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羅大陸之咫尺天涯 第三十五章 命運（４）

    「哼…人類…果然都是些卑鄙的傢伙。」望著面前，尚不及自己大小的血色蠻牛，皓月靈鳳銀藍色的雙眸之間，充斥著深深的不甘之色——紅焰蠻牛武魂，據其所知，在人類的獸武魂當中，與頂級武魂毫不沾邊，至多也只能排上中游水準而已。更何況，武魂擁有者也區區是一個尚未擁有魂核的魂斗羅而已，倘若是在自己沒有負傷的狀態之下，哪怕是在尚未完全成為十萬年魂獸之前，她也有十成把握當場擊殺對手。然而如今，一想到自己竟是將栽在這等鼠輩的手上，別的尚且不言，單單是皓月靈鳳心中那片高傲，就是幾乎讓其幾乎死不瞑目。

    已切換至武魂真身狀態下的二弟，望著面前臨死之際依舊高傲地昂首的銀鳳，惻隱之心也是微微一動，便上前一步，示好道：「嘿嘿，小鳳凰，我承認，自己倘若與完全狀態下的你交鋒，也怕唯有集齊我們哥仨全部的實力，才有將你制服的把握。只是如今，現實就是這般，你再怎麼不甘心、怨天尤人也是沒有用的。不如接受命運的安排，與我簽訂平等契約，做我的魂靈，你便還可以享有幾十年的壽命。並且，我保證今後絕對——」

    然而，皓月靈鳳回應他的，卻並未有任何的答言。唯有原本平靜的目光之中，忽而射出的一陣陣刺骨寒光，表達了自己的全部意願。

    「唔…看你這麼倔強的份上，就賜你個痛快死好了。」通過皓月靈鳳的舉手投足，二弟也已明曉：此刻再勸這隻心高氣傲的十萬年魂獸投降，屈作自己的魂靈，也顯然是白費周章。不過，對於其寧死不屈的剛烈品質，二弟還是略有佩服，儘管挨了她宛若冰寒的一瞪，臉上也並不見有何慍色，只是沉聲道，「如果我們之間是戰俘和國民的關係，或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但很遺憾，我是人，你是魂獸，本就是不同的物種。更何況，你還是一隻十萬年魂獸，對我而言，便是一件誘惑無窮的至寶一般。我承認，自己的手段確實有些卑劣，但——」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何必這麼婆婆媽媽？」不及二弟言畢，皓月靈鳳便是強撐著四周的強盛威勢，冷冷地道出一語，「哼，或許也是本座果真運勢已去，那雷劫沒能當即誅了我，還連累了阿輝，而後，又竄出了你們幾個傢伙來。看得出來，你在人類之間，還算個難得的實誠人，我只托你一事。只要你答應，我就自願做你的魂靈。」

    「當真？」聽得此語，先前還頗覺有些遺憾的二弟，便當即是喜形於色，慌忙追問道，「有什麼條件儘管來說，只要我們力所能及，就盡力做到。」

    「放了他。」皓月靈鳳的聲線之中，滿是平靜之色，沒有半分情感，只是默默地指指身旁匍匐於地的阿輝，淡淡地道，「放過他，我自願做你的魂靈。」

    「唔…這個…」這番言語，顯然是全然出乎本以為皓月靈鳳是要讓自己許諾以後怎樣對待她的二弟意料，在其驀然一怔之後，便是即刻將目光轉向身邊一時怔然的大哥和臉色已煞是難看的三弟，思忖了一會兒後，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很遺憾，這個要求我無法滿足。」

    「為什麼？」皓月靈鳳依舊是淡淡地追問，又指著二弟身旁，臉色難看的三弟道，「無法就是難為他是不是？可逆自己心裡也清楚，十萬年魂靈與單獨十萬年魂環的價值，相差了至少三個檔次。你修為至此，自然不可能不明白。本座也自不瞎，雖然淪落至此，精神力的強度依舊擺在那兒，也自然看得出，你們仨的武魂並不相同，甚至連相似都稱不上，借用一句人類的話，是名副其實的『風馬牛不相及』，因此，也自不可能是親兄弟。既然如此，考慮到自己的利益，你聯合大哥，先下手為強，把這個對我旁邊的金龍覬覦萬分的三弟給廢掉不就成了？」

