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鋮家中常年養著一個女班,除了供他自己玩樂外,還表演他改編的各種戲劇。今天阮大鋮邀請朋友過來,戲班子準備的曲目是金山寺,這段曲目是白蛇傳中的一部分,與斷橋、雙蛇斗、雷峰塔都來源自宋代曲目白蛇傳。
阮大鋮現在心事重重,根本沒有心思看戲,與張捷楊維坦二人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那知道曲目剛開始,法海與白娘子剛上台準備鬥法,就聽到戲台後面傳來一陣巨響,同時一些正在化妝換衣服的戲子驚叫的沖了出來。
阮大鋮看出了問題在朋友面前丟了臉,氣的阮大鋮罵道:「一幫廢物,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管家不敢猶豫,趕緊帶著幾個家丁衝進戲樓,過了一會兒押著一個高大的胖子走了出來。
趙福祥這種身高體型在明代很罕見,阮大鋮看到這個壯漢一愣,問道:「你是何人?」
趙福祥剛要回答,邊上阮府管家搶先說道:「老爺,這就是剛才想要求見的趙福祥,也是錢閣老的門生!」
管家說完低頭沖趙福祥使個眼色,剛才趙福祥可是從他嘴裡得知阮大鋮正在看戲的,現在卻跳牆闖了進來,如果阮大鋮得知這頓板子是跑不了的。
趙福祥看到管家眼色知道這傢伙是怎麼想的,趕緊說道:「阮大人,學生正是趙福祥,也是虞山先生的門生!」
阮大鋮雖然討厭錢謙益,但必須要給錢謙益的面子,雖然趙福祥跳牆進來失禮的很,但阮大鋮還是揮手讓家丁放開了他,然後問道:「趙福祥,老夫不是跟你說了嗎,老夫與錢謙益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跳進我家毀壞竹林是為何意?」
趙福祥起身活動一下肩膀,然後躬身說道:「阮大人,學生原本想要離開了,但聽到府上傳來絲竹之聲,學生也是同道中人,被聲音吸引過來,聽到興奮處才跳牆而入,請阮大人見諒!」
阮大鋮號稱戲痴,聽趙福祥這麼說眼睛一亮,問道:「你也懂韻律?沒想到文彩斐然的錢謙益竟然教出懂韻律的學生!既然你也是同道中人,那就即興填詞一首可好?」
阮大鋮雖然是錢謙益的死敵,但錢謙益在文學方面的功底是不容抹殺的,阮大鋮也承認這一點。可是術業有專攻,錢謙益文學了得可韻律就不行了,當然這不是說錢謙益不懂韻律,只是沒有阮大鋮這麼精通罷了!
現在聽說錢謙益的學生也會韻律,阮大鋮不免來了興趣,讓趙福祥即刻填首詞。如果換了陳名夏,其實不用陳名夏,連陳名夏的兒子過來,馬上填首詞並不是什麼難事。可現在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趙福祥在這,這可難為壞了咱們的趙大官人!
我們的趙大官人在後世雖然是文教助理,算是半拉文化圈的人,平日裡與一幫聲樂老師也能交流一番,可是那種交流是靈與肉的碰撞,是無聲的吶喊與欲望的釋放,是經過多次撞擊後雙方才能達到生理與心理的高度契合。可那種純無聲的交流與聲樂完全是兩個性質,所以阮大鋮讓趙大官人搞一首樂曲實在是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趙福祥心中暗罵自己真是多事,剛才直接說自己來找阮大鋮辦事多好,非要附庸風雅說自己會聲樂幹什麼?弄得現在自己上不上下不下十分難受。
不過現在話已出口,難道還能收回來不成?趙福祥急中生智看了看左右,正好看到戲台上兩個戲子正在看著自己。阮大鋮家中的戲班都是女班,相貌自然也不錯,這兩個戲子一個穿了身白衣服,另一個穿了身袈裟,估計在扮演
和尚。
趙福祥看到和尚與美女馬上有了主意,笑道:「阮大人,學生準備不足,就以這戲台上的兩個戲子暫做一曲,讓幾位大人見笑了!」
