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祥來到陳名夏的家已經是下午,雖然江北的老百姓過的生不如死,但這南京城內可是一片祥和,絲毫感覺不到亡國的氣息。墨子閣 www.mozige.com現在已經到了十一月中旬,在有一個半月就是一年最重要的節日新年,所以南京城內真是人流如織,各個商鋪都充斥著來採購的人群。趙福祥從聚寶門進城,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趕到三山門這裡,著實讓趙福祥體驗了一下明代的交通擁堵。
其實就算南京人口上百萬,也正好碰上要過節,可人口密度遠遠達不到後世南京的程度,後世南京地區可是有幾千萬人的人口規模,單是南京城內就有近千萬人口,這可不是明代的南京能比的。
明代南京產生交通擁堵是因為根本沒有合格的交通疏導,同時明代也沒有交通法規,這些賣貨的趕車的逛街的到處亂停亂放,本來街道就夠窄的,前面就停了一輛馬車說啥不走,氣的趙福祥發誓以後占領南京後,一定派出衙役專門維護交通秩序。
當然南京城內也不是所有道路都是擁堵的,比如南門大街、西長安街、西皇城大街等等主要交通幹道,中間都預留兩個車位的空間,這可不是什麼專享道路,而是留著緊急時刻通行用的,比如八百里的緊急軍情、四品以上的官員出行、親王公爵等勛貴出行,當然平民老百姓是無資格走中間道路的,不僅不能走,走了還要被打屁股!
趙福祥到了陳名夏家,讓范建上前叫門,過了一會兒身穿便裝的陳名夏出來了。他看到趙福祥來了,笑道「賢弟來的挺快啊,愚兄還以為你要再晚些才能來呢!」
趙福祥往裡面坐了坐,給陳名夏讓出一個位置,等陳名夏上車後才說道「二哥,小弟早就出門了,那知道聚寶門那裡堵車,這才耽誤了時間!」
陳名夏笑道「你走花市大街了?那當然堵了,你應該走六角巷,沿著城牆根的小路走要快上許多!」
趙福祥那敢說自己害怕車夫繞路坑自己銀子,只好轉移話題問道「二哥,小弟準備了一軸老師的字畫,你看看行不行?」
陳名夏連看都沒看,問道「你花了多少錢請的?」
請?趙福祥不明就以,說道「這副字畫花了五千兩啊!」
陳名夏嘆道「三弟,記住一會兒見了老師決對不能說花了多少錢,同時還要說請的字畫,不能提買字!」
趙福祥傻了眼,這他娘的錢謙益規矩好多,明明是送禮非要弄得自己自願似的,真他娘窩火!
趙福祥沒辦法只好點頭答應,說道「請二哥放心,小弟知道了!」
陳名夏知道自己這個三弟嘴如破車,話匣子一開什麼都說,所以在車上將錢謙益家的規矩說了一邊。趙福祥其他的沒記住,就記住了一點,那就是少說話,多行禮!
