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明傳 都73章 梅開二度
「三個月滅盡江南清軍，改制維新，手段奇詭，智勇雙全，擁護者如雲，武器也犀利非常，其父更是受天下敬重。
還能在天上飛！」
「或許只有他能吧。」
這是她最後得出的答案。
天太冷了，連思想都會被凍結，不願思考，不願想像。
所以發著呆的杭州城，連炊煙都沒有幾處，大部分是因為不想動彈。
有一部分是尋不到生火之物，還有一部分根本就沒有柴米油鹽。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城頭變換大王旗，路過就扒一層皮。
篦子的縫隙可比梳子密集太多了。
冬天運糧困難，只能『就地解決』，短短的四個字，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
戰爭年代，每一粒糧食都是帶血的。
草原上的牧民最怕過冬，因為嚴寒會讓牛羊凍死大半。
杭州城的百姓要好上一些，估計只會凍死小半。
是的。
人總要比牛羊高貴一些的，雖然免不了和它們同樣的命運。
發呆的沈雲英終於回了神。收拾一番，前往『熊汝霖』的府邸。
四十萬大軍群龍無首，遠在台州的魯王，把兵部右侍郎『朱大典』和兵部尚書『熊汝霖』調來了杭州主管軍事。
文官集團就像春天的韭菜，割完了一茬，又會冒出來一茬。
領兵的主帥們被一網打盡，新的主帥們又會閃亮登場。
百姓只能祈求，新來的貴人們是青天大老爺。
青天大老爺當然是有的，只是很稀少而已，在這個亂世中更是如鳳毛麟角。
所以百姓註定是要失望的，乖乖的交出糧食，換取安寧。
也不過是多苟延殘喘個幾日罷了。
這樣的亂世，百姓只是貴族們爭鬥時需要的養料。
為了贏得一場戰爭，死多少百姓！又有什麼關係呢。
安史之亂時。
為了讓回紇人出兵幫忙，唐王許諾，拿下長安後，回紇可以縱兵搶掠三天，金銀女人任意取之。
於是回紇人成了僱傭軍，而長安全城百姓成了佣金。
後來因為太子的苦求，改成了東都洛陽。
太子登基稱帝後。
沒過幾年，支撐不住的太子，讓東都洛陽的百姓第二次成為了佣金。
幸好有郭公橫空出世，總算終結了安史之亂。
戰爭勝利後，史書上卻大肆的褒揚唐軍和回紇軍的功績。
隻字不提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甚至身首異處的百姓。
於收復山河而言，一城百姓確實算不了什麼，無非就是一串冰冷的數字罷了。
儘管他們也是有血有肉，可誰在乎呢！
真的沒人在乎嗎？
當然不是，如果沒人在乎，杭州城早就成了人間煉獄。
所以現在的府衙中，在乎的人和不在乎的人，分成了兩派，涇渭分明，針鋒相對。
以朱大典為首的一幫人正在據理力爭。
而另一群只顧自己利益的人，更是面紅耳赤，吐沫橫飛。
談判或者投降都表示著利益不再屬於自己，完全沒想過，國破家亡後，終將一無所有。
這是理想派和利益派的競爭，雙方都不可能讓步，沒有妥協的餘地，註定不會有結果。
雖然沒有結果，但是會有勝負。
理想派人數太少，話語權也有限，註定贏不了。
和談又回到了原點，唯一的出路就是開春後一戰。
暴力是解決爭端的最後手段。
也是最有效的！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不會等到開春了，這是最後一次和談。
因為盧傳廷和閻應元的耐心已經耗盡，他們必須解決掉離根據地最近的敵人。
走出杭州府衙的柳如是。
滿臉的陰霾，長久的談判毫無進展，她只能親自出馬。
只是這群老匹夫沒有一個給她面子，完全把她當成了空氣，只顧自己人吵得不可開交。
這很有文官特色！
把一個在萬軍叢中，將主帥一網打盡的人當作空氣！你們不亡，怕是天理難容。
準備明日攻城的空降兵已經全部就位，外圍的一千三百名漢家軍精銳，在王驅燕的率領下，悄悄的靠近了城池。
城裡至少混進來了兩個連的特種兵。
浪爺的特種兵，以一敵百都算是個貶義詞。
九萬宣州軍，各自屯兵九曲嶺、東明山和富春江畔。
朝發夕至。
義烏的溫良更是率先出手，嵊州城已經岌岌可危。
大戰一觸即發，可杭州城卻依然在夢中。
當人失去了信心的時候，生死就會變得不再重要，活得下去就活，活不下去就拿倒。
可真正死到臨頭時，又會拼命的掙扎。
特別是有了一絲希望以後，這種掙扎會演變成熊熊燃燒的烈火。
即便烈火也可能把自己吞沒，總好過死的無聲無息。
在沈雲英出門的時候，這些人還都是小火苗，等她快到府衙時，火苗已經形成了燎原之勢。
帶頭的是武寧侯『王之仁』，這位老兄是個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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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應天時打不過清軍，他跟屬下的將軍們商量。
