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雲樓,是錢謙益的私人藏書樓,同時也是明清時代南京四大藏書樓之一,與澹園藏書樓、千頃堂、心太平庵並列。一窩蟻 www.yiwoyi.com可惜絳雲樓並沒有流傳後世,而是在1650年,也就是六年後,在一次火災中被付之一炬,一些沒有被燒毀的藏書後來被錢謙益贈與族中侄孫錢曾。
趙福祥跟著陳名夏走入絳雲樓,這座小樓分為三層,第一層擺滿了大書櫃,是專門存書的地方,其中宋代孤本有很多,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第二層是錢謙益讀書會客的地方,也是與至交好友品茶觀景之所,第三層就是錢謙益夫妻二人的住所,並不對外開放。
二樓的格局與一樓類似,只是並沒有放滿書櫃,居中留出了三十多平的面積放了茶台座椅。
這時候茶台前坐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這老頭穿了身灰色棉袍,頭戴山河巾,中等身材,長的極為帥氣,手捻鬍鬚的樣子如同三國演義中唐國強飾演的諸葛村夫,就連趙福祥這種人都不免感嘆這老錢長的好帥。
除了老錢頭,茶台邊上還坐了一個中年婦女,當然這個中年是按明代規矩來算的,其實這個女子只有二十七八歲,放在後世正是跑破鞋的好年紀。
這女子身材不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穿了身淺綠色比甲,頭上梳了單髮髻,沒帶什麼頭飾,給人一種清清淡淡的感覺。這女子雖然穿著清減,但漏出來的半張臉卻很有肉感,胖嘟嘟的像熟透的蘋果一樣。
趙福祥估計這女子是老錢的侍妾,所以也沒敢多看,而是跟著陳名夏來到茶台邊上坐下。
錢謙益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笑道「百史好口福,正好品嘗一下河東君的茶道!」
陳名夏笑道「看來今天學生來的巧了!」
陳名夏說完拉了身邊的趙福祥一下,讓他將禮單拿了出來,陳名夏笑道「恩師,這是學生在瓊州結交的好友趙福祥,學生從京師一路平安的回到應天府,都是趙福祥出的力!趙福祥早就仰望恩師的名望,今天特來拜見!」
趙福祥聽陳名夏說完,趕緊跑到錢謙益面前,將禮單輕輕放在茶桌上,然後才學著陳名夏的口吻說道「學生以前只是聽過牧齋先生的大名,今天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想趙福祥這樣過來希望與錢謙益扯上關係的讀書人每天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錢謙益到沒什麼意外,只是當他看到禮單上的禮物時才眼睛一亮,禮單是門房寫的,禮物是他自己的一幅字畫,字畫倒沒什麼,只是這價錢可讓錢謙益驚掉了眼珠子!
錢謙益是常熟的大地主,雖然不像徐階家良田數十萬頃,但一兩萬頃還是有的,每年的收入也在數萬兩銀子,在加上錢謙益現在貴為禮部尚書,一般的禮物他還真沒看在眼裡,但這種直接出手五千兩白銀大手筆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錢謙益這次起復花了不少銀子運作,這幾個月來正在肉疼,現在看到有人送了重禮,錢謙益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他直了直身子問道「趙福祥,你送了這等重禮,要求老夫辦什麼事情啊?」
陳名夏聽錢謙益這麼說,剛要將趙福祥的事情說出來,哪知道趙福祥那邊卻搶了先,趙福祥咕咚一聲跪在錢謙益面前,以頭搶地咚咚就是磕頭,同時哭道「牧齋先生,學生仰慕牧齋先生,只求拜在牧齋先生門下學習,別無他求!」
錢謙益作為東林魁首,在家開門授課十多年,南直隸很多青年學子都聽過他的課,比如出名的侯方域、張傅、夏允彝、張煌言等,但這些人只能算是他的記名弟子,也就是聽過課的學生。但能成為錢謙益正式的學生可不容易,除了要有功名外,還必須有一定學術功底,要不出去豈不給錢老師丟人不是?
