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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內最顯赫的勛貴就是魏國公徐家,和天下間那些沒有實權的公侯相比,徐家從第一代家主徐達開始,就一直處在大明權利的中心,長盛不衰。**泡!書。吧*
自從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以後,南京設立守備一職,別處的守備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的武官,可南京城卻和別的地方不同,其品級和京營的都督一樣,甚至還要大一些。而南京守備這個職司一直都是徐家世襲,別人想都不要想,民間甚至有一個說法,徐家是代天子守衛江南,雖然這種說法有些誇張,可也說明了徐家的權勢。
魏國公這一代的家主叫徐俌,為人小心謹慎,在外和一些文人墨客,吟詩作畫,而對於朝政絕不多言,對內以家法約束子弟,從未聽說徐家有人仗著權勢橫行不法的,所以徐家在南京城內風評極佳。
在魏國公的書房內。
「邦瑞兄(余鴻海的字),什麼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在說,你也知道為兄的睡眠一直不好,剛躺下。。。」
「國公大人救命!」威遠侯撩起袍子跪下
徐家在南京城內耳目眾多,永芳閣被砸一事,魏國公已經第一時間知道了,更是有人把此事的前因後果打探的清清楚楚報於魏國公。
魏國公故作驚訝,快步上前攙扶起威遠侯「邦瑞兄,你這是為何?你我平輩論交,怎能施此大禮?」
「國公大人,你若是不幫小弟,小弟一家恐怕就要粉身碎骨了」說著威遠侯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
「哦?南京城內還有敢為難你威遠侯的嗎?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吧?」
威遠侯心中暗罵,老東西這個時候你到端起架子來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現在有求於魏國公,只好低三下四的哀求道
「國公大人你有所不知,那新上任的錦衣衛鎮扶使,不知道為何與我侯府為難,今天更是帶人砸了永芳閣,您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聽了威遠侯的話,魏國公微微一笑,並不答話,拿起茶盞吹吹上面的茶葉末子,似笑非笑的在那裡品著茶。
威遠侯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人家魏國公是什麼人物?這點事情能瞞得過他嗎?他尷尬的笑了一下「國公恕罪,起因是犬子在外面惹了些麻煩。。。」
「哼!就麻煩那麼簡單嗎?你那兒子驕縱的有些過分了吧?這些年他搶了多少民女?老輩人戰場上拼死打下來的基業,別叫這些不成器的小輩糟蹋了!」魏國公咣當一聲把茶盞扔在桌上
聽到屋內的聲響,魏國公的親衛在外面高聲詢問「國公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無事!你們仔細把好門,不相關的人都站得遠一些!」
「是!」外面有人高聲應答
看到魏國公生氣,威遠侯馬上躬身行禮「國公大人教訓得是,是我管教無方,只要能平安渡過此事,定然讓我那逆子在家裡好生讀書養性!」
看到威遠侯服軟,魏國公搖搖頭「你呀!李雙成你都敢惹?你可是誰捧他上的位?」
「國公大人,我也是多方探查,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這李雙成好似憑空就得了這個高位!」
「哼,憑空?」魏國公那手指蘸了蘸桌上的茶水,然後在乾淨的桌面上寫了兩個字。
威遠侯拿起燭台湊近一看那兩個字,手一抖,燭台差點掉在地上
「太子?!」
魏國公點點頭「正是太子!」
威遠侯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太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別人可能還不太了解,可是他們這些勛貴在京師眼線眾多,太子爺的一舉一動他們幾乎都了如指掌。
「太子爺此人最是護短,建昌侯比你威遠侯的權勢如何?他還是太子爺的親娘舅呢?別跟我說那件事情你不知道?出了事,人家有張皇后護著還戰戰兢兢的,你威遠侯有什麼持平?!」魏國公大聲的呵斥著威遠侯
威遠侯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躬身顫聲說「國。。。公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魏國公也不攙扶他「那個杜鵑姑娘還在你府上吧?」
「還在!」
魏國公點點頭,扶起威遠侯「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把杜鵑姑娘送回去,你可能要破些財!」
「只要能保住我兒子一條命,多少銀子我都認!」
魏國公滿意的點點頭「咱們把人情做足,你姿態放低一些,想來太子爺那裡,還能給我三分薄面。」
「多謝國公大人,國公大恩大德,我銘記在心。。。」
魏國公擺擺手「不說這些,朝廷勛貴一體,我也不能看著你受難而不施以援手,你趕快回去準備吧,明天一早。。。」
「國公大人,是不是現在就去?」威遠侯現在已經心急如焚了
「現在?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李大人難道不用睡覺?」
「還是國公大人思慮的周詳!」
。。。
李雙成還真沒睡覺,他現在正被包二纏著
