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門妖道 第三章 金狼墳前魚龍動

    兩千來人的隊伍陸陸續續進了定遠關中，雖然名為關，但其實定遠關是個不小的城池。兩千來人進去，完全沒引起什麼大震動。進了城裡，程青雲就去拜訪定遠關守將邵金渠了。而平安需要和城裡的軍需官商量補充糧草的問題，自然沒有跟著程青雲一起走。

    國朝戶部的幾位大員還是很有能力的，這次大軍出征，所需軍糧被他們分做了兩批。由京城提供的軍糧只夠大軍行至定遠關，這些大老爺把數量卡的很死，想不餓肚子，就得抓緊時間趕路。明顯是不準備給大軍在路上磨洋工的時間。

    而定遠關作為北疆第一重鎮雄關，一直都是國朝的錢糧消耗大戶，這裡囤積的糧草足夠數十萬大軍吃上一年的。這次的援軍到了這裡再補充第二次糧草，也能削弱邊軍的實力，免得這些傢伙吃飽了肚子，實力大了就搞小動作。

    這些朝堂上的老狐狸，玩起這種一箭數鳥的勾當來最是熟稔，要不是平安最近老和錢糧打交道，還真看不出他們的打算。

    「戶部的主官好像是『斑竹馬』劉培言吧？這傢伙不是徐老頭的得意門生，繼學叔叔的那個死對頭嗎？聽說當年還苦戀二夫人來著，這陰森性子，要是由愛生恨和安如山勾搭上了。」平安揣測起人來一向極度惡意。何況這劉培言的外號叫「斑竹馬」聽上去和二夫人那杆「繞青梅」頗有些相應。

    「難道這是被奪了心中所愛，然後準備報復的預兆，又或者那桿槍的名字就是二夫人取了噁心侯爺的？」侯府後院的事情平安一向不太明白，反正看著都是和和睦睦夫妻情深的樣子。但是最近事情太多，連安如山都出現了問題，平安自然不會以為府里真的就是一團和氣。

    平安想著事情，完全走了神，騎著小驢跟著帶路的一個小卒到了糧庫前頭。領糧草的事情超乎想像的順利，上頭有命令不說，這程青雲和邵金渠也算關係不淺。雖然現在平安懷疑安府有問題，但是越是大陰謀，越不會在這種小地方出問題。

    糧草不但給足了量，而且質量都是挑的最好的那種。足夠平安他們順利的到達野狼屯的所需。

    出了定遠關，一共有十三個軍屯，這些軍屯是沒名字的，兵部的文書里，都以天干地支的編號記錄。不過在北疆，他們還是有自己約定俗成的名字的。就像平安他們要去的那個深入草原的軍屯。

    兵部的編號是甲子，按理該叫甲子屯，不過這裡的人卻都叫它野狼屯。叫這個名字不是因為那裡有野狼出沒，而是因為離那軍屯不遠就是野狼山，之後不過幾十里就有北戎的一個小部落，那部落的圖騰便是野狼。

    北戎的傳說里，他們的先祖就是一個騎著白狼的天神，娶了「那麗靘」湖神後繁衍出了北戎人。所以北戎人的圖騰里多有狼，最高貴的就是白狼，每一任的北戎首領都自稱是白狼汗。他的金帳就在「那麗靘」湖的湖邊。這「那麗靘」是北戎語，意思是通透，這湖是北戎人的聖湖，地位與那西北神山相當。

    「國朝那些窮酸老說北戎人狼子野心，合著人家真是狼子。那神山上有麒麟，倒是不知道這聖湖裡有什麼？」平安聽著身前帶路的小卒說著北戎的傳說，心裡一陣的胡思亂想。

    當然，即使好奇，平安也絕對沒有去那湖邊看看的心思。這北戎一族，比起西北二族合力還要強大。就他們這點人，扔到大草原上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想打到如今金帳去，完全就是痴人說夢。

    更何況，那聖湖裡可能有和麒麟同級別的玩意兒，平安就是吃飽了撐的，也不會去那種地方惹是生非。

    辦好了軍糧交接，回到了宿處，平安就開始安排人跟著小卒去搬糧食。這到了定遠關里自然不用再扎帳篷了。作為軍鎮，這裡的空著的營房可是不少，平安他們來的又早，兩千人倒是都安排的下。作為有官職在身的末流軍官，平安毫不客氣的占下了一間房。

    地方軍隊和禁軍的關係一向不好，所以進城前，下面的士兵都被警告不許出去惹事。而定遠關的主將邵金渠明顯也是個知兵的，給平安他們安排的營地相當的偏僻。這一晚上倒是沒發生任何的衝突。