錢謙益真正的學生在後世都是大名鼎鼎,比如在桂林殉國的兩廣總督瞿
式耜、抗清兵敗投河而死的陳子龍、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顧炎武、晚節不保投靠清廷的謝三賓、還有面前這個毀譽參半的陳名夏,這都是錢謙益的真正學生。
所以如果你不是兩榜進士出身,又或者是在某方面有過傑出貢獻的青年學子,想要拜入錢謙益門下真是難上加難。
邊上正在煮茶的河東君,聽到趙福祥的言語大為驚訝,等她抬頭看清趙福祥的相貌後,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
只見跪在錢謙益面前這個趙福祥如同肥豬拱糞一樣在不住的磕頭,最為可笑的這個趙福祥明明長的十分高大,偏偏帶了一頂瓜皮小帽,當然這跟帽子大小沒啥關係,只是趙福祥的腦袋足有二三十斤,比大肥豬的豬頭都沉,帶上這頂小帽子真是十分滑稽。
河東君的笑聲雖然輕微,但還是引起了趙福祥的注意,他轉頭看到河東君的俏臉馬上被吸引住了,沒想到錢謙益這個侍妾長的這麼漂亮,與後世韓國那個跳打糕舞的洪真英十分相似,讓色鬼趙福祥色心大動!
河東君笑完感覺自己有些失禮,趕緊學著男人的模樣拱手道「這位仁兄,你說想要拜我家老爺為師,那總有拿得出手的詩詞吧?」
河東君這是在給趙福祥台階下,畢竟錢謙益收了人家五千兩銀子,不給個說法實在不好意思,所以只要趙福祥有一首差不多的詩詞對付過去,錢謙益反正記名弟子一大堆,也不在乎多這麼一個。
錢謙益聽完笑著點點頭,心想還是河東君了解老夫啊!
「這位小哥,河東君說的不錯,你有什麼出色的詩詞文章,都可以拿出來讓老夫看看!」
趙福祥一聽心中有了底,寫字作畫趙福祥可能不會,但念個詩詞還能難倒他嗎?畢竟趙福祥身後可站著明清三四百年諸位詩詞大家!
趙福祥站起身來來到窗邊,看向一片銀裝素裹的莫愁湖,笑道「既然今天下雪,那學生就以雪為題,即時做一首沁園春!」
趙福祥想的是盜版後世太祖的沁園春雪,但是第一句已經到了嘴邊,才想起來太祖這首沁園春霸王氣十足,如果自己念出來被錦衣衛知道了,馬上就是蹲監獄的幹活。想到這可把趙福祥難為壞了,站在窗邊想了十多分鐘,他記憶中跟雪有關的詩詞不少,不過都是一句兩句,成首的還真一首沒有。
這也不能怨趙福祥,他都已經畢業了二十多年,當時初中學的那些詩詞都已經忘了,只記得一些經典的單句。
陳名夏知道自己這個三弟什麼水平,心中暗罵你沒能力為啥還要答應?陳名夏氣的剛要站起來為趙福祥解釋一下,哪知道趙福祥突然開始吟唱起來!
趙福祥手扶窗欞,眼望外面的雪景,深沉的說道「詠雪!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趙福祥吟完這首打油詩後,屋中足足靜了五六分鐘,最後河東君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可不打緊,連錢謙益都笑出聲來,陳名夏顧忌趙福祥的面子,雖然沒有笑出聲,但也是憋得臉色通紅。
看到屋中人都笑了,趙福祥還以為自己做的詩不錯,趕緊跑到錢謙益面前說道「恩師,您看學生這首詠雪怎麼樣?」
錢謙益估計從成年開始就沒這麼痛快的笑過,聽趙福祥這麼說趕緊擦了擦眼淚,說道「這位小哥,你這首詠雪立意新穎,用詞雖有些不規範,但也還算工整,可是。。」
錢謙益原本想趙福祥打發走得了,自己雖然缺錢,但也不能為了五千兩就收這麼一個傻徒弟,傳出去自己還能不能在士林混了!
趙福祥聽錢謙益這麼說,咕咚一聲重新跪在錢謙益面前,從懷裡掏出兩張匯票,放在錢謙益面前說道「恩師,學生感謝恩師收下學生,這是
學生的一點心意,請恩師收下!」
錢謙益看到匯票上的數字眼睛都直了,第一張就是白銀兩萬兩,第二張也是兩萬兩,這個趙福祥是幹什麼的,一出手就是四萬兩白銀,要知道錢謙益家大業大,一年的收入不過區區三萬兩多一點,現在趙福祥一出手就是他錢家一年半的收入,銀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這麼多銀子放在錢謙益面前,他不心動那絕對是假的!
