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爺連忙上前安撫:「城令啊,這小山可能之前是有些……學藝不精,但現在她在刻苦後,已有了很大的進步。」
城令:「……」誰踏馬的幾個月就能刻苦出個高人來?
拿小刀雕刻的嗎?
「我們柳家的事就是她給解決的,你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柳家的事?
似聽人說柳家近來跟撞了邪似的,禍事頻頻,家中老死人,都奔著滅族的趨勢去了……怎麼地,給解決了?
城令半信半疑地看向柳老爺:「此話是真是假?」
柳老爺苦笑:「我的城令大人啊,我還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城令信他不會。
可他也不能信徐山山會啊。
上一次信她的代價到現在都叫他悔恨不已。
徐山山心態平和地站在那裡任他們討論,雖著這事需得有耐心等,可她沒等的耐心。
「城令似乎還在猶豫,那不妨先聽我講完一個故事再行抉擇吧。」
城令不屑一笑,他近來廣閱各類民間通俗騙術、神棍伎倆話本,早就識破她那一套了。
「呵,勸你別白費心機了。」
徐山山安詳而平靜地述說著:「故事就發生在半個月後,在一個寂靜而尋常的深夜內,江陵城已然沉睡。」
「而此時城外也寂靜的可怕,仿佛有一股黑暗即將要吞噬一切……」
然後一場毫無徵兆暴亂爆發了。
只見城外的黑色饑民洶湧聚集,他們瘋狂的眼睛內全是一致的血紅。
舉著鋤頭、提著斧子、或掄起掏火棒,一張張黑臉上,眼睛冒著火,牙齒閃著光,像是餓極了要擇人而食的模樣。
城外的饑民人數遠遠要超過城中的寡衛,再加上他們這一場暴亂來得急且猛,獸性勃發與猙獰的衝撞下,城門很快就被攻破。
說起來這一場暴亂也並全無預警。
在饑民們「易子而食」,在朝廷久久沒有採取救援方案,在城令遲遲不敢開倉放糧時,便該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了。
這些沖入城中的暴徒此時泯滅了人性。
他們闖入富人家中大肆搜刮,他們就像是放縱的牲群,發出踐踏的喧鬧,搶劫、放火等犯罪已經屢見不鮮了。
便是這一場暴亂令江陵城徹底陷入混亂和無序,
隨著她繪聲繪色的描述,在場的人仿佛看到了民眾穿戴著首飾細軟,紛紛張皇跑出,但卻被四面八方匯集來的暴徒給包圍——
當即各種尖叫、慘鳴、吶喊、咒罵聲音交織在了一起。
甚至有血腥和暴力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城令跟柳老爺此時寒意侵體,僵在那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他們本以為她打算給他們講一個玄幻故事洗洗腦,哪知道她卻是講了一個恐怖故事給他們驚驚魂!
「你、你哪編的荒唐故事!」城令勃然大怒。
徐山山意態悠然,腔調散漫:「荒唐嗎?倘若按照眼下的情況繼續惡劣發展下去,城令覺得它不可能發生嗎?」
城令一下被問住了。
他為官多年,一級一級調令,從低做到高,也不知見識過多少窮山惡水出歹徒的事情。
確實,照這趨勢走下去,饑民為了活下去,說不準真就暴亂了!
城令忽然有些繃不住了:「你剛才、剛才不是說要獻計嗎?說來聽聽吧。」
徐山山身為大國師,學過很多東西,歲月悠寂,像權謀與國策之類的,她不用,但並不代表她不會。
畢竟她開了天眼,算無遺策,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又何必跟人耍心計呢。
可現在她修為尚未恢復至巔峰,再加上這一具「天殘」身軀的梏桎,無法隨心所欲。
「其實江陵城並非無糧,只是糧食被各大富紳商鋪留著囤積居奇,用來抬高糧價,大發國難財。」
「這點本官也知曉,可卻沒辦法,本官都以利益誘之,打算將他們善舉刻入墓碑,但他們只顧眼前利益,全然不顧百姓死活。」
「其實想破局並不難,但這需要城令與柳家共同聯手。」
城令與柳老爺相視一眼。
「什麼意思?」
她悠悠道:「抬高糧價,將江陵城的糧價升至全國最高。」
「為什麼?」城令皺緊眉頭:「這麼做豈不讓本就困難的百姓愈發雪上加霜了?」
到那時,遍野餓殍,那他成什麼人了?該死狗官?
「自然不會,城令可以下令開放城門,收容所有難民入城統一發放賑災糧,暫時吊著命就行。」
城令越聽越離譜了:「簡直在胡言亂語,城中根本就容不下這麼多人,到時候必起事非爭端。」
跟城令建議完,徐山山又對柳老爺道:「而柳家屆時則與奸商一道同流合污,他們漲多少,你就漲多少,混入其中,與他們友好相處。」
柳老爺嘴角一抽:「這……」
不是,唯利是圖,那他又成什麼人了?無良奸商?
「城中的商販不就是因為置身事外,所以安然無恙嗎?那假如他們也處於危機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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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意相勸:「其實城令不該將自己放在擺在這些人的守護者位置,你應該也去當一名貪官。」
好傢夥!狗官就算了,還要叫他當貪官?
「畢竟有福一起享,有難……自然也該一起當。」
城令黑沉沉的暴躁臉一下就頓住了。
有難……一起當?
他張大嘴巴,眼中閃爍,悟了:「你是說……與其死防嚴守,不如亂……就叫它亂吧。」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眼下的混亂,城令尚有能力掌控掃尾,但倘若某日真正的暴亂發生,猝不及防呢?」
她的話十分的中肯且有道理。
柳老爺贊同:「是啊,趕狗入窮巷必遭反噬。」
只不過……此計,夠狠!
完全就是將奸商們推到了前邊去擋刀,他們不是急切的想要發國財嗎?
可餓狼就在身邊,每日虎視眈眈,束縛的「牢籠」眼看也關不緊了,屆時若命都沒了,這財且看他們還要不要?
「小山此計,倒也可一試。」
他有些尷尬,有些惱羞成怒地一屁股坐下:「可這吊命的賑災糧……本官著實也拿不出了。」
自揭短窮,他不要面子的啊。
徐山山建議:「那便開放義倉。」
各地義倉儲存的糧食便是以備荒年同濟救災,然則卻需要朝廷從上至下頒布政令開倉,並非當地官員想放倉便放倉。
城令悲憤:「你既知義倉,便知這事以本官的地位還做不了這主。」
「那用上這個令牌,可有用?」她取出一物。
什麼令牌?
一「奸商」一「狗官」湊頭一看,卻見上面醒目的「霍」字,下刻「天威軍紀」,頓時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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