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同舍的舍友們整理完畢,站到了房間外面的院子後,張五一走進房間內巡視了一邊,才出來關上了房門。筆神閣 bishenge.com
張五一所住的院子,是一間普通的三合院。東西兩廂各有五個房間,全都住滿了人。
北面還有三間正房,但是現在全部空著。每個院子都有一個字號,按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十六個字來排列。而院子內的房間按照1-10號排列著,比如張五一住的宿舍就叫玄字五號。
玄字一號房的舍長也是玄字院的管院,他站在南側大門的屋檐下,看著院子內亂糟糟的擠滿了人之後,便大聲吼道:「各舍的舍長各自點名,點完名字的舍排到我前面來,今天早上吃的是小米粥加鹹菜包子。」
原本在院子裡四處亂竄,和同鄉聊天的新丁們,頓時忙不迭的跑回了,正對著自己宿舍門口的空地,等待舍長點名。
大校場在北郊大營的西面,原本連綿數里的大營被分割成兩半之後。占據了大營東面三分之二的地方,改成了軍屬和平民居住的地方。
而大營西面則全部成為了軍隊駐紮的地方,西面那些軍人家屬統統被遷移到了東面去。雖然看起來北郊大營占據的地方大大縮水了,但是相比起京營人員上的裁減,現在的北郊大營反而比起之前更顯得空曠了。
訓練一營的新丁住在軍營的西北角落,而整編後的京營士兵們,則住在軍營的東北部。雖然兩隻軍隊沒有統一歸屬於京畿都督府的指揮下,但是後勤方面現在卻統一由北郊軍營提供支持。
按照新條例,京畿都督府廢止了軍營中軍士各自做飯的習慣,設置了北郊軍營的後勤供應處,建立了一個軍營食堂。士兵吃大灶,軍官吃中灶,病號吃小灶。
比起之前單身軍士發4、5斗月糧,有家室者發1石月糧的舊規定,新條例節約的糧食並不多。但是按照新條例實施之後,每個士兵卻能確確實實的吃飽了。
唯一對新條例有意見的,是那些有家室的軍士和武官們。有家室的軍士認為,雖然以往月糧有所拖欠,但還是基本能夠奉養家。但是取消月糧之後,光憑軍餉很難養活一家大小。
而京營的武官們則認為,和士兵們在一起吃飯實在有傷顏面,且食堂拒絕提供酒水,讓他們感覺自己的待遇是下降了。他們自認將來要為朝廷在戰場上賣命,怎麼能夠平時連口酒都喝不上,他們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不過在崇禎大刀闊斧的對京營進行整頓之後,這些武官們同樣不敢對皇帝認可後頒發的新條例公開表達不滿。短短几個月內,以往京營中權勢赫赫的內臣和勛貴們被一掃而空,他們自認皇帝更不會在意他們的想法。
於是乎,這些武官們對於部分有家室的軍士反對食堂的舉動,倒是充滿了放任自流的默許態度。
由於訓練一營和京營共用一個食堂,自然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碰面。和訓練一營每天要排成隊伍在食堂門口集合,然後按照次序進入食堂內領取食物不同,京營這邊的士兵從來都是混雜在一起的。
京營這些留存下來的士卒,雖然比起那些被裁撤掉的軍中混混要老實一些,但是想要讓他們按照訓練一營的新丁們,每天在號聲中一板一眼的生活,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吳芳元雖然強行推動過一段時間的條例,但是京營軍士們的怨氣也同樣集聚了起來。對京營事務一向熱心的袁崇煥,發覺這種傾向之後,立刻向崇禎建議放寬對於這些京營士兵們的管理。
朱由檢派人詢問了京營的一些士兵之後,不得不認同了袁崇煥的處理意見,放寬了對於京營的條例管制要求。不過這也更堅定了他對新軍建設的重視。
在食堂的門外,京營士兵們三三兩兩的蹲在空地上,左手端著一個大海碗喝著小米粥,右手拿著兩個包子就著吃。他們看到訓練一營的新丁們排著隊伍到來後,就開始指指點點著這些新丁說笑了起來。
訓練一營隊伍中的不少新丁們,對於自己被當做別人眼中的猴戲,顯然非常的不滿。有幾個年輕一些的新丁,躍躍欲試的想要向這些京營軍士罵上兩聲出出氣。
但是很快隊伍中的新丁們就安靜下來了,就連對面京營軍士的調笑聲也低落了下去。有些還沒反應過來的新丁,在同伴的提醒下,終於看到了一隊帶著套的軍士出現了。
這些被稱為軍紀官的軍士,是兩邊士兵最為畏懼和厭惡的存在。雖然仁慈的皇帝陛下廢除了軍營中殘害肢體的刑罰和大部分死刑。