陳名夏離的比較遠,沒看到匯票上的數字,但是看到趙福祥直接拿出匯票企圖收買老師,氣的陳名夏剛要開口斥責趙福祥,哪知道這時候錢謙益卻說道「趙福祥,好!看你還是個可造之材,老夫就收你列入門牆!」
錢謙益說完從邊上拿起一張名剌,交給趙福祥說道「趙福祥,以後你可以對外人自稱是老夫的學生!」
趙福祥接過錢謙益的名剌,看到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常熟錢虞山」!趙福祥這時候已經知道名剌上字數越少含金量越高,以前蔡思淳給自己的名剌恨不得將所有官職都寫上,看看人家錢謙益,只寫了五個字,雖然趙福祥不知道錢虞山是什麼意思,但知道這就代表著錢謙益。只要自己拿出這份名剌,所有官場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錢謙益的學生,這錢花的可是真值啊!
四萬兩白銀雖然挺多,但對趙福祥來說不算什麼,現在他的白糖廠每月就有二十多萬兩的進項,更不要提鋼鐵廠了!這時候北方大亂,鋼鐵的行情一漲再漲,趙福祥的鋼鐵廠都投入生產後每月能生產精鋼上千噸,按照市場價一千噸就是二百萬兩白銀,所以這四萬兩對趙福祥來說真不算什麼大錢。
錢謙益將名剌交給趙福祥後,問道「趙福祥,你的表字是什麼?」
趙福祥將名剌恭敬的收起來,回答道「恩師,學生的大哥給學生起了一個表字,叫今亮!」
錢謙益聽過後好懸再次樂出聲,他笑道「你這大哥給你的好名字,今天你既然拜入老夫門下,老夫在送你一個表字吧,就叫德修吧!」
趙德修?趙福祥感覺這個名字比趙今亮好聽多了,趕緊跪地磕頭感謝恩師賜字!
趙福祥被列入門牆後與錢謙益的關係進了不少,錢謙益也為他引薦了河東君,原來這個河東君就是錢謙益的小老婆柳如是,趙福祥聽到這個微胖的小美女就是秦淮八艷中的柳如是,強忍著心中的痒痒,跪地咚咚磕頭口稱拜見師娘!
趙福祥的甜言蜜語讓柳如是十分高興,她笑道「既然德修入了老爺的門牆,我這就去準備些酒菜,讓你們師徒三人暢飲!」
錢謙益點了點頭,柳如是下樓去準備酒菜,二樓現在就剩下師徒三人。
錢謙益喝了杯茶問道「百史,你們兵部怎麼樣了,阮大鋮上任已經快兩個月了,可有什麼動作?」
陳名夏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老師,阮大鋮這兩個月根本沒來兵部,聽說每日裡都在與馬士英密謀,至於密謀什麼學生就不知道了,不過無非就是如何對付我等東林諸人!」
提到這件事錢謙益長嘆口氣,說道「早知道馬士英是這種胸無大志之人,當時就不能與他妥協,不就是江北四鎮嗎,老夫寧死不同意他們還能殺入應天府嗎?」
錢謙益與陳名夏聊天,趙福祥馬上知道他們聊的是什麼,不就是後悔當年妥協擁立朱由崧的事情嗎?趙福祥眼珠一轉,反正南明朝堂都亂成一團了,自己何不在加一把火,讓它更亂一點?
趙福祥起身給錢謙益倒了杯熱茶,然後說道「恩師,學生聽聞當時的一些情況,馬士英既然能拉攏江北四鎮,咱們為何不能拉攏其他外軍為援呢?」
錢謙益聽趙福祥說完一皺眉,問道「德修,你說的是誰?」
趙福祥嘿嘿一笑「恩師,您忘了在武昌的左
良玉了?聽說他與侯方域的老爹侯恂關係不錯,何不讓侯方域出面許與厚祿,讓左良玉帶兵東進來南京這裡清君側呢?」
趙福祥此話一出,陳名夏馬上變了臉色,他喝道「德修不要胡說,左良玉擁兵百萬,如果他來到應天必定與江北四鎮起衝突,到時候生靈塗炭就不是你我能阻止得了!」
陳名夏說完看到錢謙益沉吟不說話,趕緊勸道「老師,德修說的萬萬不可,這些外軍沒一個善與之輩,讓他們進京如同與虎謀皮,萬萬不可啊!」
錢謙益皺眉想了想說道「百史放心,這件事關係重大,不到關鍵時刻老夫不會應允的!」
陳名夏聽錢謙益這麼說才鬆了口氣,同時狠狠的瞪了趙福祥一樣,心中暗罵這個三弟真是不怕亂子大,竟然想找左良玉清君側,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趙福祥裝作沒看到陳名夏的臉色,心中卻暗暗喜道看老錢的意思心中已經同意了,下一步就是等待了,估計歷史會按照原本的劇本走下去,明年三月那個左屁股就會帶領大軍來一次清君側,到時候就是自己登場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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