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還是不試?是否要開展這項耗時艱巨、卻又未必很快有結果的工作?
站在抉擇的十字路口上,葉川並沒有猶豫太久。實際上他比許多真理探索者要幸運得多,即便沒能找到完整的公式,也不過是損失一點時間,天也塌不下來。再退一步說,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十五塊原晶的認領金全打了水漂,又能如何?
更何況,通往原力世界終極謎題的道路,必然是充滿迷霧和荊棘。即便這次失敗了,也是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就跟許多真理探索者們一樣,葉川內心深處那一點對世界最純真的好奇,始終如北辰高懸、催人奮進。
要不是他心中的另一個夢想也很迫切,他早就急不可耐地對那兩個公式動手了。這篇火球術論文的出現,不過是把這個時間提前罷了。
下定決心之後,葉川就不再猶豫。他很有條理地先做出量子化的假設,定義了原力波粒兩象的性質,排除了一些方程形式,然後開始細細琢磨。
滿天的星辰循著亘古不變的規律,日復一日地升降沉浮。教室、小屋、靜謐的深藍之島構成了三點一線。葉川就像一隻勤奮的小螞蟻,在這兩條線段上日日奔波著。
在這三個點中,教室是最令人愉快的,而深藍之島讓人小心翼翼,在小屋裡的感覺則有些複雜。修煉的時候穩定增長的原力能讓人心靜,而到了推導公式的時候,夾雜著未知的焦躁則讓人想抓狂。
已經過去快一周了。
按照慣例,放學之後葉川又把深藍之島的樓層都刷了一遍,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當他推門而入的時候,突然發現信箱裡多出了一封信件,不由精神一振。
「會是誰呢?」葉川的心裡隱隱有些期待,也許這封信就是來自深藍之島?
「明天下午,到我的實驗室來。」信上的字句很短,落款是嚴岩,下方有簽章和地址。這位法師也許很厲害,但是顯然離葉川的生活有一定的距離,因他的名字葉川沒有聽說過。
信上沒有明說叫葉川去做什麼,但想來應當是要給一個機會,不然何必來信?
「看來廣撒網還是可行的。」葉川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心中很是舒坦。甚至他還開始幻想起來,譬如自己是如何震驚了整個實驗室,又是如何別出機杼地做出一件構裝,金幣又是如何地滾滾入賬……雖然他對注原和構裝世界還一無所知,但在夢中已經開始指點江山了。這也是少年人的通病。
第二天傍晚,悠揚的鐘聲響了五下,放學的時間一到,葉川就興沖沖地奔向了深藍之島。
很快葉川就找到了地址,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敲響了實驗的大門。
「吱呀「一聲,門口很快就打開了,不過開門的只是一個鋼鐵人偶。
葉川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雙足完全踏入的時候,空間驀然拉大。這是一件很大的實驗室,足足占據著一個足球場的面積。寬闊的空間被劃分成了五個方塊,中央是主體實驗室,而四方則是附屬的四個實驗室群。
光看整齊排列著的實驗台、堆放得密密麻麻的原力材料,就知道這間實驗室的主人絕對闊綽。葉川還注意到,這裡的實驗台上大多擺放的是魔獸材料、制式插件和陣列紋路圖,看來那位叫做嚴岩的法師對注原和構裝很有研究。
葉川按照法師的禮節躬身,提高聲音問道:「請問嚴岩法師在嗎?我是葉川。」
「到中央實驗室來。」一個硬邦邦的聲音傳了出來,聽不出什麼情緒。
依言走到那座實驗室前,葉川輕輕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金屬門緩緩地打開了,可是映入眼帘的卻不是想像中的和藹面孔,而是一隻魔獸!
葉川甚至還沒看清那是什麼,就看到一團龐然的紅黑向自己撲來。
駭然之下,葉川連忙用雙臂護住臉部要害,疼痛驟然襲來,鋒利的獸牙深深地刺入了骨肉之中!
原力光芒從迸發出來,葉川鼓起力氣狠狠地向前砸了一拳,趁著魔獸微微鬆口,咬牙把手臂用力一扯,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幾大步。
葉川終於看清,那是一隻紅黑相間的火狼,全身的皮毛泛著流火與熔岩混雜的色澤,足足有半人還高。它的口吻上還銜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皮肉,涎水掛在鋒利的牙齒上,看起來極是醜惡。
從金屬門後又緩緩步出了一個披著法師袍的中年男人,他的表情極為冷漠,就像一塊最堅硬的石頭,冰冷的面部線條上看不出一丁點情緒。他瞥了葉川一眼,露出一個極輕蔑的笑容,向火狼招了招手,說:「火牙,回來。」
火狼低吼了一聲,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回身一竄回到了男人身邊。
葉川極快地施放了一個「微傷治療」,可還是止不住傷口流血,那一排排密密的齒印甚至深及臂骨。
「你就是嚴岩?為什麼?」葉川死死地盯著男法師,問。
男法師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朝葉川揚了揚,極為厭憎地道:「為什麼?就是因為這個破爛玩意!法師的臉都讓你這種人給丟光了!這種下三濫的行為,跟哪些下賤的貧民還有什麼區別?海藍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學生!」
「真正的法師,血液是何等高貴。怎麼可以如此不知廉恥!這次只是略施懲戒,要不然火牙早就把你拆了!」
「滾吧!臭小子。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男法師看了看葉川,突然呵呵一笑:「看樣子你還不服是嗎?怎麼,還想報復我?沒錯,我就是嚴岩。就你這二級原力,難道還想打我的臉不成?」
「我的行為你無權干涉。」葉川低吼道。
「對!確實如此,可是……那又如何?真是又傻又天真。」嚴岩不屑地笑了笑,轉頭對火狼說:「火牙,記住他的味道。下次他再拿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出現,你就咬斷他的腿!」
說罷拂袖一揮,轉身走回了實驗室。
一道熾烈強勁的原力風迎面吹來,葉川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廊道上,震得牆壁上的掛畫都在不住晃動。
「轟」的一聲,實驗室的大門重重合上。
淡淡的腥甜味道從喉嚨中湧來,葉川掙扎著慢慢爬起,嘴巴里全是苦澀。
深藍之島407室,嚴岩實驗室。這個屈辱之地深深地刻入了腦海中。
葉川用力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最後向實驗室銘牌上的那兩個字看了一眼,他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深藍之島。他受的傷並不重,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卻是完全重塑了他對世界的感觀。
在葉川過去二十多年的生命中,雖然也有不如意,但看到的多是世界美與善。即便是受到史仁的威脅,也並不十分在意。直到今天被火狼撲身,他才感受到真切的生命威脅!回想起來仍是冷汗淋漓。
這時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當真存在完全不可理喻之人。這些人的血液里全是暴戾與兇殘的基因,或許披著些高貴的外皮,但內里卻是全爛了。說到底他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全然不懂世間真正的險惡。以往只是在各種新聞和媒體上看到這種瘋子,何曾見過實例?
他突然想到,自己還有起碼的身份作為保障,如果今天站在那裡的是一個貧民甚或奴隸,那會怎樣?
滿懷希望而來,卻看到殘酷的真實,葉川真切地觸摸到了世界的暗面。少年人獨有的那份純真,在淋漓的鮮血中被粉碎得一點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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