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與我有緣!」
掀起一陣狂風衝進洞穴,魍魎道妖修如喪考妣,望著一枚琥珀晶球,即五雷嶂雛形洞天悄然化為烏有。
若不是礙於道將變幻無定的旗門遁術,鍾虺真想背誓翻臉,遍尋洞蠻殘部無獲,這才想起蠻神的基業,可惜好心的鄧月嬋讓他血本無歸。
「雛形洞天儘是蠻神印記,即使你取到手裡,也得耗費光陰洗鍊,不若將它還給此方地界,任其累贅沉澱冥土,本質精華得以存留,過幾年重新凝聚出來,宛如一張白紙,才好任意揮毫潑墨。」
妖修左思右想,洞蠻已去,法網漸漸加強,估計不是道將的對手,當下忍住怒氣,豎起單掌揖禮:「如此,有勞道友費心了。」
鄧月嬋不以為意,伸手抹平祭台,率眾離開洞穴,鍾虺嘆了口氣,搖搖頭,留戀地看了一眼,也跟著出去。
「前輩,此間瑣事已了,不知有何去處?」
「結廬隱居五雷嶂,潛修幾年,這雛形洞天我勢在必得。」
鄧月嬋輕輕哦了一聲,「不巧,我在附近發現精鐵礦苗,鐵利甚大,看來要叨嘮前輩了。」
鍾虺敢怒不敢言,有心想離朝廷道將遠一些,只是道業根基在此,不能撕破臉,他只能硬著頭皮,勉強擠出笑容:「道友可自行其是,不用理會老夫,告辭。」
拱手一禮,魍魎道妖修駕著妖風,呼嘯離去,不知道投往何處,驀地落下,收斂妖氣靈光,若不是開了靈眼,真是找他不到。
鄧月嬋瞧他潛形匿跡,頃刻間氣息淡不可察:看來這位前輩是鐵了心,待到五雷嶂雛形洞天重新升起,真是再興上古疫神的道統,旁門左道便多出一位陽神修士。此事還得仔細計議。
一聲令下,收攏五行旗道兵,就地安營紮寨,生火造飯,煮水熬湯,傷者都有靈效的草藥分發,估計休養幾日就不妨事。
鄧月嬋端坐在營帳里,左右都有人守護,趁著如今全盛之時,將青霜劍一併祭煉,其餘三柄,果然如她所料,分為白虹、辟邪、流星,儘是吳國孫家武庫所出的名劍。
此番祭煉成功,心力著實有些憔悴,鄧月嬋所修御劍術不過小成,有紫電青霜足矣,便收起三把神兵,用劍匣收納,隨即藏如袖中。
沉思默想許久,五雷嶂精鐵礦苗並非虛言誆騙,眼看天色還早,鄧月嬋修書一封,伸手招來眼眉通挑的柳青,著他立即返程,親手將家信交到二叔鄧元仲手裡。
將信函用木盒裝著,外面裹上油紙,一條包袱皮斜綁上肩上,倒提滴水爛銀槍,柳青雙手抱拳拱手一禮,鄧月嬋輕輕額首,他便轉頭衝進昏黃的暮色里。
五雷嶂山巔,施術鼓動旋風,捲來枯枝敗葉,倉促地紮成一座草廬,魍魎道妖修張口吞下毒煙丹,收起陰風扇,盤腿坐在山岩上,迎著山風,舒緩心頭積累的火氣。
察覺鄧月嬋手下道兵孤身而行,隨即身後又綴上一位,他也不以為意,五雷嶂地界潛修多年,對蠻神的雛形洞天垂涎已久,不巧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若非礙於道將的法術,以及層出不窮的手段,他恨不得將主謀捏死,可惜的是鄧月嬋技高一籌,一旦交惡,反過來被碾壓的人,不出意外肯定是鍾虺本人,因此他只能捏著鼻子,吃下這個悶虧。
再說洞蠻殘部,確實被祖神送出五雷嶂地界,雖則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不過大薩滿尚在,凝集著蠻人的希望,甚至還有一股復仇的血氣在。
尼斯莫若的懷中抱著一個早產的嬰兒,襁褓里血跡斑斑,惺忪睜開的眼睛,漆黑地有如隧井,深不見底,不時還有一絲金光閃過,可見他出身不凡。
大薩滿舊傷剛愈,流血過多,損耗了不少元氣,再則他畢竟是古稀之年的老人,緊趕了一段山路,臉上就露出倦色,身邊的親隨示意接過帶血襁褓,尼斯莫若當即一口回絕。
按祖神臨別交代,五雷嶂洞蠻將退往羊牯嶺,他懷中早產嬰兒,實為祖脈後裔,擁有高貴的血統,將是下一任的大薩滿兼族長,因此尼斯莫若絕對不想旁人沾手。