    「你，你說什麼！」聽聞此語，本就神色不大好看的三弟當即是暴喝一聲，剎那之間，一陣無比強盛的魂力威壓當即向皓月靈鳳身上翻湧而來。先前就已在大哥如若泰山般的威勢下神色凝然的皓月靈鳳，此刻的痛楚也自然更是強盛了幾分，不過，儘管其眉心緊蹙，神色之間，依舊是充滿了冷酷之色，面向二弟和大哥的方向，淡淡地道：

    「別當我不知道，你們人類總是喜歡在公眾面前裝作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而一旦到了私底下，四處無人之際，便是原型披露、本性揭開，做出的行為，屢屢突破底線，令人髮指。」

    「好了，你們也別都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自己心裡清楚，在某些時候自己是怎樣的人。本座也只不過是在提醒你們，現在四處除了你們哥仨之外，就再沒有旁人了而已。因此，為了你們的利益考慮，現在所謂的兩兄弟就應該聯合起來，防止那三弟率先為非作歹，生怕你們當真答應了我的請求，釋放了那金龍，應該先下手為強，把他滅掉才是。」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少給我在這裡挑撥離間！」聽至此刻，三弟的忍耐已是全然到了頂點，當即是暴喝一聲，不由分說地就有向神色冷然的皓月靈鳳撲來之勢。然而，也就在下一瞬，他原本的動作驀然遲滯了幾分：內心之中，一個可怕的念頭忽而憑空騰起：眾所周知，對於魂獸而言，誰殺了它，掉落的魂環就是歸誰，並且也只認這一個主。而大哥他們自己先前給自己分的分明就是那金龍的魂環，自己現在出手殺了奄奄一息的皓月靈鳳，萬一大哥他們怪罪下來，可又如何是好？

    這還不算，更令其擔憂的尚在後頭：倘若大哥二哥他們當真如那該死的小鳳凰所說，為了十萬年魂靈的利益而對自己這個結拜兄弟痛下殺手，這周遭也果真是四處無人，那自己又該何去何從？況且，那小鳳凰先前的一番言語雖說決斷了些，可他自己身為人類，心裡自也清楚：世上像這等人面獸心之輩，還真的確是不在少數。萬一……

    想到這裡，一陣陣冷汗竟是當即從三弟的後勁接連冒出，儘管其面頰之上，還滿是憤懣之色，然而就連虛弱至極的皓月靈鳳，都能一眼看出：此刻的三弟，已完全是色厲內荏，不敢亂動分毫了。

    哼，沒想到，自己算的果然不錯。人類，果真都是些視利益高於一切，大陸上最為冷血的種族，沒有「之一」。今日，自己就要利用他們這人性中最大的弱點，將「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他們對利益的追逐，斷送了他們幾個的性命！

    「小鳳凰，雖然我對你已是近乎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承認，你先前說的那番話語，確實是多少有幾分道理。」倏然間，身著灰衣的大哥，悄然上前一步，神色之間，滿是凜然之色，「不錯，我們三兄弟，確實並非血脈之親，武魂也全然不同。道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們仨就是貨真價實的『風馬牛不相及』，我的武魂是風，二弟的是牛，三弟的是馬。呵呵。」

    「嗯——？」聽聞此語，先前一直神色冷然的皓月靈鳳也是驟然一怔，望著這真人版的「風馬牛」，一時間，一陣笑意不禁漫上心間。然而也就在下一瞬，稍稍運用大腦一思，她便是徹底笑不出來了：在自己先前近乎完美的切中人性最深處的弱點予以撩撥的情況之下，那為首的大哥依舊是有閒情逸緻在此談笑風生，說明什麼？莫非……

