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
第10>
&來,你該去上早朝了。」祈舜閉著眼睛一腳踹了過去。
玄瀾腿被踹開,啪嘰瞬間又粘了回來,抬了抬眼皮,啞著嗓音問簾外,「幾時了?」
簾外傳來宮女清越的聲音,「回陛下,丑時三刻。」
&急,寅時才上朝。」某人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被子一蓋,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祈舜不耐煩拍開他的手,一卷被子翻身道,「沒本事在兩刻鐘內做完……就別給我點火!」
玄瀾的手僵在了半途,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是該一時盡興認了這兩刻鐘,還是該維護自己維護自己總攻的尊嚴忍一忍。
就這麼猶豫了一小會,祈舜已經迷迷糊糊又快睡著了。
罷了罷了。
見他睡的迷糊的樣子,玄瀾搖了搖頭從被窩裡起來。替祈舜掖好被子,輕聲說,「等朕下朝,朕去送你。」
祈舜意識迷糊著輕輕應了一聲。
濟北的雪災因拖的時間久了,有些民變的跡象。戶部尚書梁舒一到達濟北,初步預估了一下情況,就立即上了摺子回來,言道這邊京里至少還要再壓十萬兩白銀過去,並且特意提了提這十萬兩是要最後到達百姓手裡的十萬兩,否則「恐則生變」。
梁舒對於賑災這回事也算是熟悉了,當初被玄瀾扔到皖南去,就是去做安撫災民的活計。然而初到濟北,所見所聞依然觸目驚心。
雪災不同於水災,水災是轉瞬即逝的洪流,雪災這是凝固的殘酷——風雪沒過腳踝,幾乎是寸步難行,走幾步便能看見路邊被壓塌的房屋,甚至偶爾還會踩中被大雪覆蓋住的屍體。
難得見到幾個活人,身上的棉衣打了補丁破了洞,倚靠在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好像臉已經被凍住了,眼神也被凍住了一樣,沒有一絲熱乎的溫度。就像、就像……就像之前翻出來的,被埋在雪地中的殭屍!
梁大人被嚇得倒退兩步,找到驛站安定下來後,立即提筆寫摺子,哆哆嗦嗦的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筆都拿不穩。
八百里加急送往華京城,驚了一地朝臣,很明顯,民情生變,若是處理不好,少不得一個民怨沸騰。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忖度著,要不要跑這一趟。幾位尚書對對眼神,憑良心說,無論是從爵位實權還是從民間聲望來看,翊親王無疑是最合適的那個人……就是不知道陛下肯不肯放人了。
祈舜嘆了口氣搖搖頭,出列,「臣請往濟北。」
滿朝大臣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只有六部尚書又開始擔心……這王爺,會不會招來陛下的忌憚啊?
忌憚是沒有的,不肯放人估計是有的,祈舜還特地補充了一句,「融雪送煤,整治官場,不日即回。」
玄瀾用手指敲著椅背,沒有立時就應下來。一下一下叩叩的響著,也不知道在他想什麼。最後他抬起頭,環視這底下眾生百相的朝臣——有人在低頭相互交談,有人端著玉笏面無表情,玄瀾眯了眯眼睛,道,「朕准了。」
他看向祈舜,祈舜朝他輕輕點了個頭,玄瀾下旨,「著翊親王押送災銀前往濟北,好生安撫民情。」
啟程的日子就是在今日,因此祈舜今日倒是不用上朝,小別在即,兩人興致都高,他配合著折騰到凌晨,今天索性就睡到日光高升。反正還是要等某人下朝來送他他才能走。
宮城門口,玄瀾替祈舜系好斗篷的系帶,輕輕擁抱了他一下,唇角擦過他的臉頰,藉機親吻,「皇叔保重。」
祈舜心裡好笑,臉上就顯出來,眉眼彎彎的,「臣定不負聖望。」
後頭一溜兒排開的六部尚書眼觀鼻鼻觀心,咱啥都沒看見。
馬蹄輕揚,行人遠去,雄偉的城門上那抹明黃的衣袍始終固守在那裡,風吹起他的頭髮,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堅定。直到車隊成為遠山旁邊微不可見的一點,玄瀾才轉過身,對著六位尚書說,「六位愛卿辛苦。」
他身後的六位尚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道,「陛下嚴重了,此乃臣子本分。」
一個時辰陪著站在風中是不足以讓一個皇帝說出這樣的話的,皇上感念他們辛苦,必然只能是因為他同王爺的事。
皇帝第一次對著臣子吐出了自己的野心,「這世間,唯皇叔可與朕比肩。」
玄瀾轉過身,目光凝在遠處一點,俯視著偌大河山,道,「朕要教他光明正大站在朕身邊。」
何為光明正大?