藉助夜色的掩護,洞蠻殘部逃過魍魎道妖修的搜尋目光,鄧月嬋也沒有發覺他們的異動,似乎附近的山林有意無意地遮擋她的視野。
荒郊野外,柳青孤身獨行,只聽見促織聲聲,蛙蟲嘶鳴,悅耳夜籟極為靜美,徐徐涼風吹來,渾身的燥熱消散一空,通體舒泰。
上了大路,沿著官道,柳青施展輕身提縱功法,平地捲起一陣塵煙,弄地綴在他身後,稍遠處的彭虎鬱悶不已,只是職責所在,沒奈何,還得繼續跟上。
戌時三刻,長汀縣在望,千步大城,篝火處處,牆頭不時有巡丁行經。
柳青藝高人膽大,藏身牆角陰暗處,收起爛銀槍,手腳並用,籍由石磚縫隙攀上城牆,瞅准巡丁換崗的時機,翻身闖進縣城,隨後避開更夫,熟門熟路地抵達城中的鄧府。
鄧元仲還未入睡,察覺氣機異動,立即明白有人闖門,只是沒有惡意,不像是高來高去的江湖豪傑,起身披衣下床,推開房門來到庭院,就有一位身穿符甲的壯士,從房頂躍身而下。
此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施禮,鄧元仲瞧著面目,分明是侄女月嬋手下的道兵,便放心地鬆了口氣。
這時衣袂飄飛的聲音,驚動左右護院家丁,他們棍棒齊全,衝過來準備打殺偷偷入府的蟊賊,誰知照面竟然是熟人,被哭笑不得地鄧元仲揮手散去。
展開書信觀看,長汀縣令眼眉輕跳:不過半日光景,就將五雷嶂的洞蠻掃滅乾淨,連帶蠻神也打殺了。可惜,月嬋始終是個女兒家,儘管修行練氣,始終是外人。
繼續展信閱覽,侄女言之鑿鑿,稱五雷嶂地下有精鐵礦床,事關重大,令鄧元仲喜不自禁。
為鄧家今後百年計,他不得不派出親信確認,若是擁有一座鐵礦,無論海晏河清的盛世,還是鼎革爭龍的亂世,鄧家都有足夠的底氣,可惜時辰不對,還得等到明日。
安排柳青在別院廂房住下,驀地察覺暗中似乎還有客人,果然沒過多久,完成任務的彭虎從牆角走出,將自身使命娓娓道來。
鄧元仲嘆了口氣:侄女,真是有心了,不愧是大兄的掌上明珠。此身若是男兒,鄧家的前景便更加妙不可言。
五雷嶂山腰背陰處,端坐帳篷里的鄧月嬋,忍不住鼻子酸麻,打了個清嚏:嗯!有人惦記著我,莫非是二叔。估摸時間,按柳青的腳程,也該到長汀縣了。
荒癧之地,由於祭煉兩柄靈性古劍,玄神略有小傷,鄧月嬋不敢出竅夜遊,便和衣睡下。
五行旗道兵,自有一套規矩,用過晚飯,就有幾個伍長碰頭商量,安排人手輪流守夜。
漫漫長夜,山巔草廬的鐘虺,曾經駕馭妖風下降觀望,瞧見沒有破綻可尋,便掐滅了異樣心思,返回落腳點歇息。
第二日,天際晨光未吐,魍魎道妖修便適時醒來,起身離開草廬,面朝東方,準備吐納調息。
不期然,還有一人起地更早,便是昨日給他悶虧吃的『道將』,孤身而來,後背掛甲,插著五面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完成日常功課,鄧月嬋拱手致意,隨即翩然而去,鍾虺瞧著賣出後背破綻的道將,硬是忍住不敢下手。
法網禁術,五行旗門遁,神兵紫電、青霜,御劍化光,還有各種不要錢似的火器,想一想,也教魍魎道的妖修頭疼。
鍾虺一咬牙:等著,待五雷嶂凝出洞天,我趁手取到手裡,將疫神道統傳揚開,得了香火祭祀,自成道域,撕碎法網,再來好好收拾你。
鄧月嬋仔細瞧過,魍魎道妖修臉上未褪去的慍怒,心裡便清楚他的幾分綢繆,只是洞蠻已去,鄧家勘探礦床的人手即將到來,若是有所發現,五雷嶂將變成熱火朝天的工地,搬山驅岩,動了地氣餘蔭,豈會讓雛形洞天落到鍾虺手裡。
鐵腕縣令鄧元仲,在長汀地界,也算是聲威赫赫,法度森嚴,若是五雷嶂歸服,即使法網殘缺,也會欣然一口吞沒。
旁門左道的妖修,心存僥倖,還想著有立足之地,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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