趙福祥說完咳嗽一下,張嘴唱道:「我想知道因為啥,上來幹掉倆門牙;還被拋屍扔下河,這不得去找孟婆?此時大美變成鬼,靈魂出竅離了水;這小玩意長得美,吳天見了張了嘴;吳天此時心以慌,二話不說開了槍;大美一點沒受傷,還被扔在地中央;吳天嚇的撓撓撩,大美她在後面飄;眼看就要把命交,門神嚇走了阿飄;吳天去請了大仙,開壇做法在河邊;他的法力不一般,大美瞬間翻;大仙他就發了聲,你是何方的妖精;大美說著曹尼瑪,擋我連你一起殺;大仙直接念起咒,勝者為王敗者寇;你能給我扣個六,我給你來菠蘿咒!人鬼魔他天上磕,你這小妖奈我何?死後不去找孟婆,看我給你整點活!我飲烈酒點孤燈,幾人醉酒幾人瘋;只聽咕咚就一聲,大美被封在湖中;大仙此時開了口,吳天他就往前走;我已在此布下陣,腦袋給她乾裂紋!轉眼過了好幾年,一個和尚到河邊;看出大美死的冤,破壞封印在今天;大美靈魂出了河,揚言要把和尚磕!奈何和尚武功高,大美又被一頓削;大美起身要拼命,和尚他就發了聲;他說女鬼不講理,是我出手救了你!大美雙手一抱拳,對這和尚發了言;要親親我要抱抱,這給和尚嚇一跳!貧僧乃是出家人,早已看破這紅塵;奈何你還不是人,讓我咋吻你嘴唇?大美隨後回了家,告訴姐姐她被殺;姐姐她被附了魔,找到吳天一頓磕!」
趙福祥唱的是後世網絡流行的喊麥,這種在網上下載一些伴奏,套用一些古詩詞,用伴奏帶著伴奏對著麥喊的表演形式在後世網上很流行,因為自己沒啥水平的緣故,趙福祥也很喜歡這種表演形式,甚至還私下裡練習過喊麥,不過被老婆孫晶發現後一頓嘲諷後作罷。沒想到穿越到這個時代,這種技藝還派上了用場,趙福祥唱完後心中感慨,掌握一門技術真的很重要啊!
與後世官員不同,明代官僚雖然人品與後世那些同僚類似外,但明代官僚個人素質絕對甩後世同僚好幾條大街!明代官員基本都是出自科舉,除了八股厲害以外,還需要有一定的文學功底。阮大鋮是一個絕頂戲曲家,其他二人雖然沒有阮大鋮這麼厲害,但也不是啥也不懂的小白。
三人一開始還在注意傾聽,趙福祥這死胖子雖然長得猥瑣下流,但畢竟掛著錢謙益學生的名頭,錢謙益的功底在文學上,但韻律也有一定水平,畢竟東林魁首的名頭在哪擺著,要不柳如是也不能看上他。可是等聽了一半阮大鋮三人的神情從一開始的莊重變成了震驚,轉而又變成了嘲笑,最後阮大鋮與楊維坦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哈哈大笑起來!
阮大鋮更是笑出了眼淚,他平復一下心態問道:「趙福祥,你這曲子是跟誰學的?是錢謙益嗎?」
趙福祥沒聽出來阮大鋮話中譏諷之意,看到他笑了,還以為是喜歡自己唱的曲子,畢竟這種喊麥在後世網上點擊率可不低。
趙福祥躬身說道:「阮大人,學生這曲子不是跟恩師學的,但恩師也指點過一二!」
趙福祥沾沾自喜不知好歹的樣子讓張捷很是看不起,他雖然是錢謙益的死敵,但絕對不相信錢謙益這個東林魁首能教出這麼個市井小人!
「集之兄,這趙福祥長相猥瑣、毫無廉恥,我雖然與錢謙益不睦,但絕對不相信錢謙益能教出這種門生,請集之兄將這趙福祥交於應天府治罪!」
張捷是南直隸鎮江府人,按照地域來說應該親近東林黨,但張捷的老師卻是溫體仁。
溫體仁號稱崇禎官場老油條,也是崇禎十七年中在位最長的首輔,一共在位八年。與其他首輔貪污受賄不同,溫體仁雖然最後被崇禎皇帝免官回鄉,但崇禎
卻對他有孤忠、廉謹高度評價,並且在溫體仁死後給了他文忠的諡號。要知道明代文臣最高諡號是文正,有明一朝只有方孝孺、李東陽、謝遷、倪元璐、劉理順五人獲得,其中方孝孺與倪元璐還是南明時期追封。
而文忠是僅次於文正的諡號,明代也只有張居正、楊廷和、葉向高、陳子壯、范景文、張璁、孫承宗、溫體仁等八人獲得,而號稱大女干臣的溫體仁卻與張居正、楊廷和等名臣並列,從這就能看出來崇禎皇帝對溫體仁的評價有多高。
有這樣的老師,張捷自然以老師為榜樣嚴格要求自己,歷史上張捷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與其他官員不同,張捷根本不貪污受賄,在南京當官時也不帶家眷,只有一個老奴陪在身邊。明年清軍南下占領南京後,張捷的死敵錢謙益跪在南門外迎接清軍,而張捷卻帶著老奴吊死在雞鳴寺,算是為明朝效忠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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