    「小鳳凰，你這番伎倆，對於那些十惡不赦的奸邪之徒去施用，或許還真能起到些作用。看得出來，你被我們魂師也是坑害的不慘吧，連這都已經摸透了。」見聞皓月靈鳳忍俊不禁的表情，大哥也是再度微微一笑，而也就是在下半句話，神色再度凜然起來，威嚴之色，已是溢於言表：

    「然而，當今，我們三兄弟就以實際行動向你證明，萬物都不可能被統一定性，人類亦然。我施逸風，絕不歸為此類！」

    言罷，施逸風便是神色嚴肅地微微側首，望著身旁，心中泛起一絲慚愧的二弟，以及心中原本懸著的巨石轟然落地的三弟，凜然命令道：「一切按照原計劃實施。二弟，你收了小鳳凰；三弟，負責那金龍。如二者有魂骨掉落，而我又不需的話，優先給三弟分。」

    「哼，小鳳凰，永別了！」聽聞神色泰然的大哥一番言語之後，先前還由於皓月靈鳳的說辭微微有些動搖的二弟，也是當即神色一凝，伴隨著身前的第八魂環便是遽然閃耀，一聲沉悶的牛哞聲，當即震天而起，旋即，那紅焰蠻牛的身軀，便也急劇脹大了幾分，向著身前，已是虛弱至極的皓月靈鳳，轟然衝去。

    出乎其意料，此刻，在面前的皓月靈鳳，銀藍色的雙眸之間，竟是再無半分先前極度不甘的神色，唯有一抹謐寧的平靜之色，盈於眼眸之間，其嘴角處，甚至還微微上揚，掛著些許笑意一般。感知到如小山一般的紅焰蠻牛向自己沖騰而上時，她只是悄然合了眼，口中，以虛弱的嗓音，悄悄地呢喃著道：「能在死前，目睹到世間難得的一點良知，或許也是死而無憾了吧。」

    「轟轟轟！！」振聾發聵的撞擊巨響，當即是在耳畔驟然迴蕩開來。然而，皓月靈鳳預料到了這轟天的爆響，卻並未感受到預料中的任何痛楚。一時間，一絲疑惑也是當即漫上心間：莫非，由於自己目前已是虛弱到了極點，這一擊，在頃刻之間，尚未讓自己感受到任何痛楚，便已奪走了自己性命不成？可倘若自己真的已經死去，現在怎麼竟還有思考的能力呢？難道，這裡已是天堂不成？

    忽而間，一個令其恐懼的想法如同閃電一般，遽然浮現於腦海，也就是在感受到這一想法的同時，先前一直神色淡然的皓月靈鳳，也是不禁冷汗直流，此刻，竟是連睜眼的勇氣，都沒有了似的。

    「嗯？自己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這條不要命的龍還敢硬檔在那小鳳凰面前？」上蒼，果然是再度戲弄了自己，恍若是得知自己並沒有睜開雙眸的勇氣一般，耳畔之間，再度傳來了二弟詫異的言語。

    「混蛋！」剎那之際，原本緊閉的雙眸便是遽然張開，皓月靈鳳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了最後一語，旋即，在目睹了面前血肉模糊的金朝輝龍的身影之後，便是當即於悲憤交加之中，昏厥過去……

    「喂，你這個不要命的傢伙，難道不知道，自己和她一樣，遲早也是要死在我們手下的嗎？」見聞此景，先前始終不發一言的施逸風也是驀然一怔，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擋在她身前？大不了，我也給你個痛快話：待你們死後，把你們屍首葬在一起就好了。這又何苦呢？」

    然而，回應施逸風的，卻並未有任何言語。那已是遍體鱗傷、近乎體無完膚的匍匐於地的金色巨龍，依舊是艱難卻高昂地高抬龍首，以嘶吼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道出了令面前的兄弟三人同時遲滯半分的話語：

    「我許諾過，對於靈兒，我將以生命守護。因此，若想傷害她，就請先從我的屍首上踏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