    第二天一早，昨晚被留宿在將軍府的程青雲就回來了。他們時間緊迫，要去的是最深入草原的野狼屯，因此只休息了一天，就再次開拔了。

    「大少爺，這邵金渠架子夠大的，也不來送送咱們。」整好隊伍，準備出城，平安湊到了程青雲身邊，準備大聽下昨晚的情況。

    程青雲倒是笑了笑，道：

    「是咱們架子大吧？人家正經的實權2品將軍，用得著來送我嗎？」

    「嘿嘿」平安憨笑了兩下，「這不是官位的問題啊！」見程青雲不再說話，平安也轉移起了話題，對著在邊上偷聽的三兒喊道：

    「愣著幹嘛！把我帶回來的那些信鴿給看好咯！到了外頭可就靠他們搬救兵了！短了你吃的也別短了它們的！要是死了一隻，你小子就慘了！」

    三兒連忙邊往後頭跑邊賭咒發誓：

    「平安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拿他們當我親爹還不成嗎！」

    說說笑笑著，一行人就出了定遠關，才出關不遠，騎在赤煙獸上的程青雲就豎起了手掌，兩千多人的隊伍一下子停了下來。

    程青雲轉頭看著平安道：

    「讓他們等等，你跟我來。安爺爺斬金狼的地方就在那邊，我們過去看看。」

    平安聽了愣了愣，這安定遠斬金狼在國朝可是被變成了說書的口裡的傳奇故事了，東山道那個說書先生說的神奇無比，平安早就想見識見識了，現在居然到了地頭，自然不願錯過。連忙讓身邊的親衛傳令下去，自己屁顛屁顛的翻身下驢，跟上了程青雲。

    「大少爺，這當年大戰不是在城門下嗎？咱們怎麼往邊上走啊？」平安見程青雲偏離的道路，好奇的問了一句。

    「當年的庸和關，城門就是在這邊的。」程青雲答了一句，繼續向前，走了幾步才停了下來，指著前面道：

    「你看，就是那邊。」平安連忙挺身一看，發現不遠處一溜有幾十個石頭壘的墳丘。上面還纏著各種各樣的彩布。

    「這咋回事兒？那些金狼勇士的墳嗎？咱們大坤還真仗義，宰了人家還給安排後事！」平安大概一數數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開口說了句風涼話。

    程青雲搖了搖頭，開口道：

    「這不是咱們弄的，是人家當年退走時立下的，說是蒼鷹不死於枝上，勇士不眠與家鄉。要讓他們的勇士死後能看見他們打下這座關。」

    「嗤！」平安嗤笑了一聲「就他們，真是不自量力，當年安老公爺怎麼不給他們把墳頭都平了？」

    「器量！」程青雲說了兩個字，接著又道：

    「這些蠻夷雖然無禮，不過倒也直爽，現在還稱安爺爺是武神呢！何況人死為大，咱們也不能太沒氣魄了不是？」

    平安反應的極快，知道之前自己的小家子氣大少爺不喜歡，連忙道：

    「那是，他們活著咱都不怕，何況是幾個死鬼。敢爬出來就再給他們抽回去！」

    程青雲點了點頭，道：

    「安爺爺也說了，後世子孫要是真不爭氣，這關陷了也就陷了。留著那些墳警醒警醒後人也是好的。走吧，去看看吧，好歹也是勇士，這世上敢和安爺爺伸手的人可不多。」

    平安點了點頭，收斂起了輕視之心，神情肅穆的跟著程青雲往那片墳地走去。走進了幾步，突然「嗡嗡」聲從程青雲和平安身上響起，兩人俱是一驚。互相看了一眼，才發現是身上的兵器在微微顫動。

    「嘶！」程青雲吸了口氣，「好強的不屈之氣，居然引動了燕支和魚龍舞里的不甘之心。」

    平安撓了撓頭，一手握住魚龍舞，壓下了躁動，開口道：

    「啥子不屈之氣了，我沒感覺啊？」

    程青雲搖了搖頭，也一樣握住了燕支劍，開口道：

    「沒什麼，繼續吧。」

    平安歪了歪脖子，繼續跟著程青雲前行。越是靠近那些墳丘，手裡的魚龍舞就抖動的越是厲害，很快平安連手都有些按不住了。偷偷看了眼程青雲那邊，卻發現只是一手虛搭在燕支劍上的程青雲一點異常也沒有。

    平安連忙道：

    「大少爺，我這刀不對勁啊！」

    程青雲猛的一回頭，盯著平安腰間的長刀，看來數息。嘆了口氣道：

    「左懷休到底是左懷休，因為天意輸在父親手裡，如何肯甘心啊！罷了，平安，拔刀吧。我們一起看看列國兵聖的不屈吧！」

    程青雲的一席話，平安半點都聽不懂，但是他感覺到，程青雲的話一說出口，魚龍舞就安靜了下來。但是他話才說完，魚龍舞猛的一震，平安握刀的手根本按不住它，「唰」寒光一熾，魚龍舞迎風出鞘，好似錦鯉一躍，龍門已至於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