧?要是一個正經八百的大官,誰會到這個窮鄉僻壤來呢?這裡還是前線,我們與鬼子來回爭奪,你呀,肯定是別人不願意來,才派你來的!」
史平又怔了一下,不解地問道:「咦,你怎麼知道是這個樣子?我也沒有告訴過你呀?」
阿布達比噗哧一聲笑出了聲來,自嘲地道:「我們當兵的原來以為都是炮灰,呵呵,沒想到你們地方上當官的也會成為炮灰!」
史平也嘆了一口氣,這才道:「老實告訴你,我可是留過學的,我會四個國家的語言,原來是在省府里作高級文書的!」
「呵呵,也不過是一個書呆子吧!」阿布達比依然諷刺著。
史平只當沒有聽到,繼續說著:「抗戰後我被調到了第六行政督察區,當高級秘書,我可是一點點幹上來的,又作了三年的副秘書長,又作了三年秘書長,只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到洞口來,所以上面便提拔我作了這個副專員,專們分管工業。第六行政區工業不多,只有這麼一個冶煉廠,我必須要保全他。」
「我看呀,你其實就是一個倒霉蛋,替罪羊!」阿布達比肯定地道。
史平卻道:「隨你怎麼說吧,只是我想,這件事總要有人去做,如果誰也不來做,那不是白白地便宜給了東洋鬼子了?」
「呵呵,你都做了些什麼了?」阿布達比又問著。
史平很是自豪:「我在鬼子來臨之前,我只有十幾天的時間,親自安排著把這麼大的一個冶煉廠搬遷了,把那些高爐撤走了,把那些機器也運走了,沒有把這些留給東洋鬼子。」
聽他這麼一說,阿布達比又不由得對他的敬佩了起來,隨口贊道:「嗯,這麼短的時間,你做得不錯!」
「可是……」這個史專員又有些無奈地道:「可是我還沒有把冶煉出來的三百噸精銻運走,留在這裡讓鬼子發現,我真得不心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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