但是這些軍紀官們立刻發明了打掃廁所,和各種不違背軍規的體罰手段,讓人嘗試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和這些軍紀官們打交道了。
訓練一營的營軍法官陳衛國,走到了食堂門口的新丁隊伍前站定,對著隊伍第一排的14名管院說道:「早晨完畢,半個時辰之後在大校場丁字區域集合。負責訓練你們的軍官今天將會入營,希望你們不要遲到,也不要少人,否則全體都要一起受罰…」
在這些新丁排成隊伍的東面,幾名低階武官正圍坐在一起,看著陳衛國對新丁們進行訓話。
一名總旗不無嫉恨的說道:「狗娘養的,不過是湊巧入了陛下的眼,現在倒是讓個鄉巴佬抖起威風來了。讓我和他單挑,不管是器械還是空手,老子都能饒他一隻手。」
「那是,那是,王總旗的武藝,就算是整個京營也是屈指能數的。」另一名總旗趕緊出聲吹捧了一下,頓時讓這位王總旗的心裡舒坦了不少。
百戶趙勇盯著陳衛國看了幾眼,才轉回頭來,對著幾名部下假惺惺的問道:「那件事,你們到底怎麼說?」
剛剛還在發牢騷的幾人頓時沉默了下去,趙勇等待了一會,終於按耐不住,指著剛剛吹牛的王總旗說道:「王均益,你先說,別他媽一談正事就裝死。
這難道是為了別人嗎?我這可是為了大家的將來。你們難道喜歡整天吃著沒滋沒味的飯菜,卻準備著將來要上死人的戰場?」
總旗王均益看了看左右的同伴,硬著頭皮對著頂頭上官說道:「百戶大人,我們是不是在等上一些時日。俞大都督不是已經答應,會考慮給有家室的軍士一些補助的了嗎?」
趙勇聽了之後,頓時橫了他一眼,兇狠的眼神頓時讓王均益把頭低了下去。
趙勇這才不耐煩的說道:「天知道這個補助有多少,也不知道這個補助能發多久。依我看,還是應該廢除食堂,改回發放月糧,大家回家各吃各的好。」
坐在王均益身邊的另一名總旗不由小聲說道:「那些單身軍士不會同意的,以前月糧發放不及時不說,還常常被折扣掉近一半,他們根本吃不飽…」
趙勇瞪了他一眼,這名總旗頓時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趙勇撓了撓頭,這才下定決心說道:「只要能廢了這個食堂,今後本色月糧只扣兩成,但要是有人不參加反對食堂罷吃的,那就是看不起本官了。」
在趙勇的威逼利誘之下,幾名總旗和小旗終於被迫點頭同意了。如趙勇身邊的場景,在大營的不同地方上演著,一個反對舉辦食堂的抗議活動漸漸成型了。
閻應元、金國鳳、周遇吉等20名軍官學校的學員,在吳芳元、陳衛國的陪同下,在京營的大校場上見到了未來自己的部下,
在陳衛國的命令下,140名舍長在隊伍前排成了4列。這些新丁能在一刻鐘內排成4列隊伍,讓學員們感覺有些意外,就算是京營的老兵,差不多也就是這個速度。
雖然這些新丁們排的隊列有些歪歪扭扭,且間距不一。但是比起幾天前對於排隊一無所知的新丁們來說,這已經是令人驚訝的進步了。
送學員們過來的軍校教官,不由好奇的對吳芳元問道:「你是怎麼把他們訓練成現在這副樣子的?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吳芳元楞了一下,便一本正經的對著陳衛國說道:「陳百戶,你替王教官說說,你是怎麼訓練這些新丁的?」
陳衛國立刻轉回身對著這位教官行禮,然後認真的說道:「我只是告訴他們,第一個排成隊列的先吃飯,先挑勞動任務,先休息。最後一隊人除了最後一個吃飯,還要清洗餐具,整理勞動用具,和打掃衛生而已。」
這位教官對著陳衛國點了點頭,頓時陷入到了思考當中去了。閻應元、金國鳳、周遇吉三人討論了一下,便決定:隊伍左邊12行歸閻應元;中間12行歸金國鳳;右邊11行歸周遇吉。
20名學員也分成了7、7、6三隊,閻應元隨即把歸屬於自己的48個舍長叫到了一邊。他對著這些舍長說道:「接下來的3個月內,你們都將要服從我的命令。
在我身後的6名同僚,將和我一起管理你們。現在我們都互相認識一下吧,我叫做閻應元…」
站在隊伍前面的張五一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眼,這個即將成為上官的年輕人。這個叫做閻應元的人,身材高大,聲音洪亮,眉毛有些翹起的感覺,但是一雙眼睛卻細而長,整個人看起來頗為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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