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
第10>
自從那日在拙政殿中六人莫名其妙站到了統一戰線後,這戰線就再沒解散過。原本還只是安修言同馮敬之兩個人頗有默契的掩飾著,也沒有點破,只當是天知地知,兩位主兒知,你知……然後我知。這麼一樁天大的秘密在心裡壓著,兩人那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吶。這下好了,六部六個尚書全部知曉了,還是陛下主動捅出來的,一邊心裡難以避免的鬆了一口氣——呼,總算不用擔心被滅口了,陛下總不可能把六個尚書都砍了吧!
——陛下還真一點都沒有要滅口的心思!想著便惱的要吐血,陛下壓根一點都沒想著要掩飾,巴不得另外四個人早點自己發現端倪,偏他們兩人皇帝不急太監急,火急火燎的幫著遮掩。
那口還沒鬆掉的氣又提了上來,選秀這事可真是千萬別再提了!
嗞!陛下這脾氣……王爺也不管管!
別一提真把陛下惹惱怒了炸出什麼大事了!陛下巴不得事情暴露他好正大光明把王爺接到麒麟殿裡……雖說現在王爺到底是住在碧合殿還是麒麟殿還是兩說……
還得提點一下另外四位,做好準備,隨時準備遮掩……務必要意識到掩飾這件事的重要性啊!皇帝不干,那就只好咱們六個來幹了啊!任務艱巨,主子任性,唯一值得慶幸的現在是六個人一起著急上火了……
之前他們看那四個人啥都不知道的無辜樣那叫一個恨得牙痒痒啊……
馮敬之同安修言兩人對視一眼,瞭然點頭。
這段時間的共患難讓兩人站到了同一個維度,溝通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位大人暫且留步!」兩人一人兩個的迎上去。
&風樓的茶不錯,大人們一同前去飲杯茶如何?」安尚書提議。
&正有此意!」幾位大人也紛紛附和,眼神一碰,電光火石啥的簡直讓一旁站著的侍衛汗毛倒豎,忍不住在心裡嘟囔,這些大人們在打什麼鬼主意,六尚書聚首,嘖,這不是要造反吧!
禁言禁言,偷偷瞟一眼天,老子啥都沒說,老天爺你啥都沒聽見!
清風樓的掌柜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確信這回是六個尚書一齊來的,嚇得沒腿軟……這是要談什麼大事啊!立刻迎上去親自招待,然後讓夥計再去二樓拾掇拾掇那最好的雅間。
茶是沒心思喝的,坐下後,五人全部齊齊看向安修言,安大人摸摸鼻子,無辜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其他四個人憋著氣不說話,還是工部尚書連項最憋不住氣,他也是受驚嚇最深的那個,吞吞吐吐,好像難以啟齒一般——倒也確實難以啟齒,「陛下……怎麼會……王爺、王爺可是陛下的皇叔!」
叔/侄亂/倫,如果那個人不是皇帝,是個人就要斥責他大逆不道。
安修言嘆了一口氣,只能坦白,「王爺……王爺並非先帝同祖貴妃親子。」
五個人一臉呆滯,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一個時辰前方才知曉一個驚天的秘密,一個時辰後又來了一個更勁爆的……這是要捅破天啊!
安修言無辜攤手,你們要我說的。
&這……」大夏朝最棟樑的六個人中的五個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帝知曉。」安修言心裡有一種詭異的得意,曾經是他最先發現陛下同王爺之間的關係的,提心弔膽了幾年,現在看著五個人嚇的臉色慘白的表情,心裡那個滿足啊~真是以前被虐慘了。
壓著杯蓋悠然的喝了一口茶,他才慢吞吞的補充道,「陛下知曉,王爺本人也知曉。」
——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啊!
賀青山捋了一把鬍子,最先淡定下來,仿佛若有所悟,「焉怪……」
馮敬之是知道的僅次於安修言的,這一下子前後也串通起來,嘆了口氣道,「不怪他們……」
不怪他們,真的不怪他們,這十數年下來,當得起情深意重四個字了。
換個疑心重的,那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的結局了。
安修言負手走到窗邊,看開元大道上行人交織,商販來往;看不遠處的宮城屋檐重重,琉璃黃瓦;看著偌大河山國泰民安,清平鼎盛——他說,「十一年前先帝立儲,縱然當時的陛下天資聰穎,為昭明太子唯一嫡子,也不見得就能爭得過身為皇九子的翊王。」
&是因為沒爭罷了,王爺沒爭,陛下也沒爭,先帝更是心知肚明,一手將王爺立為攝政王,輔佐新帝。」
&一年來,一個一意扶持,一個銘感於心,未生嫌隙,未曾ni牆,外憂內患被一一清除,到如今的治世之象。」
&論他二人私情如何……有此明主,有此賢王,總歸,於天下是好的。」
五位尚書也沉默下來。
其實安尚書還是說的輕了,這裡的人誰不是家族裡混出來的不論家族大小,都有爭鬥的想像,先有各房,後有嫡庶,那時候連親兄弟都不能全信,更罔論還是自知沒有血緣關係的叔侄了。
而小家之權與一國至尊之權相比又較如何?
不是一年啊,是十一年,十一年一如既往的信重,誰能輕易做到?