「李兄,是你說的,今天晚上他們會把娟子送回來的,這都什麼時辰了,他。。。」包二六神無主的搓著大手
李雙成面色陰冷「這威遠侯果然不識抬舉!包兄放心,我明日定給你一個交代!」
這個時候大太保快步進來「師傅,威遠侯去了魏國公府,不過他走後不久,他的一名家將領著五六十號人也出了威遠侯府,躲進了一家民宅里,行跡比較可疑。」
聽了大太保的話,李雙成眉頭緊鎖,想了一會,慢慢的舒展開,同時大笑「哈哈哈。。。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威遠侯這是往絕路上走啊。。。」
李雙成的話,包二聽得一頭霧水。
。。。
夜已經很深了,街面上只有一些巡城的士兵在行走,有一隊士兵卻好似不像是在巡街,他們對南京的道路很是熟悉,七拐八拐就走到錦衣衛南鎮扶使衙門的後宅院牆邊,一個個挑著燈籠,四下張望著,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朝著牆裡面丟了幾塊石頭,等了一會,裡面悄無聲息。
那些人立刻帶上黑色面巾,幾個人搭著肩頭,朝著牆那邊翻了過去。
這五六十個人很是小心,儘管手上拿著兵器,可落地的時候,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很是輕微。
先頭落地的人都是緊張戒備,不過宅院裡面的人看來都睡下了,連燈都看不到一盞,完全的漆黑一片,這讓那些人更是安心不少,大家的動作都是很快,迅速的全部跳進院子。
當!忽然一聲銅鑼聲響起!緊接著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拽下,幾個燈籠露了出來,同時有人把引火的東西塞進燈籠裡面,點著後朝著地上一丟。「呼」的一聲,一個大火堆頓時是燃燒起來,看來是木柴上淋了火油,不然也不會燃燒地這麼迅速。大火熊熊燃起,整個院子頓時亮得好似白晝一般。
那些帶著面具的兵丁同時大驚,在他們的對面,有大量拿著長槍刀斧的錦衣衛肅然而立,屋頂上更是占滿了弓箭手和火銃手,弓箭已經上弦,火繩已經點燃。
同時牆外面,馬蹄聲大作,看到這個架勢,那些人的心都涼了。
「你們這些膽大妄為,不知死活之輩,眼裡還有沒有朝廷的王法?居然想要謀殺朝廷命官?」一個公鴨嗓子聲音響起,只見一個身穿紅袍,面白無須的太監,在大量兵丁的護衛下在那裡高呼。
若是在白日裡,那些人想必會認識這個說話的太監,此人正是南京鎮守太監胡志忠。
李雙成笑咪咪的從一堆兵丁中走出來,對胡志忠一欠身「多謝胡公公,我初任錦衣衛南鎮扶使,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居然請了亡命之徒來要我性命,若是沒有胡公公,下官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李大人客氣,咱家也是在夜晚的時候收到消息,說有一夥宵小要對李大人不利,咱家還以為是有人說玩笑話,沒想到。。。」說完他指著那些蒙面人高呼「爾等還不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
夜更深了,但是南京城街面上忽然出現了大量舉著火把的錦衣衛。
。。。
魏國公府。
「國公大人,鎮守太監胡公公、鎮扶使李大人,剛才派人來請您過去,說城內出了大案,請您過去議事!」
「今夜難道真的不能讓我睡一會?」魏國公沒好氣的起身,旁邊有侍妾同樣起身,趕忙找出魏國公的官服,幫他穿上。
南京兵部尚書府。
「老爺,鎮守太監胡公公、鎮扶使李大人,剛才派人來請您過去,說城內出了大案,請您過去議事!」
「大案?難道是有人謀逆?哎。。。就不能等天亮再說?」南京兵部尚書劉興程不情不願的起身。。。
。。。
錦衣衛南鎮扶使衙門。
「什麼?他。。。他居然派人來行刺李大人?」魏國公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坐不住了
「國公大人,此事多虧有胡公公提醒,並帶兵來保護我,否則。。。哎。。。人人都說南京好,富貴之地,哪成想。。。哎。。。」李雙成搖頭嘆著氣,
「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魏國公知道此事極大,刺殺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尤其是刺殺李雙成這樣的高官,那可是要滅九族的。
「這件事情有沒有威遠侯的份,咱家不知道,抓到的那些人招供,是威遠侯的兒子指使的,呵呵。。。那些人可都是威遠侯的家生子,他兒子是不是能使喚的動。。。嘿嘿。。。難說。」
「國公大人,南京城以您為首,請您為下官做主!」李雙成對著魏國公深鞠一躬
魏國公卻慢慢的閉上眼睛,這件事情並不複雜,他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物,就算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個大概,定然是那個小侯爺心中不忿,背著威遠侯派人來殺包二,事情做得不機密,讓李雙成順勢抓了把柄,他心中嘆息道「余鴻海呀,余鴻海,你可是被你這個兒子害了呀,哎。。。能幫多少幫多少吧。」
「李大人客氣」魏國公一邊把李雙成扶起,一邊字斟句酌的說著自己的想法「把余舍意先。。。先抓起來吧,威遠侯府圈禁!此事快馬報於朝廷!等朝廷的懿旨在做處理,胡公公此事還要勞煩。。。」
胡志忠馬上起身打斷了魏國公「國公恕罪,咱家最近身體不太爽利,正好打算到莊子裡面修養幾天。。。」
他胡志忠可不傻,他是內廷里出來的人,自然知道李雙成是何人推薦的,況且這事情難道他就不明白,分明是李雙成設的一個局,他胡志忠何不順勢買好給李雙成,順便擺一擺李雙成身後的那尊大佛!