唯有一字並肩王。
雪災同旱災一樣,都是綿延長久的禍事,短時間內這場災禍過不去。人力無法同天力抗衡,在雪災還沒過去的時候,唯有一字,>
熬到雪停了,熬到冰融了,熬到春風吹過大地,氣候暖和了。
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區別只在熬不熬得過去而已。
祈舜這一路過去,除了押送災銀,最主要的就是募集炭火和木柴。
炭火每家發那麼一點,熬不過去的時候點起來,指不定就能夠渡過一劫。木柴最主要的還是用在清理官道。官道上一道道木板撲過去,至少要讓車馬能夠行走,外頭的東西才能夠運進來,裡頭的人也才不會如圍城般的困獸做瀕死之斗。
梁舒遙遙的就在濟北城城門口等他,進了城一路就帶他往府衙走去。府衙後頭即是濟北布政使的住所,目之所見,雕樑畫棟、金雕玉砌,大堂里還放著熄滅的火爐。
祈舜一腳踹翻爐子,漆黑的炭灑了一地,他冷笑問梁舒,「濟北布政使人呢?」
梁舒默默擦了把頭上的冷汗,帶祈舜來到了府中的一處偏房之中。
濟北布政使整個人還算整潔,雖然看起來落魄了許多。祈舜進去的時候他還算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養神,見有人推門進來,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祈舜的服制,跪下道,「罪臣見過王爺。」
祈舜在他面前站定,也沒有叫他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你的確是罪臣。」
濟北布政使看在停在自己眼前的戎靴,聽見頭上傳來聲音道,「你知道現在哪句話最適合你嗎?」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三日之後,濟北刑場。
刑場前默然無聲的聚集了許多的人,無數的平民百姓從大街小巷從走來,站定,陰冷的目光盯著刑台上的人,看的人遍體生寒。
梁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這一輩子起起伏伏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唯獨沒有見過這樣安靜的刑場,漫天只有踏碎細雪的聲音,以及刑場上空呼嘯的冷風。黑壓壓的一片人,俱皆沉默冷視,氣氛壓抑的人想要發狂。
濟北布政使被堵著嘴巴,嗚嗚掙扎著哀鳴,眼睛裡是越來越深的恐慌。不知是在害怕一瞬一息越來越近的死亡,還是一道一道越來越冷如刀的眼神。
&的一聲,是令箭射進雪地的聲音,像是金鐵交鳴。
&刑!」祈舜沉聲道。
劊子手得到示意,手起刀落之下,血色飛濺。
人頭咕嚕嚕的滾到地上,眼睛突兀大睜,神情驚恐,溫熱的血液融化了那一塊的積雪,瞬間染紅一片。
圍觀的民眾又沉默的看了會,隨即漸漸的散開了。
祈舜心裡鬆了一口氣,站在路旁等著下人收拾好,然後一同回去。他想如果這一汪鮮血真能少許融化他們眼中的堅冰,那便是值了……
整個人還沒全部放鬆下來,後頸的汗毛陡然乍起,祈舜來不及多想,急忙側身一躍用以躲避。隨同這箭支一同呼嘯而來的還有侍從遲來的驚叫,「王爺!小心——」
一個空翻之後站穩,祈舜回頭一看,不遠處的屋頂上刺客一身白衣,正揚弓舉箭,呦!不錯嘛,都學會因地制宜了——
&狼衛——」祈舜怒叫,「——本王要活的!」
他要出京,自然是天狼衛跟著,玄瀾巴不得天子二十四親衛軍全部一層層把他圍起來。此時天狼衛的人已經奔騰著朝刺客跑去了,寒風送來幾聲應答的聲音。
&爺!王爺!手臂——」梁舒驚嚇著指他的左手臂,冷箭割開了衣袖,那裡正緩慢的往外滲著血跡。
祈舜看了一眼不耐煩的道,「這算個屁的傷!」旋即高高一躍,追刺客去了。
白衣的刺客見勢不妙,早就轉身遠遁了,一襲白衣很快就融在了茫茫的雪色中。
留下樑舒一人在雪地上風中凌亂……完了,王爺受傷了,陛下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欲哭無淚的想,總不會又被扔到皖南這種地方去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2449s 3.826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