錢謙益的家距離陳名夏的家很近,就在三山門外的北傘巷、莫愁湖邊,這裡不要說在明代,在後世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像趙福祥這種窮鬼連問價的資格都沒有。
北傘巷這裡住的都是達官貴人,巷子不長,大概有五六百米,居住的人家只有五六戶而已,錢謙益住的是最裡面那戶,也是地理位置最好的那戶,站在院子裡就能看到莫愁湖。
趙福祥來的比較晚,錢府門前早就停了五六輛馬車,陳名夏讓車夫直接到了最前面,這才與趙福祥下了車。
錢府門前這些馬車都是來送禮的官員,錢謙益雖然只是個禮部尚書,但手裡管著全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功名,所以還是有些實權的。這些官員在這裡等候了很長時間,看到一輛馬車越過他們排到了第一號,其中幾個官員氣的就要罵人,哪知道看到陳名夏下車了,嚇的趕緊將罵人的話咽了下去。
陳名夏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衝著邊上幾個等待很久的官員拱了拱手,說道
「諸位大人,百史來拜見恩師,讓大家耗時等候了!」
幾個認識陳名夏的官員趕緊笑道「不妨事,請陳大人自便!」
等陳名夏領著趙福祥進去,幾個小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問道「幾位仁兄,這人是誰啊?怎麼還說拜見恩師?」
一個四品的學政說道「這人就是陳名夏陳百史,是錢閣老的學生!」
陳名夏的名字可太牛逼了,兵科都給事中,還是探花功名,將來妥妥的封侯拜相,這種大人物他們可得罪不起,那個小官吐了一下舌頭,趕緊低頭不再說話。
錢府的家丁都認識陳名夏,看到他來了笑道「陳大人來了,我家老爺剛從內閣回來,陳大人請進吧!」
陳名夏讓趙福祥將拿的禮物放在門房,守門的家丁看到字畫眼睛就是一亮,心想來個有錢的主!同時趕緊為趙福祥寫了禮單。
禮單寫完了,進屋通報的家丁也出來了,他笑道「陳大人,老爺正在絳雲樓與夫人品茶,老爺請您過去!」
陳名夏點了點頭,讓趙福祥跟在自己身後,帶著趙福祥走入錢府。
錢謙益的老家在蘇州府常熟縣鹿苑奚浦村,但老錢在崇禎二年政治鬥爭失敗後,就長期住在南京,在加上老錢不是差錢的人,自然這棟錢府修的十分精緻。
趙福祥一個北方大老粗,如果是北京故宮,趙福祥到還能被其規模震撼,可是江南園林講究的本就不是規模,趙福祥也根本不懂什麼山水竹林,跟著陳名夏經過一處處庭院小溪,心中還在大罵這個錢謙益真是小家子氣,這麼一個破地方非要放幾塊破石頭,其實趙福祥不知道這幾塊石頭可是價值千金的太湖石。
在錢府中穿行了足有十幾分鐘,才豁然開朗,原來已經到了莫愁湖邊,趙福祥到這裡才稍微有些感覺,畢竟望著碧波蕩漾的莫愁湖,在加上邊上的雪景,連趙福祥這種老粗有心有所動,差點吟出「看著風景美如畫,本想吟詩贈天下!奈何自己沒文化,只能雪好大!」的經典詩句來。
絳雲樓就設在莫愁湖邊上,是一棟三層小樓,除了是錢謙益柳如是夫妻居住的地方,還是錢謙益的藏書閣。
錢謙益祖上就是當官的,他爺爺當過一省參政,父親錢世楊當過邢部侍郎,家裡藏書自然不少。
錢謙益這人小時候聰明伶俐,13歲中舉人,27歲中探花,成了翰林院中一名編修。要知道明代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內閣廷臣必須是翰林出身,如果是庶吉士更好!錢謙益不僅是翰林庶吉士,還是全國第三,這種學歷,在加上家世加持,妥妥的未來閣老人選。
可是錢謙益的好運基本上到這裡就結束了,他中進士的同年,父親錢世楊去世,按照國家法度要回鄉丁憂守制三年。
天啟元年錢謙益丁憂結束,他託了關係出任浙江鄉試主考官,轉右春坊中允,參與修撰神宗實錄。鄉試主考官沒啥重要的,但這個右春坊中允可是牛逼的不得了,這代表他已經成為太子的老師,同時還參與了修撰神宗實錄,為上任皇帝蓋棺定論,錢謙益已經是內閣閣老的架勢了。
可就在錢謙益做著春秋大夢的時候,浙江發生了科場舞弊案,古代發生這種大案子可都是掉腦袋的大罪,錢謙益作為主考官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然受到牽連遭到罰俸的處分。作者估計錢謙益在這件案子中不可能知情,只是受了連累,畢竟人家是要做閣老的人,豈能為了你這三瓜倆棗丟了自己的前途?
