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山蹲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消無了,只平靜地看著她道:「我殺了你的一個兒子,總該過來受你咒罵幾句的。」
雲太妃一愣,卻問出一個怪異的問題:「殺了那個?」
可徐山山沒詫異,只道:「小的那個。」
「……我不是只剩下大的那個了嗎?」雲太妃露出一抹苦澀又難過的笑容。
徐山山移開了視線:「當年我承諾過你,你替我避世保管一樣重要的東西,我便為晉王世子卜一支生死卦,可他明知結果,卻因顧念兄弟之情心存僥倖,終是難逃這一劫,死於手足相殘。」
雲太妃明白了,她的淚從眼角無聲滑落:「國師,我聽你的話,好好修禪悟道,保持心境平和,不參與那些權勢爭鬥,我此時雖然心裡難受,但我卻也看透了……」
「那既是我倆兒的命運,他們自己有抉擇的權力,是福是禍,他們都該擔著。」
雲妙還是那個雲妙,年輕時她豁達灑脫,如今她亦可以看透世事,勇於接受所有的苦難與傷痛。
當年那一卦,徐山山其實便是想給這一對兄弟重新選擇的機會,但善者終善,惡者終惡。
「國師啊,你交由我保管的那樣東西,你現在是打算要回去了嗎?」
「是。」
雲太妃從頸內掏出一把線繩套著的鑰匙,鐵鑄的,上面還帶著大片紅鏽,任誰看了都以為這是一把古老的舊鑰匙。
「五十年了,近日我明顯感到了我大限將至,我還怕我等不到國師來了呢,還好,還好,最後我等到了。」
雲太妃將鐵鑰匙交到徐山山手上,卻不舍放開她,貪婪地想在最後的時刻多感受一下她的溫度。
徐山山由著她。
「雲妙,你後悔當年嫁給晉王,然後來到隴東的海濱之地嗎?」
「雲妙並不後悔,我不願被困在那世人都羨慕的神聖之地,神廟雖好,但長久居住下來,只覺孤寂寒冷,規則森嚴……」她將頭輕輕地靠在徐山山肩膀,淚水再度滑落,沁濕了她的衣服。
「對不起,國師……當年我只顧著自己迫不及待的逃離,卻不敢去想被留下來,永遠守著神廟的你該怎麼辦……我連十年都受不住的地方,可國師你卻生生守了百年之久啊……」
徐山山目光落於空氣,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腦袋,就跟當年一樣:「無須自責,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負責,自然……亦包括我。」
徐山山推開門走出來,與裊裊與池江東一道離開了宅院。
守在外面的侍婢按照往日的習慣時辰,打算入內伺候雲太妃出佛堂,卻不料下一秒她們驚慌失措地高呼:「太妃、太妃,你怎麼了?快來人啊,太妃暈倒了。」
宅院內一片混亂,侍從奔走而出,與門邊的守衛緊急交代:「快,快去請大夫,太妃暈倒了。」
池江東他們還未走遠,聽到這番動靜,都齊「唰唰」看向徐山山。
裊裊緊聲道:「山山姐,雲太妃這是怎麼了?她不是你的故人嗎,咱們要不要回去看看啊?」
這才剛出門,人就昏倒了,總不能是山山姐她動的手吧?