「要不咱投降清軍吧。」
這個時代里，武將愛國是多於文官的，他手下尤其多。
武將們不鳥他。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也從善如流，再也不提投降。
退守浙江後，因為擁護魯王有功，依舊派他駐守在舟山定海，並加封為武寧候。
後來被江陰軍民英勇抗清的大義之舉所感動，跑來支援江陰。
可是等他趕到時，李成棟的頭顱都被踩得面目全非了，鎮江城更是被十八面包圍，哪裡有他什麼事。
返程途中，心想去見見魯王吧，因為是私自出兵嘛，不去解釋一番終歸不是個好事情。
到達台州後，知曉清兵大敗的消息，魯王大喜，大擺了三天宴席。
王之仁甚至還給自己撈了份軍功，也不推辭，收的心安理得。
因為江南的清兵被盧傳廷全殲，所以定海的戰略位置，便顯得沒那麼重要了，王之仁便留在台州多盤桓了幾日。
期間與熊汝霖，朱大典這些理想派尤為投緣，不久也成了堅定的理想派。
等他準備回舟山的時候，沒想到一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娘的，老家丟了！
彼時的方成漢，未廢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舟山全境。
這倒霉催的。
一怒之下的他，帶領本部人馬圍了紹興城，魯王也是雷霆震怒，陸續派了錢肅樂等人，整軍幾十萬馳援。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這位老兄是個很容易被別人影響的人。
果斷，衝動。有膽子，有魄力，但是沒腦子。
遇忠則忠，遇奸則奸！
今日又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提著把大刀就圍了杭州府衙，老百姓正愁沒人帶頭呢。
於是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等沈雲英到達府衙時，根本就進不去了。
沈雲英也是個人物。
問明緣由後，原本準備告辭回鄉的沈家女將，二話不說，大手一揮。
蕭山帶出來的八百壯士直接破門而入。
剛剛離去不久的柳如是做夢都沒想到。
繼她之後，又一個女人把魯王大軍的首腦一網打盡。
杭州城哄哄擾擾了一夜，主帥熊汝霖本就是理想派中的一員，而朱大典更是極端分子。
他們可沒有小爺的仁慈心，結果可想而知，雪被鮮血染紅，曖昧不明者跪伏一地，杭州城一夜之間易主。
不從者，皆殺。
第二日清晨，率先發起進攻的王牌飛行員蕭風霆，看著四門大開的杭州城和長長的出城隊伍，一臉的無語。
清早巴早的，跑這麼老遠來跳了個傘。
你說冤不冤！
準備親臨戰場指揮的盧傳廷，剛出湖州城門，又轉了回來，湖州的工作組得知杭州城已經拿下了，下巴全都掉了一地。
一頓早餐還沒吃完，剛剛出征的督爺就拿下了幾十萬人的杭州城，你手下怕不是天兵天將哦。
小爺沒心思和他們講述前因後果，因為又一個問題令他頭疼。
杭州和紹興兩城加起來的起義軍，有近四十萬。
加上百姓，上百萬張口，等著他開飯。
稅糧全部被魯王運回了台州，等於這百萬人過了年便要挨餓。
魯王和弘光朝廷差不多，十稅七八，百姓自留的糧食本來就不夠吃，還被搜颳了一遍，可想而知。
空間的糧食也不多了，總不能把種糧也吃了吧。
「一鼓作氣拿下魯王嗎？」
這句話一直在盧傳廷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可是拿下魯王就要直面鄭氏，然後會一直在南方糾纏下去。
盧傳廷志在北伐，當然這不是最好的選擇。
何況經此一戰，定會促成魯王和隆武帝的合作，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但彼此間勾心鬥角肯定是免不了的，那麼！
最好的選擇就是，讓魯王擋在前面，盧傳廷才能專心北伐事宜。
而且想要滅鄭氏，必須從海上入手，只有等水師成熟後，給其致命一擊，方為上策。
曠日持久的戰爭，可不是盧傳廷的風格。
但是要拿出能夠和鄭氏一較高下的水師。沒有兩三年時間是不行的。
鐵製戰艦還在摸索階段，柴油機零件的仿造也才剛剛開始，而且沒有橡膠，密封這一關便很難攻克。
但是空間有幾十台現代化的柴油機，還有驅動十幾萬噸級貨輪的機器。
但是數量很有限，何況學會了節省的小爺，再也不是那個肆意揮霍的少年郎了。
鐵甲戰船其實也能打敗鄭氏。
但在小爺宏觀的策劃中，木製鐵甲戰船定然達不到期望的戰略目的。
所以，怎麼才能把魯王擋在前頭。
贏取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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