皇宮裡,祈舜戳戳玄瀾,挑眉,「你告訴六位尚書了?」
玄瀾咳嗽了一聲,笑道,「朕可什麼都沒說。」
&說便說吧,」祈舜熟練的翻開摺子瀏覽,分好輕重緩急,淡淡道,「總不可能瞞一輩子,始終要讓他們知道的。」
祈舜看的通透,可惜玄瀾的心思沒放在這上面,抓住了人遞摺子過來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一輩子啊,阿舜這可是你親手說的。」
&息!」祈舜暗啐了他一聲,用奏本拍掉某隻不安分的爪子,嫌棄道,「批摺子去!」
收回來的眼神卻是溫和帶笑的,眼角眉梢微微向上翹起,俱皆是不經意的風情,他壓了壓向上翹的嘴角,又扔了幾本摺子過去,「趕緊批完趕緊去看球球!」
球球……那不過是一團球!有什麼好看的!玄瀾怒了。
是的,球球……未來的成宣帝幼時慘不忍睹的小名,叫做球球。
長大後的成宣帝抗拒過,抗拒的理由是這樣的:今有重銘,當永誌不忘——父皇你要天天喊我的大名才能夠彰顯你對父王的愛意啊!
承慶帝的原話是這樣的:男兒立於世當志存高遠,勿要拘泥於此等小事。
成宣帝:說人話!
承慶帝:太肉麻了你父王會不讓我上他的床的,喊你球球你父王多開心吶。
少年成宣帝受到了一萬點傷害,於是跑去找父王告狀,祈舜很坦誠的告訴他:「可你小時候確實是一團球麼!」
大道至簡,重劍無鋒,少年成宣帝因為這樸實無華的話再次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以後的事暫且壓下不表,當日,還是一團球的重銘太子還在隔壁偏殿裡嗷嗷叫著求喝奶,拙政殿內祈舜卻停下了瀏覽奏摺的腳步,拿著手上的奏摺就細細研讀起來,眉頭緊皺,面色凝重。
玄瀾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問道,「怎麼?」
祈舜搖了搖頭,將奏摺遞過去。
玄瀾速度瀏覽了一遍後又再次回頭細讀,這才放下奏摺怒斥道,「荒唐!」
——那是一篇奏報雪災的摺子,災情發生在年前,但地方官怕沖了過年的喜氣,特意年後再報上來。災情發生在濟北之地,摺子里對災情情況如何、傷亡如何,言辭模糊,翔實的數據幾乎沒有。
&人!召六部尚書進宮!」玄瀾立即道。
傳口諭的公公打聽了一下,直接殺去了清風茶樓,然後把六個尚書一窩端了。可憐幾位尚書剛出宮沒多久,熱茶還沒喝幾口呢,就又要被召進宮了!
玄瀾直接把摺子扔到他們六個人面前,六人輪流把摺子內容都過了一遍,特色也都青了——這地方官也真大膽,如此大事也敢壓到年後再報!
抬起頭才發現王爺就坐在陛下主位旁邊,殿裡燒了金絲炭,比外頭要暖和許多,王爺的臉蛋都是紅撲撲的,整個人裹在貂領裘衣里,清峻不減當年。
祈舜現在在他們六個面前也坦然了,隨意的很。
從盤腿坐著的軟墊上站起,鑲毛領的斗篷邊垂下,祈舜居高臨下的看著六位尚書,「六位大人可曾聽聞濟北雪災之事?」
&曾。」「未曾聽聞。」六人紛紛搖頭。
六人跪在地上只能看見一雙色澤亮麗的鹿皮靴,以及鑲毛領的千重雪披風。眼前又出現了一雙金線騰龍的流雲靴,六人便知這便是陛下了。
&卿,你去把濟北上下主要官員的名冊調出來,再查處相關名目,送與朕一閱;梁卿,你速速派人去濟北之地實地查看,估算一下賑災約莫需要多少銀兩;連卿,你工部配合戶部行事。」只聽得玄瀾一連串的命令吩咐下來。
祈舜來回踱了一圈,最後道,「戶部的人太慢,我讓溫玦也派人去暗中查訪一下。」
&煩皇叔。」
&什麼客氣話。」
今年北方的天氣著實要比往年冷了些,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暖和起來。玄瀾旨意發出去的第二天,京中就又飄起了雪,宮裡的兩位主子卻都沒有賞雪的興致,憂慮的都是濟北雪災的事情。
這邊估摸著派出去的人應當要趕到濟北了,那邊濟北八百里加急的人快馬加鞭趕到了京城。
原來是濟北知府在上完摺子後發現雪災還在持續加重,頓時就有點扛不住了,上一封摺子自作主張壓到年後再報上去已經讓他心驚膽戰,抱的那是賭那雪能停的意思。但顯然老天爺並沒有眷顧與於他,庭院積雪,河面結冰,災情加重。
玄瀾在朝堂上提到這件事的時候怒氣很大,怒斥道:「混賬東西!」並且當場就摘了濟北知府的官帽子,令戶部尚書梁舒先帶五萬兩銀子前往濟北賑災,鎮國候燕鉞隨行,將濟北知府解官押解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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