但池江東這一次倒是挺相信徐山山的,因為她一般不輕易動手,只要動手就得要人命,像將一個老太妃弄暈倒,著實不像她的風格。
徐山山垂眸:「心事盡,壽數將至,她很快便要解脫了。」
池江東一怔:「你是說……那個雲太妃快死了?」
她沒有再回話,即便才與故人敘完久,對方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她的一雙眼神依舊宛如幽靜寒潭,堅如磐石,平靜得如一面未被風吹拂的湖水,不起漣漪,不為任何事物所撼動。
——
三日後,關於自擁為帝的晉王的傳言愈演愈烈,坊間街道皆流傳他並非真正的晉王,真正的晉王早在十年前便被其胞弟所篡奪替代。
一開始人們還不願相信,但最後是雲太妃發布了一則昭告書,講明了晉帝他殺兄弒父,樁樁舊事托盤而出,當即晉帝的口碑與信譽頃刻倒塌。
那些曾跟隨晉王的幕僚與官員無法置信此事,屬於晉王當初努力打造的凝聚力一下潰散,如今假晉王已死,他們這些人唯有如鳥獸一般逃散。
晉王的子嗣更是恨不得將假晉王給挫骨揚灰,他們更是不會選擇為他報仇,加之太妃臨終前留下了一封遺書,聲稱她的子孫後代,至此不入朝不干政,如此方可保最後一絲血脈不絕。
另一方面,衛蒼灝趁著這一股風頭,以強勢的手段審查縣衙,翻出了無數被積壓的舊案,且樁樁件件都與假晉王有關,此事一旦狀告上朝廷,晉王這一脈算是徹底倒台了。
而至此以後,衛家將成為隴東的最大獲利者,等它鯨吞了晉王留下的龐大勢力,將成為新的東方統治者。
——
半月後
衛蒼灝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他便去隆邱別莊找徐山山,然而到了別莊,他卻只見徐姍姍與徐水水一臉沮喪失意,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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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心感不妙,第一時間便詢問道:「徐山山呢?」
「二姐走了……她就只帶著裊裊姐走了,不要咱們姐弟倆了。」徐水水滿腹幽怨難受。
徐姍姍的腹部又大了一些,她撐著腰站起來,黯然道:「徐家的冤屈洗刷乾淨了,爹娘也重新好生安葬了,她道此間事了,便要離開,臨走前,她囑咐我們姐弟倆好生經營起徐家生意,還有將腹中這個孩子好生撫養長大。」
衛蒼灝攥緊拳頭:「她要去哪裡?」
徐姍姍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她帶走了那個叫裊裊的女子,好似要與她同行。」
裊裊,這是個什麼人?
雖然此時不知道,但衛蒼灝可以去查。
既然徐山山不在,衛蒼灝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見他要走,徐姍姍追上去問道:「你……會去將她找回來嗎?」
衛蒼灝看了她一眼,目光堅定而沉穩,但他卻略過這個話題:「徐家的生意你不必擔憂,我會替你們安排妥當,有事直接去衛莊找揚天輝,他會稟報於我。」
徐姍姍聞言,眸色一亮,懂了。
她笑道:「衛大當家,不僅你今日來找她了,前幾日古月先生、嘉善大師他們也都來過一趟了。」
衛蒼灝聞言,眼神猶如凝固的冰川,涼涼地掠起嘴角嗤笑一聲,便大步霍然離開。
徐水水小步跑過來,學著方才衛蒼灝那一副掠起嘴角的表情,然後仰頭問道:「大姐,衛姐夫方才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徐姍姍撫摸著肚子,笑得有趣:「這算不算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呢?他啊,那是醋吃多了,酸到了牙還死不承認的表情。」
——
碧波浩淼的海面上,正行駛著一條規模不小的黑船,船上不僅運載著各類寶物器皿,還有人口買賣。
「喂喂,老黑,那兩個女人真是你無意間撞上了,又埋伏了人手給抓回來的?」
「當然,這還能有假?」
「不是,我怎麼瞧著不太對勁啊,哪有人都要被賣了,還可以這麼淡定從容的啊?你擄回來的該不會是兩個傻子吧?」
「這不能吧,瞧這面相不挺正常的……」說著說著,叫老黑的中年男子都有些不確定了。
因為抓捕的過程太順利,她們幾乎都沒什麼掙扎與反抗,就跟現在一樣,安安靜靜,穩穩噹噹。
問話的男子當即嚴肅道:「你可千萬別給老子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岔子啊,這一批貨是要運往錦城畲淵,屆時暗帝說不準也會到場,你若搞砸了場子,小心咱們所有人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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