魏國公扭頭看向劉興程,劉興程卻早就閉上了眼睛,甚至起了鼾聲。
魏國公嘆息了一下,看著李雙成「此事看來只有拜託李大人了!」他頓了一下「還請。。。還請李大人能秉公辦理此事。」
李雙成欠身起來,不卑不亢的說「請國公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魏國公又嘆了一口氣,心中想著「余鴻海,你自求多福吧。。。」
。。。
南京城威遠侯府,曾幾何時也是威名赫赫,府邸占地面積極大,平日裡賓客如雲,車水馬龍,好不熱鬧,不過,僅僅一天就全變了樣。
威遠侯府的大門敞開,外面的街道上全是手握刀槍的錦衣衛兵卒。
李雙成衝著大太保點點頭,大太保立時領著大量的兵丁湧入。
伴隨著錦衣衛兵丁的湧入,侯府內開始響起了驚叫聲和哭喊之聲。。。
在威遠侯府的後宅內。
「余舍意,你若還自認是余家的人,就自裁吧!」咣當一聲,威遠侯扔到地上一把匕首,同時他眼淚婆娑,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我。。。我不想死。」余舍意臉上沒有一點的血色,渾身上下打擺子一樣的顫抖著「父親,我不想死。」
威遠侯閉上了眼睛,眼淚從眼角止不住的留下來「送他上路!」
威遠侯的家將頭目也哭著說「小侯爺,您還是死吧,您若是不死,會連累整個侯府的?」
「我。。。我。。。」余舍意慢慢的走到那名家將的身邊。
忽然他抽出那名家將的腰刀,雙手緊握「憑什麼讓我死!我不死,我不死!」說著他一邊咆哮著,一邊揮舞著刀,不讓別人靠近!
此時大太保皺著眉頭走了進來,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兵丁跟在他的身後,只見他手中拿著未出鞘的繡春刀,一下子盪開余舍意手中的刀,同時倒轉刀柄猛擊余舍意的腹部,余舍意頓時好似蝦米一般倒在地上,大太保俯身揪著余舍意的髮髻,向外拖去,全然不顧身後那些呆若木雞的余家人,他邊走邊冷笑著說道:
「這麼怕死,定然做了不少的虧心事,到錦衣衛的大牢裡面一樁一樁慢慢說吧!」
在他身後,留下了面若死灰的威遠侯。
。。。
包二慢慢的走進威遠侯府。。。
七年前他也從這個正門進來的。
七年後,時過境遷,和那個時候不同的是,此時威遠侯的家人、僕役卻跪在地上不敢動彈,一些女眷甚至還哭出聲來。
包二在那些僕役中努力找著他熟悉的那個身影。。。娟子,你在哪?
沒有。。。
「你認識一個叫杜鵑的姑娘嗎?」包二柔聲的問一個跪在地上的丫鬟
「小的。。。小的不認識。。。」
「你認識一個叫杜鵑的姑娘嗎?」
「後院裡有個漿洗的瞎眼姑娘好像叫杜鵑。。。」
「帶我去!」
包二拉起那個人,飛快的向後院跑去。。。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一個纖細柔弱的女子正在那裡洗衣服。
那個女子驚恐的側過頭「誰?」她的眼睛灰濛濛的,沒有了靈動的光彩。
好似鐵人一般的包二,眼淚撲撲的往下流,嗓子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眨眼睛,發現原來這都是一場夢,七年了,七年所吃的所有苦都是為了這一刻。。。七年了。。。
聽了良久,那個女子的臉色漸漸的平緩,灰濛濛的眼睛裡居然留下了淚水,顫聲問「是。。。是包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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