不過這件事對錢謙益打擊很大,第二年也就是天啟二年,錢謙益請了長期病假,辭官回鄉養病去了。
天啟四年受同僚舉薦再度復出,這次還是承擔神宗實錄的編纂工作。不過這時候朝廷風氣變了,東林黨不在一家獨大,為了牽制東林黨
,皇帝開始扶植魏忠賢做大。作為名義上的東林魁首,錢謙益自然受到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的排擠。同年,受御史崔呈秀和陳以瑞的彈劾,錢謙益被革職回鄉。
崇禎元年魏忠賢倒台,錢謙益再度復出任詹事、禮部侍郎。此時正當推舉閣臣的時候,錢謙益考慮如果禮部尚書溫體仁、禮部侍郎周延儒並推入閣,則名在己上,故陰謀阻止,遂派門人、禮部給事中瞿式耜進言主推者拋棄溫體仁和周延儒,以成基命及錢謙益等11人面上。
這件事讓錢謙益與溫體仁、周延儒結怨。錢謙益主考浙江時,考生錢千秋科考作弊,將「一朝平步上青雲」寫在每段話的末尾作為暗號,與考場官員金保元、徐時敏勾結,事發後錢謙益受牽連被罰俸。此時,溫體仁、周延儒趁機追論錢謙益受賄。崇禎帝在文華殿親自召見對質,錢謙益引咎撤職,坐杖罰。
崇禎十年,受溫體仁指使,常熟人張漢儒誣告錢謙益貪肆不法,巡撫張國維、巡按路振飛上書為其鳴冤,錢謙益曾為太監王安寫過碑文,為司禮太監曹化淳所知,故求救於曹化淳,刑斃張漢儒,且告發溫體仁,溫體仁稱病辭職,錢謙益削籍歸鄉。
這時候的錢謙益已經五十七歲,二十多年的宦海沉浮早就讓他看透了官場,所以這次被免官回鄉讓他徹底死了當官的心思,一門心思在家研究學問,期間開門講課,收了很多人當學生,陳名夏、陳子龍、夏允彝等復社青年學子就是這時候拜入他門下。
錢謙益不想當官,可是官位卻找上了他,崇禎十七年三月皇帝在北京上吊殉國,消息傳到南京,留守南京的史可法馬上找到居家的錢謙益,研究推選下一任皇帝事宜。
聽到這個消息錢謙益那顆不甘寂寞的老心臟又開始跳動,他聯合姜曰廣等人推薦潞王登基,道理很簡單,福王的老子當年就因為東林黨人的攪和沒當上皇帝,現在他兒子當了皇帝,能有東林黨的好嗎?其他諸人都深以為然,開始準備推薦潞王登基。
可是這幫讀書人不知道後世太祖名言,槍桿子才能出政權!馬士英聯合江北四鎮推薦福王朱由崧,錢謙益等人在絕對實力面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沒辦法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這時候馬士英還是想與東林黨合作的,同時新上台的弘光皇帝已經發布詔書,將所有當年因為國本之爭受處分官員,同時還將朱棣靖難之役中被處死的方孝孺等人,還給失蹤的建文帝朱允炆上了廟號,算是正式官方認證朱允炆是大明合法的皇帝。
皇帝與馬士英已經做出了讓步,甚至連祖宗朱棣都拉出來啪啪打臉,如果作為東林魁首的錢謙益是個救世能臣,就應該力排眾議,站出來帶領東林黨人與馬士英聯合一起輔佐朱由崧,最起碼先渡過眼前的危機在說。
可是關鍵時候錢謙益那個瞻前顧後的毛病犯了,他不想得罪東林黨中的激進派,又不想站出來當這個出頭鳥,這樣下來東林黨就成了一盤散沙,徹底失去了控制,完全滑向了黨爭的深淵。如果說南明滅亡阮大鋮是首惡的話,那錢謙益最起碼也是個從犯,因為正是他的不作為,讓南明原本還有些翻盤的希望,徹底被黨爭消耗乾淨。
趙福祥一邊想著歷史上對錢謙益的評價,一邊跟著陳名夏來到絳雲樓前,這時候的絳雲樓二樓正開著窗戶,看到陳名夏來了,二樓一個爽朗聲音笑道「百史來了,直接來二樓吧!」
趙福祥抬頭看了一看,只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心想這就是錢謙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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